第十六章风云突变
宗旭的车开到富国镇刚好晚上7点钟，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记录的都是在网上收集的关于富国镇农民上访的记录，他要一家家实地探访一下，了解具体情况以期能摸出对农改有用的信息，俗话说的好事贵周，胜贵微。只有把实际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你才能知己知彼，情不明犹如陷自己与绝地，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走访的第一家是104国道旁的西山湖村的罗大壮，敲开门罗大壮一脸狐疑的盯着这个陌生人问“你想干什么，还想把我的另一条腿也打折了。你们还有天理吗？”宗旭赶紧解释来意，罗大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紧攥在手里的棍子，把宗旭让进了有些破败的堂屋。“领导，你不知道我都冤到什么地步了，我比窦娥都冤那，村书记和你们市里的人勾结一气，强占我们村南的几百亩好田地种房子等着拆迁呢，一亩才给我2000块钱，我一家三口就靠着这几亩好田吃饭那，这一帮****的狠了心的要断我一家的活路啊。他们雇佣了一大帮刺龙画虎的黑社会满村子窜悠，哪个不服就打哪个。我孩子还在上大学，正需要钱的时候，我没办法就去找村支书想多要两个，就被他们给打的头破血流啊，一条腿还被打骨折了，钱没要着还搭上了3000多的医药费。领导你说这还是共产党领导的天下吗？这世界上还有为咱老百姓出头露面的人吗？”
宗旭听的也是恨透了牙，他让罗大壮悄悄带他到田里看一看。宗旭手里拿着个GPS定位仪，他把原本属于罗大壮的庄稼地现在已经打好地基准备种房子的水泥地用GPS标出坐标值。并把周围一片已经种了房子的地方也都用GPS仪一一标注。把在罗大壮这里了解到的情况形成材料后跟本分的罗大壮告别，并嘱咐他“你的事情，政府肯定是要管的，党和政府不会让老百姓让人随意欺负，你耐心等待就是了，不要在外面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罗大壮泪流满面的紧握住宗旭的手一一不舍的和他告别。
就这样连续几个晚上，宗旭已经记满了厚厚一大笔记本，掂量着这沉甸甸的笔记本心想，如此多的悲苦故事里流淌多少普通百姓的血泪啊，这富国镇要进行的不是农改而是反腐败!不拍死那些该死的吸血苍蝇还百姓一个公道，你这农改还没开始就注定要失败了。市里那配套的农改种子基金你就是全扔到富国镇也塞不满那一张张贪婪的虎口。农改的红利不但百姓一个也捞不到反而会越改越穷。
就这样宗旭白天调研员晚上特种兵度过了富国镇几天的调研，在镇里的欢送下，农改办直驱下一个调研点梨园镇。看着远去的别克商务，镇长满意的拿出手机拨出了赵士民的号码“秘书长，一切顺利。”听着秘书长的表扬，他感觉离副区长的位子又近了一步。梨园镇好一片风光，芒砀山雄峙于前，黄河襟带于后。一条沙河贯穿小镇蜿蜒东去，两岸铺满了粗大的老梨树，偎依着河线的绿荫公路上众人心情格外舒畅。路边树上垂下饱满的令人垂涎三尺的砀山酥梨。此梨可谓驰名中外名号很大，其特点是果大核小、黄亮美观、皮薄多汁、酥脆甘甜，并兼有止渴生津、社热消暑、化痰润肺、止咳平喘、通便利尿之功能。砀山梨要到9月上旬才成熟，李安全说“咱们来早了一点。”。宗旭说“吃不上梨我让你喝够冰糖雪梨水。”国内很多著名的果汁商在梨园镇设置了几家大型果汁加工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百姓凭借着好山好水种出了闻名天下的梨，并借此过上了幸福生活，一行人坐在别克商务车路过的几个村子，硬是没看见一栋不是三四层的小房子。家家住的都是小别墅。
宗旭笑了“这趟我们是白跑了。”国土局的张明很纳闷“这话怎么理解，我们还没下车呢?”宗旭指着那一栋栋别墅小楼跟张明讲“人家这里已经就地城镇化了。你看那配套的医院、商场超市、活动室一应俱全。再说这里情况特殊，全是产销一体的果木业，不用在再摸着石头过河搞试点了，完全照搬其他省市搞的很成功的林权改革经验就是了。最后基于这里情况的特殊性即使搞了试点也没有借鉴性和推广的可能性，完全不符合农改试点的初衷。我们之所以搞试点就是要找一些和广大乡村具有普遍的共性的一个村，在这里探索点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再扬长避短的推广到其他乡村。就象中央先在上海搞自贸区是一个道理。”
大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那这次调研就变的很轻松了，肩无重担一身轻，无意中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让那些被秘书长暗示过多次的同志放下彻底的戒备好好欣赏这森林里的美景。轻松的日子过的那真是快，宗旭在第四天的早上跟那些坐在梨树下悠哉吃着早点的同事说“我们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该看的也看了，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很透彻了。虽然秘书长安排在梨园镇调研七天，但实际情况要简单的多，待在这里实在是耗费我们的时间，我们耗不起。回去我跟秘书长解释。”张明有些不乐意，他在这里待的有些留恋了，这里的空气多新鲜啊，每个毛孔都舒张的很畅透“哎我说宗大领导，天然氧吧你也能待腻歪了?我看你这个人很奇怪啊。”李安全早就麻利的把车发动好，车门大敞“张哥，你乐意的话我们先回去了，等你吸氧吸够了打个电话我再来接你。”气的张明嘴歪眼斜的上了车。
第二天一大早，宗旭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箱子回到了综合四室，扑开了架势写起调研报告，柯中平和王凯在9点钟又一次结伴来上班，一进门就看见宗旭正干的热火朝天，柯中平笑了“小宗啊，这么辛苦，下乡调研近半个月了吧?也不在家里休息几天?”宗旭说“看老哥说的，天天待在办公室能把我这样性格的人逼疯，下乡几天反而感觉不错。相书里说我这种人命带驿马，就是奔波的命。”柯中平大笑“现在这社会就是快节奏，有的人奔钱途有的人奔权途，只有我这种快退休的无所求的老头子不愿意奔波了，图个安稳。我看你不是驿马，你分明是只上山虎嘛。”
一番调侃后宗旭又是埋头苦干，柯中平则是老规矩喝浓茶看报纸，王凯似被宗旭饱满的工作热情鼓舞，给宗旭打起下手，泡茶整理资料。柯中平从报纸上沿的透过老花镜看着王凯的举动说“你小子还行，总算开点窍。年轻人不忙不行啊!”一连三天，两个人总算把报告完成了，足足七万字。宗旭看着那厚厚的资料拍着王凯的肩膀说“干的不错，兄弟。”王凯也觉得这是他进市政府以来过的最充实的几天了，心情异常愉快。宗旭给张秘书打电话说农改办调研回来了，报告也写好了，能不能跟万市长通报一下。10分钟后，张秘书敲开了宗旭的门说“万市长让你过去一下。”宗旭抱着报告跟着张秘书走了。
万方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步，他也没想到富国镇的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方，“小宗啊，这些资料都真实吗，数据怎么详细到这种程度?”宗旭把他夜探富国镇的事情给万方描述了一番。万方听了哈哈大笑“还真有些当年我党做地下工作的风采。”旋即一脸严肃的对宗旭说“一场由你这个蝴蝶翅膀扇起的气流不久后就会在彭城形成一个大风暴。我万方绝对不会饶恕那些对人民犯罪的人!”他摸起电话打给了任崇海。
两个彭城市的最高领导坐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任崇海似乎有些烦躁，他抽起了已经戒了好久的香烟。“简直无法无天!我和市委在这里表态，富国镇的事情要一追到底，不论牵扯到谁都要严肃处理，纪委派调查组的事情在明天的市委常委会上讨论吧。”任崇海翻着那厚厚的调研资料说“我的意见是这次农改试点镇定在艾镇比较适宜，你看呢?”万方第一次觉得两个人能如此快的达成一致意见，他高兴的说“是啊，我同意你的意见，梨园镇没有代表性，富国镇得反腐败拍苍蝇先行，艾镇的改革要是成功了，我们的农改就打响了第一枪。”任崇海的手机收到一个短信，他打开一看“爸爸，西山湖的鱼现在肥美的时候，你老有时间也来休闲一下。”
崔玉涛的短信让任崇海心情大好，他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绿草盈盈的广场。成片的树荫在更远处和龙湖衔接成朦胧的天际线。任崇海出人意料的说了句私人话题“万方老弟，咱们虽然在工作中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咱们班子搭的总还算不错的，我马上就到站了，在省委我和书记掏了心窝，我郑重推荐由你来接这个位置。当然成不成当然的省委定，我也算尽力了。彭城这摊子交给你最合适，我也最放心。”万方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要接些什么话。外界早就传言，任崇海几次冲击副省长的位置皆铩羽而归，听说省委有意让他到省政协当副主席或到南方某副省级城市担任人大主任被任崇海委婉的拒绝了，他想在彭城就地退下来。有传闻说他怕被调虎离山，揭开彭城的盖子。也有传闻说说他是以退为进，不为再求飞多高，只求平稳降落。更多的则相信任崇海留恋这个他仕途顶峰的风光，何况他在彭城人民心目中形象还不错。这个令他付出十年心血的城市已经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人老了恋故土。再去其他陌生的城市当个陌生的客人是谁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崔玉涛满身泥土的站在刚刚被填平的池塘上给岳父发了短信，告诉任崇海事情已经全部搞定。自从上次父婿谈过话后这半个月崔玉涛都没怎么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最近崔玉涛异常高调起来，经过日夜奋战，他雇佣的几百台重卡从附近的一个水利工程拉来肥沃的河泥倾倒在被崔玉涛采掘稀土留下池塘水坑里。不知道填了多少车干燥的河泥才填平那丑陋的疤痕。看着失而复得的2000多亩庄稼地，眼镜上沾满灰尘的崔玉涛傻傻的笑了，这足足花了他五千多万。更令村民瞠目结舌的是崔玉涛竟然拿着一个旧笔记本一家一家的把那些失去田地的村民找来，一一指着一块地“老乡，占你的田换给你了，以前补给你的那一万块算我这几年的租金了，不用退给我。”
不过事情还没完，让村民们对他感恩戴德的事情接踵而来。崔玉涛给在以前每家都有人在富国村铁矿上班的员工全部办理了养老保险，并由宏图集团出资给每个人一口气补足了15年的养老保险费。这又花费了崔玉涛三千多万。最后崔玉涛又抛出更大大手笔，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自己这么多年在富国村生活也算富国村人了，喝富国村奶壮大起来的宏图集团不为富国村做些什么他崔玉涛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的，他决定回哺乡亲，兴办教育。把他的把自己刚盖好还没有投入使用的集团办公楼和村南面那破败和十分不安全的村小学来个产权置换，在置换仪式上全村的人都出席了，崔玉涛特意把当年村里处置富国村铁矿的破产清算组请上主席台，共同在产权置换协议上签了字，理由是如果当年富国村铁矿村里没有交给他，他崔玉涛绝没有今天的成就，他吃水不望挖井人，被请上台的人自然也领这份脸上有光的人情，个个乐开了花的在产权置换协议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大名。他们好长时间没享受这个待遇了。这又足足花了崔玉涛近一个亿的资金。
最后崔玉涛再一次来个锦上添花的故事，他设立了小学午餐补助基金和村老人安心基金，每个入学的小学生每个月可以享受宏图集团发放的100元午餐补助，每个年满60岁以上的老人可以享受宏图集团发放的200元老年安心补助。在这令村民们眼花缭乱的“天上掉馅饼”事件背后，崔玉涛已经将他久久不能舍怀的旧帐一笔抹平了。
就在富国村一片欢呼声中，彭城市纪委的调查组已经悄悄开赴富国镇。一个月后，曹红芳连同他那秘书长姐夫被立案调查。彭城的反腐风暴越刮越猛烈，随后几个月被调查起诉的还有13名处级，更有多达65名科级别干部别暴风吸了进去。百姓拍手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