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萧捧起画,一边看一边说:“真漂亮......这,这是伦敦吧?”
“嗯。”我冷冰冰地用鼻音回答。
“为什么......你全都画的伦敦呢?”牧羽萧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画,把所有的画都放回桌子上。
“要你管?!”
“哦......可是,我的花店里挂这些画好像......好像不合适啊。”牧羽萧小声嘀咕,“要不,麻烦你帮我画几幅花吧?”
“俗气!”
“那......那画金鱼?”
“无聊!”
“那就花瓶......”
“单调!”
牧羽萧急得脑袋出了许多汗水,被我说得有些畏手畏脚了,“那......那.....那......那还是算了吧......”
看着牧羽萧有些沮丧地走了,我的心里却像是某根弦被绷断了。也许,我不该用那么恶毒的语气对懦弱的牧羽萧说话吧。
乐乐在外面打闹够了,跑回来,看到我奇怪的表情,问:“香芸,你怎么了?”
“呵呵,没事呢。”我微笑着摇头。再一次回头去看坐在角落里的牧羽萧,心中的弦再一次紧绷。
他靠在墙上,侧着脸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中长的刘海正好盖住一只眼睛,下巴上,还有几根杂乱的胡渣......
就像,一个经历了无数沧桑的人。
可是,这样的沧桑,却是不可能出现在牧羽萧这样一个17岁男孩身上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牧羽萧拥有了不该属于他的沧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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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旋转着画笔,面前的画纸依然很干净。活动课已经过了一半时间,我却没有画下任何东西。
心里一直想着,画什么东西才适合挂在花店里呢?
呃,我承认,我很古怪,明明不愿意给牧羽萧画画,可是现在却开始思考该为牧羽萧画什么样的画......
“老师......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一个声音闯进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心里想着是哪个倒霉蛋跑到我们的炸弹超人老师刀口上来了。
而许多正在画画的学生纷纷停下画笔,抬起头来等着炸弹超人爆发。他们很好奇,门口那个帅气的男生会如何应付炸弹超人。
老师的脸上明显挂满了不高兴,低声问:“你干嘛的?”
“哦,我......我来看你们画画......真漂亮的画啊。”牧羽萧微笑着回答。
所有学生的脑袋上都开始冒冷汗,因为牧羽萧一边说还一边向画室里走,完全不把炸弹超人放在眼里!
“哟,那幅画......好漂亮啊,是罗丹画的吧?”牧羽萧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大声赞美。
汗......我小声说:“罗丹是雕塑家......”
“哦......怪不得,我就觉得不是罗丹画的,那就是雨果画的吧?”
瀑布汗......
“雨......雨果是作家......”
牧羽萧咬着一只手指,仔细地看着画,实在想不起什么有名气的名字了,只好马屁味道很重地称赞:“反正,我一看这幅画,就知道肯定是名家画的!有这么好功底的人,不出名真是世界的悲哀!”
老师本来正要咆哮,可是听到牧羽萧这不着调的夸奖后,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这......这幅画,其实就是我们的炸弹老师画的。这画被老师很自恋地在这里挂了半学期了,可牧羽萧是第一个夸奖这幅画漂亮的人。
牧羽萧慢慢走到我身边,我随口就说:“马屁拍得很好啊。”
“嗯,过奖了。”
还好我们说话小声,要是老师听到我们的对话,他一定会冲过来捏死我们两个。
牧羽萧像是得到了老师的特别招待,自由地在画室里到处穿梭,不懂装懂地看别人的画,可是每走到一个人身边,都会招来一对白眼。
最后,他只好走回我身边,磨叽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话:“麻烦你......帮我画几幅画吧,还是你的画漂亮一点。”
“少拍马屁!”我瞪了他一眼。
“我......我是说真的......你就给我画两幅吧。就两幅,好不好。”
好啦好啦,画就画咯,反正就当是练练手好了。要不然,我会被这个家伙烦死。我随手把身边的一本美术书递给他,“你选两幅吧,我临摹。”
牧羽萧翻看了所有的画,然后很欠揍地来了一句:“这些画都好难看哦。”
我差点吐血,而老师听到了牧羽萧的话,更加得意了,双手抱在一起,仿佛他已经是真正的超级大画家了。
“那你要什么?!”我没好气地说。真是讨厌,要求也太高了吧?
“要......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要漂亮的咯。”牧羽萧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漂亮的。
我坏坏地一笑,指着墙上的画说:“老师的画漂亮,你去找老师给你画吧。”
牧羽萧的脸立即变成了苦瓜脸。
我懒得再理他了,画笔在纸上舞动,仔细地描绘着已经画过无数次的伦敦大本钟,心也渐渐随着画里的世界飞到了伦敦......
“喂,这是谁画的啊?就这个,好看。”牧羽萧那家伙很欠揍地凑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纸。
“不知道。”我随口就回答,可是,转过脸去看清那张纸上的画面时,我脸上的温度忽然就升高了好几度。
我一把将牧羽萧手里的画抢下来,揉成一团,然后藏到背后,“干吗?谁让你去捡我扔掉的画纸了?”
“扔掉?”牧羽萧很不理解,“画得很漂亮啊......可是,为什么你要扔掉呢?其实,我觉得这幅很好,只可惜皱了点......要不,你再画一幅同样的让我挂在店里好吧?”
他.....他说这幅画好?我没有听错吧?
那么黯淡的颜色,那么浑浊的画面感,那么苍凉的意境......他竟然说好。
也许,真的是心理阴暗的人,才会喜欢阴暗的色调吧。
我紧紧把画拽在手里,转开红着的脸,不回答他。要是让他看出画里的背影是画的他......噢,那就糟糕了。
“好不好啊?给我画嘛。”牧羽萧不停地问。
我差点忘了,这家伙神经大条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看出我画的是他?
我点了点头,说:“好......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
当我把画送到心语花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已经放学两个多小时了,我一直留在画室里,直到这幅画完成。
花店里,牧羽萧背对着外面,我兴冲冲地跑过去,举起还没有干透的画纸,大声说:“牧羽萧,给你的画!”
牧羽萧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那张欣慰的脸。还看到一张有些诧异的脸。
乐乐的小脑袋从大堆的玫瑰里伸出来,接着乐乐跳出花丛,对我说:“香芸,你怎么来了?”
“我......乐乐,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没回家呢。”
我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忽然间显得有些尴尬。不过,牧羽萧晃动了一下画,对乐乐说:“呵呵,香芸是给我送画来的,她的画真的好漂亮哦......明天我就拿去装裱一下,挂在墙上......对了,香芸,不要忘了,我还要一幅挂右边那面墙哦!”
乐乐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我不敢回答牧羽萧的话,而是低下头说:“好了......我,我该回家了,很晚了。”
乐乐看了一眼牧羽萧捧在手里的画,然后跟上我,“香芸,等我一起走!”
冷寂的公交车上,我和乐乐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乘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