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星期里,龙煜辰每晚都会来看她,会她讲起他们以前的故事,可这些故事都是他编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故事来欺瞒她,唐小雪也就信以为真了。
自从龙煜辰回来之后,安以臣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了。韩珍珍有时会来看看她,跟她说一些他们以前读书的事情,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妈妈死的事,唐小雪真的好像失忆了一样,对于过去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
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出院了,看着她每天高高兴兴的样子,龙煜辰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让她忘记所有的事情,从新开始,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了。
可安以臣却不怎么样想,要不是韩珍珍求他不要在追究下去,否则小雪会受不了刺激,导致精神错乱,害得她陷入癫狂,或者流产——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要去查清楚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推她下楼的,龙煜辰到底对她说了一些什么话?
这一天早上,唐小雪还没起床,估计是龙煜辰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留了一条短信给她,让她乖乖在病房里等他,有事就打他手机。
她早就换好了衣服,等着龙煜辰来接她回去,由于她人比较瘦小,看不出已经是一个三个多月的孕妇了,她一边梳着自己长长的头发,一边嘴里哼着歌,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家医院了,虽然护士和医生都很关心她,可她就是不喜欢那医院里的味道。
她在医院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病房里病人都认识了,连护士和医生也不例外,就在她和那些白血病患儿道一声别后,她看到安以臣站在走廊上,来回的徘徊自己的脚步,她走了过去,轻怕了一下的肩膀,叫道:“晓峰,不,应该叫你以臣才对,你是来看我的吗?”
安以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我是来医院拿药的,正好路过这里,听说你要出院了?”
“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唐小雪失落的心涌上心头,撅起嘴说道:“我就是知道,你还是很讨厌我。”
“不是,你很讨人喜欢,是我怕得罪某人,他会掐死我的。”安以臣自嘲着自己说。
“是你生病了吗?”
“是湘儿,她最近身体不好,要我去帮她来医院配一点胃药,你也知道她这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谁也受不了。”
“湘儿,是那个奚湘儿吗?我听煜辰说起过,你们几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唐小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不出口。
“我和湘儿是兄妹关系,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小妹妹,”安以臣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变化,呵呵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你还帮我还了一笔赌债,现在你变得比以前更加可爱多了。”
“我们以前真的相爱过吗?可我记得,我好像真的很爱一个人,可那个人不是龙煜辰,那个人会是谁呢?”唐小雪胡言乱语地说。
“只要你现在过得开心就好了,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可以每天无忧无虑。”
唐小雪吟吟笑道:“那我以后还能再找你说话话吗?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会觉得轻松多了,只可惜我最近得了失忆症,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你能跟我说说我们以前发生的事吗?”
“这个……”他忽然看到龙煜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立即不再说下去了,“我得走了,改天聊吧!”
“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唐小雪耸了耸肩,“你就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
“有人来接你了,我再留下来,有人就会生气了,”安以臣瞄了龙煜辰一眼,冷笑道:“你要记住你自己是谁,别迷失了自己。”
说着,他习惯性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哎呦!”她揉着额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但又若隐若现,一个模模糊糊人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可她还是记不起来。
“怎么快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了吗?”龙煜辰向着走远的安以臣喊道。
“他说,是来帮湘儿拿药的,听说她病了,你不去看看她吗?”唐小雪说道。
“我最近很忙,公司那边一直忙不开身,”龙煜辰面无表情地说,“有以臣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哦,”唐小雪点了点头,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他身旁,好奇地问道:“她是谁?”
“我是兰姨,是龙先生的管家,”兰姨笑了笑,说:“唐小姐,我和龙先生接你回家的。”
“回家——”唐小雪默默念道,这对她来说,期盼已久了,可现在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安以臣走了之后,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一半是替他担忧,一半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城市的天空是淡淡的寡蓝,偶尔有几片轻薄如絮的白云,散发着一股迷人芬芳气味,初春的气候总是暖洋洋的,给人带来一种期盼已久的心情。
天高云淡,北方的冬季总是冷冷的,而今年的冬天不一样,特别的暖和,薄薄的一层晴暖,倒是出游的好天气。
龙煜辰带着唐小雪并没有直接回别墅,而是让兰姨收拾好衣物,就让她先自己打出租回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庆祝她出院了。
“你想带我去哪儿?不是回家吗?”唐小雪迫不及待地问。
“去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你不是老问我这个问题吗?”龙煜辰难得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那笑容很勉强,但总比不笑来的好看。
“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每次见你总是板着一张苦瓜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了你很多债似的。”唐小雪微笑着说。
龙煜辰将车停在一块空旷的草坪上,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忘忧园。
青色的草原,翠绿色的树木,铺满整个空地上……一切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样。
两个人坐在草坪上,肩并着肩,细听远处的清风声。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景色,这样明亮的阳光里,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只是单单这样坐着,就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美丽。
在安静的氛围中,龙煜辰忽然有些恍惚地问身边的人:“雪儿,你觉得幸福吗?”
唐小雪微微一笑:“我很幸福,可是……我会害怕。”
龙煜辰奇怪地看着她,“你怕什么?”
“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太幸福了,让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总怀疑眼前的欢腾热闹,不过是一场虚华。”
龙煜辰轻笑一声,“你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唐小雪低低笑了一下,“你说,这是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你还带过其他女孩子来过吗?”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那你是怎么追求我的,你又是怎么想我求婚的?是送玫瑰花?还是钻石戒指?你每次来看我,都不送我一束漂亮的鲜花,你们男人只会在嘴上说说而已?”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珍珍啊,她告诉我的,她要我这么问你,反正那天她说了好多话,我一句话也没有记住,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我没仔细听。”
“雪儿,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他问道。
“要是你对我好,我就不离开你了,要是你对我不好,我就永远让你找不到我。”
不知不觉间,黄昏已经悄然而至。两个人背靠着背,望着暮色下的草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喜欢这里吗?”他笑着问道。
她见他又笑了,这一次笑的那么自然,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雪白的牙齿,深邃的五官,麦色的皮肤,有点像某个广告的模特,在薄暖的夕阳下说不出的英俊夺目。
“其实你笑的时候还真帅!以后你要多笑给我看,要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小老头,”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仰望着即将落日的夕阳,笑道:“这里还真美,将来咱们就在这里建一座房子,然后带着我们的孩子,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一轮美丽的夕阳落下。”
龙煜辰笑得很得意,“你现在才知道啊?那你还这么不待见我?”
“不待见你,我以前一直是这样对你吗?那我们算是情投意合,还是冤家聚头,还是灰姑娘与王子之间的故事?”唐小雪咯咯笑道。
龙煜辰有些按捺不住,低声问:“雪儿,我能不能抱抱你?”
唐小雪一下呆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急促地呼吸,她就在他怀里,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如同无数个夜晚,他在她身上闻到的一样。他记得她的嘴唇,是淡淡的粉红,带着一丝甜蜜的滋味,如同樱花的花瓣一样,只要风一吹,锦重重的花瓣落满一地,又在清白如练的月光下漫天飞舞。
他全身的血液开始汹涌澎湃,在这最后的时候,就让他放纵一次吧,只要一次就好了。
“你想干嘛?”察觉到他的意图,唐小雪像飞蛾似地扑腾起来,“你放……”
他的手指紧紧箍住她的下巴,太急躁,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她被他封住了唇舌,却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手被他别在身后,一双眼睛惊讶又惊恐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手,唐小雪退开一步,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这样信任他,可他怎么能这么欺侮她?
他或许明白了:这就是爱,是一种比毒药要毒的情感,那就是爱——他可能真的爱上了她,始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没有戒不了的毒,只有戒不了的爱……
他站在那里,怔怔地出了半天的神,一时间千思百想,心痛神碎,不知如何是好?
可终究落寞地笑了笑,就算真能留住她的人,可留不住她的心,红颜祸水,古往今来,莫可奈何?
在回家的路上,唐小雪一直保持着沉默,低着头,就是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
龙煜辰只顾着开车,刚才一时冲动之举,一定将她吓坏了,他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别墅之后,兰姨见到他们回来了,很恭敬的样子,“龙先生,唐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想先回房洗个澡,能不能过一会来吃。”唐小雪小声说道。
兰姨看了一下龙煜辰脸上的表情,他点了一下头,“我也不吃了,给我送到房里来吧!”
唐小雪洗完澡,穿好睡衣,这里每一件物品对她来说,都好陌生,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摸了摸肚子,突然觉得是有点饿,大概是小家伙要抗议了,就算生气,也不能饿着肚子,现在是两个人的事了。
客厅里的地毯,是一幅团龙图,中间的二龙戏珠,也是金灿灿的,同上面的吊灯相辉映,金碧辉煌。奇怪的是,这么耀眼的颜色,唐小雪看着竟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大气得很。
她很快吃完饭,还多要一碗饭,当她看到兰姨手上端着餐盘,问:“他也没有吃晚饭吗?”
“是啊,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好像在生气呢?”
唐小雪心里一沉,估计不会是好消息,一定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呢。可就算天塌下来,饭总是要吃的。
“这样吧,你去厨房端一碗粥来,我送进去试试。”
书房的门没有关,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龙先生,粥熬好了,您要不要吃一碗?”
他正在看文件,眉心重锁,头也没抬,“放在那儿,出去吧。”
唐小雪笑了笑,直接走了进去。他抬头,看到是她,轻笑一声,“雪儿,你来了。”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真的是忙晕了。”她将碗放在桌子上,“可就算再忙,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多少吃一点。”
龙煜辰向后一靠,揉了揉额角,“被他跑了。”
“谁跑了?”
“本来谈得好好的项目,现在泡汤了,所有开发海南岛的项目都要停止了。”
“那个人我认识吗?”
“是泰凰集团的二公子——王炫翰。”
唐小雪听着陌生,皱着眉头,摇着头,笑道:“快点趁热吃了吧!有力气才好工作。”
“他作假账,贿赂政府官员,名下的建筑公司偷工减料,盖劣质建筑砸死了人,没想到,他竟然收到风声自己先跑了。”
唐小雪笑了笑,只是点点头,将碗端起来,递到他手上,“你说的那些事,反正我都不懂,你快把这碗粥吃了吧!”
龙煜辰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见她脸上神情欲言又止,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想明天回自己家看看,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既然我和你快结婚了,可为什么家里没有一张我和你的结婚照,还有连我的照片也没有,家里一点喜庆的气氛没有,”唐小雪见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话,接着又说道:“珍珍说,我妈妈死了,我想回去看看,可毕竟那是我的家,我也想记起一些以前的事。”
“是韩珍珍告诉你的吗?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冷冷问道。
“她说,我和安以臣谈过一次恋爱,当时很多人都反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分手了?再后来,我就跟你在一起了,还有就是你二叔的死,可能和我的失忆有关?她还说,你妈好像一直很反对我和你在一起……”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唐小雪心慌得厉害。
她天生不是说谎的料,还是在他面前说谎,这对她来说是太难的事。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又不敢避开他,只觉得脸上燥热得厉害,浑身的皮肤仿佛有火在烧。
“那没事了。”他仿佛恢复了常态,回到之前的深情款款。
“粥凉了,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她转身站起来,端碗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浑身乏力,手指都有些哆嗦。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我今天要忙到很晚,你自己先睡吧。”他说完就又回到公事中,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唐小雪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的脸沉浸在台灯中的阴影中,轮廓依旧分明。或许是背景的关系,越发衬得人朗眉星目,只是太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