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唐小雪似乎缓过神来,像只惊惶的小鸟,搂住他的脖子,嘤嘤哭了起来。
安以臣叹了口气,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对你太粗暴了,你别哭了……”他拿起地上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接着又说道:“小雪,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我和华芝恩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我并不爱她,我心里装的全都是你……”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失态的情绪,哪怕面对的是他,哪怕他拥抱她的时候,她心里满满的幸福、满满的期待,她也控制不住。龙煜辰给她带来的影响太过深刻,几乎与她的骨血连在一起,想要脱离,就得连着皮生生撕开。
她在他怀里慢慢抬起头,流着泪,一遍一遍地对他说:“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握住她的手,叹道:“傻丫头,你别哭了!刚才我看到你与他在一起,自然控制不住自己,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我愿意等你,只要你心里有我,多久我都等。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唐小雪搂着他的腰,把自己整个儿投进他怀里,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变暖。她发现自己就像一株开在黑暗中的向日葵,越来越贪恋这份温暖,贪恋他的怀抱。
安以臣却非常不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点尴尬地说:“小雪,你最好现在放开我,我觉得……我得去外头瞧瞧,说不定他们现在到处都在找我呢!”
两人穿戴整齐后,他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回来后,我在向你解释这一切——”
唐小雪点了点头,没有回话,等安以臣走了之后,她低着头,垂着手,坐在高高的窗台上,越发显得人缩肩拱背,好不可怜。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是休息一下?”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说着,“你真以为他还会回来跟你在一起?你别做梦了,他选择了你,就会失去一切到手的财富与权力,你只能给他带来累赘……”
“为什么你总会阴魂不散的纠缠着我,”唐小雪望着窗外的黑夜中那些闪着艳丽夺目的霓虹,“现在我就像一个被困在牢笼中的小鸟一样,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你又一次得逞了……”
他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我喜欢看你昂着头的样子,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那个样子,像一只在风中聆听的麋鹿,迷得我移不开眼睛。”
她甩开他的手,转过头去,不再面对着他脸上那股傲慢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你赢了,你又赢了……这一场仗还没有开始,你就赢了,而我又输了……”
看她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龙煜辰皱了皱眉头,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问:“是不是他欺负你?”
唐小雪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惶,龙煜辰冷冷一笑,道:“我知道,那个傻小子怎会懂得怜香惜玉,回头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你——”唐小雪立即从恶狠狠瞪着他,大叫道:“龙煜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呢?你知不知道,你又一次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里了,我现在失去了所有爱我的人了,爸爸妈妈都离我而去了,就连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在利用我,你们都是一伙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安宁的生活,让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而你偏偏又打破了我的理想,如果你觉得是我欠你了,那我今天就还给你,全部还给你——”
说完,她站起身子,推开窗户,一只脚站在窗栏杆上,另一只脚腾空而起,“我今天就把所有的怨恨与仇恨和你来一个了断,从此以后,我不欠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再掌控着我的命运,这或许是我最好的解脱——”
“雪儿,你疯了!快下来!”龙煜辰惊叫道,“你给我下来,你这是在威胁我,我是不会心软的。”
“你是一个冷血的人,从来都不为别人而着想,你只为你自己而活着,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玩偶而已,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我恨你——下一辈子我宁愿不为人,也会记恨你——”
就在她转身欲跳下去时,龙煜辰大声喝道:“你的孩子不想照顾了吗?你想让他失去母亲的爱,一辈子成为人家的笑柄?你可真够狠心的,你不是很喜欢跟我斗下去吗?这么快就认输了?”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唐小雪淡淡一笑道,“如果你喜欢那个孩子的话,你就收养他;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把他送福利院,或者送人也可以,反正你是他父亲——”
这时,安以臣和华芝恩一同进来了,他看到唐小雪站在窗户栏杆上,上前一步激动地说,“你快下来,有话慢慢说!”
他一把拎起龙煜辰的衬衫衣领,咬了咬牙,说道:“你对她说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她逼上这条绝路的?”
龙煜辰冷漠地看着他,呵呵笑道:“我没有逼她,是你将她逼上这条绝路的,一年前是你放弃了她,现在,你还想骗她到什么时候?快告诉她,你为什么要和华小姐订婚?”
“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为我吵架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唐小雪咬着下唇,无奈地摇着头,说道,“我不会在相信任何人。”
“小雪,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先下来,我们好好的谈一谈……”安以臣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拉她回来,唐小雪却后退一步,急叫道:“你不要过来!”
“要是你跳了下去,我也跟着你一块跳下去,”安以臣跳上窗台,跃出栏杆,“以前是我不好好珍惜你,现在是我该补偿你的时候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要,”唐小雪摇头大声哭道,“我不要你死!”
安以臣趁着她分神之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小雪,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请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唐小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喊着嗓音,“以臣,请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们走!”他一把拽着她,直往外冲去,龙煜辰拦在他们面前,“今天是你的订婚宴,你想去那里?”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甩开龙煜辰的手,冷冷笑道:“很多事情,你最好不要阻止我,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他回头又对着华芝恩说道:“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和你结婚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一场没有爱情的交易——”
华芝恩喝道:“她可是你表哥的未婚妻,你不会想把我一个人凉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就算我和你是交易一场,你也得和我把这场戏演完,过了这事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自然管不着,你可得想清楚,你这一走后果会是怎么样?”
安以臣转过身对着她淡淡一笑道:“我明白,我已近失去她一次了,绝不会再失去她第二次,你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吧,我无话可说!”
“你——”华芝恩怒指着他,吼道:“那你可别后悔!”
“我绝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听信了某人的话,做错了一件事,害了小雪的一生,现在是我跟她说清楚的时候了。”
说完,他拉着唐小雪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多瞧他们一眼。
“他还是这么做了……”龙煜辰呵呵笑道。
“混蛋!”华芝恩气得一跺脚,吼道,“龙煜辰,你怎么不去追啊?你的未婚妻跟我的未婚夫都私奔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追上了又能怎么样?没看到他们两个要死要活吗?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自己会回来的,相信我!”
“哼,我真是倒霉透了!你说过,不带那个女人来的,这一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忘不了她,就算他睡在我身边,他嘴里还是念着她的名字,你自己的女人不看好,偏偏又来坏我的好事!”
“他们走不远——”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想好下面如何做?”
“我自然有办法!”
龙煜辰拖着下巴又是淡淡一笑,“你最好想想怎么去跟那么多人解释,还有那么多媒体,这烂摊子你最好自己去解决,我可帮不了你!”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安以臣带着唐小雪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郊区,山脚下有一幢别墅,真是他秘密自购下来的,“我们到了,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说了——”
“这里是那里?”她问道。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你就这么走了,你的未婚妻会不会不高兴?”
“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一切只是为了交易,你先去休息一下,”安以臣将她送到一件收拾的很干净的屋子里,“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觉得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吃得,都很新鲜的。”
“我们这算是什么?”
“私奔——我们这是在私奔——”他笑着说道。
“对不起!我把你的婚宴给破坏了……”
“唐小雪,你怎么老是为别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能回到过去吗?龙煜辰,他一直在监视着你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你住在那里?”
“糟了,我得回桃源村,宝宝,他不能没有我,我得回去。”
“小雪,留下来陪我几天。”他表情凝聚地说。
“为什么?”
“我现在心里很乱,想找个人好好陪陪,你愿意吗?我发誓不会再碰你了,真的——”
唐小雪点了点头,她似乎同意了,本来她想打个电话回桃源村,可安以臣就是不愿让她打回去,最后还是安以臣打了一个电话回去,告诉村里的人,唐小雪暂时外出几天,学校暂时放假几天,宝宝由林婶带,过几天就回去。
这一个星期,唐小雪跟安以臣说不上十句话,她望着窗外的景色,夕阳西下,整个天空都是一片火红色的,十分艳丽,可她却有变得忧伤起来,她突然想到龙煜辰那天更她说的那一番话:
“你这样抵触我,却又跟他走在一起,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告诉你,以臣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放着不碰的道理。一旦他得到了,你以为他又能新鲜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二年?你没身份,没地位,没金钱,没背景,跟一个花花公子谈情说爱,你玩不玩得起?再说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残花败柳,他还会在你身上多花心思吗?”
“你这辈子注定逃不过,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不需要你爱我,我也不会去爱你。但是我可以给你比现在优越得多的生活,人生苦短,来日方长,痛痛快快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我姑且放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手中的茶杯不小心被她打翻了,她赶忙清理掉地上的残渣和水渍,整个人又显得惊恐起来,生怕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她没有回话,低着头,继续清理着,不小心被一块碎玻璃砸伤了手指,“好疼!”
安以臣立即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吸吮起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傻丫头,自己明明柔弱得不堪一击,偏偏喜欢帮别人,还要强出头。
“你还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一个邋遢鬼,一身酒气,你还差点要欺负我,我都记得呢!”唐小雪有些生气的说。
安以臣气得直磨牙,“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你还这么记仇。不然这样,你像我欺负你那样欺负我一次,咱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他说着就要把她往沙发上拉,唐小雪知道他是想哄她开心,可她实在笑不出来。
她抽回了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看她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头,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还在生气啊?”
“我没那么小气,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当初谁说我是伪君子来着,我可记着呢。”
“那个时候,你老是气我,没个正经的,脑子竟是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吵架的时候当然没好话,你当时说过什么,我都忘了。你倒记得清楚?”
他听完这话,心里又乐又暖。这句话含义太多了。第一,她当时骂他的话都不是真心的。第二,她没记仇。第三,她没拿他当外人,小朋友吵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