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羽毛跟她讲了林启的故事后,苏子的大脑就很乱,经常一不留神就恍惚起来,曾经的笃定开始有些动摇。
回想着和张与种种,回想着羽毛说过的话,有一次过马路都没有注意到红灯,差点被疾驰而来的车撞到。
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急刹距离她不足十公分,司机探出头来,咆哮一句“不想活了!”,换来苏子接连的道歉。
小兰仿佛是看出了苏子的心事,多次的旁敲侧击,苏子总是说没事。下班后小兰提议去逛街,也许看见漂亮的衣服,有助于舒缓心情。
出来以后小兰才发现自己错的是多么离谱,虽然苏子不再沉郁,但是能看出她强颜欢笑的痕迹,看来自己也是爱莫能助了。
转眼一周很快的过去了,周六终于到了拍婚纱照的日期。早上苏子还在睡梦中就被沈严正的电话叫起,她飞快洗漱,待到下楼时,沈严正已经恭候多时。他们的拍摄场地在郊区的一家摄影基地,内景外景一应俱全,而且各种风格的场景都有,这也是为什么价格不菲的原因之一。
服装是当天到达基地后才选的,苏子选定服装时间之短,让管理服装的礼服师都惊讶不已。她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几分钟内就选好六套服装的情况。她看了看这个清瘦的女孩,脸上缺少即将步入婚姻殿堂该有的喜悦,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再看看她身边站着的未婚夫,英俊、儒雅,以她的人生经历,实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原因。
“美女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要拍婚纱照激动的一夜没睡好呢。”叫小美的化妆师和苏子开玩笑。
苏子勉强露出笑容和小美聊着天,沈严正在旁边站着,随时候着有什么需要。
“你老公真帅!”小美偷偷瞄了一眼沈严正说,眼神中满满的羡慕。
老公?是啊,这个男人不久后会变成自己的老公,自己也会变成他的老婆。曾经无数次她幻想着张与叫自己老婆的样子,应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他会不会紧张到不自然,想想苏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美看着苏子脸上得笑容,还以为是自己夸赞的功劳,然后开始询问他们的恋爱史,沈严正听到两个女孩的谈话内容,知趣的回到男宾休息室。
拍摄过程比苏子想象的要繁杂,每一套衣服要切换多个场景,摆拍各种姿势,她机械地听从摄影师的指挥。
摄影师不厌其烦地说着:“笑一笑,新娘子,笑一笑。”
苏子尽量配合着。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收获是双脚的疼痛和面部的僵硬。晚饭是在苏子家楼下的餐厅解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的原因,苏子吃了很少就回家了。
身体的疲惫让苏子很快的进入了睡眠,暂时忘记了烦恼,甚至她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苏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脚部的酸痛提醒着自己昨天经历的一切。自己竟然拍了婚纱照!那之后呢,然后是不是就要找婚庆,订酒店了?
看来结婚也不过如此,走完繁琐的流程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从此进入搭伙过日子的状态。
下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响了好久,苏子才反应过来。
接听电话时,苏子觉的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对方告诉她是故人,约了见面地点后,苏子换衣服匆匆出门。
见面地点是一家私人会馆,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神秘?进门之后,侍者仿佛恭候她多时了,将她引入楼上的一个房间。
苏子看到窗户边上一位背对着自己,打扮时尚的女孩,当那个身影转过身来,反戴着棒球帽,一副太阳镜遮住了大半个脸部。
苏子走近了两步,那个女孩摘下太阳镜,冲苏子微微一笑。
夏小芷!没想到是她!
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当初对她的咄咄逼人,让她真正领略了什么是真正的刁蛮任性。
张与的邻居,考入燕城电影学院的夏小芷!
近几年听说她火的不得了,国内新晋影视四小花旦之一,20亿人民币号召力的票房女王,亿万少男少女的偶像。演而优则唱,录制的专辑也是大卖,至今已经出过五张专辑,更是斩获了不少最佳新人、最受欢迎女歌手之类的奖项。
苏子在美国时,华人圈都能听到她的名字。这么多年,她的模样倒是没变,还如当年一样,只是眼睛中再也没有当初的凌厉,变得柔和了许多。
难怪会选择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堂堂一个大明星如果出现在公共场所,可以想象到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没想到会是我吧?”夏小芷微笑着说道。
的确没有想到,当红明星向来都是出现在屏幕之中,现实当中很少遇见。
夏小芷仿佛对于苏子的反应很满意,“请坐,喝点什么?”
“咖啡。”苏子说道。
“两杯咖啡。”夏小芷冲门口的方向说道。
等待在门口的侍者,听到吩咐后,微微点头,退出门外,反手带上门。一会儿再次进来时,托盘中端着两杯咖啡,轻轻放到桌子上后,然后再次退到门外。
“我可以叫你苏姐姐吗?当初都怪我年轻不懂事。”夏小芷一开口,苏子再次意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受她的霸道,没想到她变得如此有礼貌。
“可……可以啊。”苏子结巴了一下。
小芷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下。
“苏姐姐,其实我早知道你回国了,只是一直档期太满,才没有时间和苏姐姐聊聊。庆幸今天总算见到苏姐姐了。”小芷笑起来很甜,难怪被称为少男杀手。
“和我聊聊?要聊什么?”苏子想不通。
两个人似乎是因为张与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剑拔弩张。对于苏子抢了她的张与哥哥,夏小芷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深深的敌意。而今这个昔日的情敌说要聊聊,苏子面对她的这番说辞,只能回以微笑。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被你捷足先登,我现在会不会和张与哥哥在一起。”小芷似是反问,不待苏子回答,接着说道:“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你知道当初张与哥哥说你是他女朋友时我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就像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一不留神,被另外一个人抢走了。”小芷苦笑一声,满脸的无奈。
“可当我知道你抛下张与哥哥去美国时,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恨你,明明得到了却不珍惜他!但我又不得不感谢你,因为你给了我希望,你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多么的高兴。”夏小芷连续用了两个“多么”,可见当初的心情。
“我听说你对张与哥哥无非是死缠烂打,跟踪尾随,我比你当时犹过之而无不及。早晨陪他跑步,陪他吃早餐,陪他上课,陪他去图书馆,陪他去家教……可是这都无济于事。”
这些都是苏子最熟悉的事情,那时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侵入张与的生活,最终他才举手投降。而以夏小芷当时的性格,肯定会将这些做的更好。
“我冲他发脾气,向他无理取闹,可他无动于衷。我说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是为什么你就是不接受我呢?他说我这样,最后只能是你的替代品,他说他不想要替代品,多么讽刺!”
“我都怀疑我当初这样做,是不是让张与哥哥更加的怀念你。”
“他大学毕业最后一次聚餐时喝了很多酒,我送他回他住处,那时他已经在TOPGAME实习半年了。他把我当成了你,抱着我亲我,将我压在身下。我当时卑贱的想,哪怕充当你的替代品,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关键时刻,他竟然意识到我不是你,说我身上没有你的味道,我连充当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
苏子从夏小芷的语气中,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但是如今她却如此平静。
“两年后,他做成功了第一款游戏,拿到了不少分红,用这笔钱当做首付买了一栋房子,我去给他庆祝乔迁之喜,他又喝醉了。抓住我的手问,他已经买了房子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然后就哭了,哭的像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当时我心里特别特别的恨你,你凭什么让他这般对你!凭什么!”夏小芷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平定下来。
“对不起。”夏小芷苦笑一声,时隔这么多年回想起来,这些事还是能让自己充满恨意。
苏子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有些苍白,杯中的液体不断荡起涟漪,然后低下头,看着咖啡杯沿,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我是看着张与哥哥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毕业参加工作,第一款成功项目,第一次晋升,成为公司的高层,跻身福布斯富豪……外界看来这是他个人的努力,可是我知道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努力,他是想等你回来后,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可是你回来这么久了,你又做了什么?”这仿佛是来自灵魂的质问,让苏子脑袋中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他竟然一直在等我吗?
“他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女人,你们那个学生会主席白向秋,一直为他单身到现在。你回来这么久了,又和他在同一个公司,应该看到了,但是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他这又是为了谁,为了你!”
“苏姐姐,我想做人应该有最起码的良心。”夏小芷平静的声音却字字如重锤一般敲击着苏子的心脏,那种疼痛是内疚还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