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夫子庙的夜市并未兴起,只是一些寻常的店铺正常营业接待客人。可是即使不是晚上,夫子庙依然用它的热闹和繁华述说着那一段旖旎往事。
王易晗开着车走走停停很久,总算在一个小巷旁边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下车后,他依旧拉着我的手。很奇怪,我居然一点想要推开他的意思也没有。一定是我最近脑子不好,恩,对的,就是这样。
反正莫秋扬都要结婚了,我都这么大了让别的男生拉一下手又有什么关系,我都有一点自暴自弃了。原来人都有这样的自我毁灭的阴暗面。
他就这样带着我穿过拥挤的人流,我们在古街道里面穿梭。秋季更加为古镇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秋日里的阳光慵懒柔和,映衬在白墙灰瓦上丝毫没有阴沉的意味,反而显得有几丝活泼的意味。秦淮河里水波粼粼,游客们兴致勃勃地开着小船在河面上摇荡桥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自顾自的走着。石桥旁边有租赁相机的地方,不少人在秦淮河边合影留念。我们一路这样沉默不语。
突然想起来朱自清《荷塘月色》里面的一句:“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留下。”
夫子庙里,工艺品店主们趾高气昂的吆喝着,仿佛他们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外来的游客都得礼让三分。他们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自己心仪的玩意儿,对着来到店里的人置之不理,时常扯着嗓子叫喊让游客不要碰这个不要碰那个。我不是第一次来夫子庙,但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气氛真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南京城这帝王之都深深的恶意。我们路过雕刻雨花石的小店,我兀自想起来那时候第一次和烟月来夫子庙,就在这样一家小店里面,我拿着雕刻师傅的雕刻器械笨笨拙拙地为陆姜堰做了一枚印章,飘逸的小篆在我手里只能是略成姿态,但贵重的是那份心意吧。至少如今,我再不会为谁亲自动手做东西了。
在一条小巷的深处,王易晗突然在一家木雕面前停下了,他拉着我走进木雕店里。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爷爷,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味。这似乎像是一家被时光遗忘的小店,小小的店面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雕。王易晗和爷爷说了些什么,一会儿的功夫,爷爷从屋子里搬出一盒木梳的毛坯,淡雅的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王易晗说,我想送你一件礼物,就当是临别礼物吧。
我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多年以前,莫秋扬也送过我一把木梳,上面工工整整的小楷刻着诗经里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王易晗不动声色的雕刻着梳齿,很小心很小心的神色。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东西的缘故,他做的真的很慢很慢,但是真的好细致。他拿着篆刻的小刀,手下缓缓流淌出温柔与刻意的描绘。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他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
我说:“你娶我好不好?”
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呆在那里,抿着嘴唇,脸上不知道是什么神色。他用很复杂的眼光看着我,似乎想要一点一点从我脸上找到我说这句话的依据,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或许那一刻,我在王易晗眼中,也不过是和那些女生一样肤浅并且物质的姑娘。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然后把我拥入怀中。我就这样让他抱着,店主爷爷坐在一旁,哗哗啦啦的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只是瞥了我俩一眼,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
王易晗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我甚至能够听到他厚重的呼吸,他说:“青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如果你说了我愿意,那么你就没有机会后悔了。”
我皱着眉,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很认真,那么,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他娶我?是不是因为莫秋扬,因为不甘,因为报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清楚。或许,在他认真地雕刻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想要嫁给他。
或者古往今来的女子,都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未来,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爱情,到底会不会是让真正生存的动力。毕竟,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或者我真的要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