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凉慢吞吞往前骑了不到五十米,看到一旁的公共自行车还车点,她回头看了看林画唐消失的方向,跳了下来,迅速停好车,掉头狂奔——自从大学毕业,她就不曾这么跑过了。
“林……林……林画唐。”跑过两个街口,叶微凉总算看到了林画唐的背影,豁了命再跑了几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那声音哪里像甜美青春的少女,分明是地狱爬出来的老妪。
被这阴嗖嗖地呼喊吓了一跳,林画唐迅速转过身来,却看不到人。
“我……我……在这里。”蹲在地上,乱没形象的叶微凉气喘吁吁道,好在她穿的是裤子,要不然早就春光大泄了。
“小白。”林画唐将一身白色雪纺衫的叶微凉提了起来,扔在路旁的长椅上,“好歹也是雌性动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言罢转身迈开脚步。
叶微凉赶紧拉住他衣摆,老天,她真没力气再追他了:“你……你去哪里?”
“去给你买瓶水。”林画唐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没好气道。
“哦。”叶微凉讪讪收手,傻傻笑开。
林画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迈步离开,不一会儿,就买了两瓶水回来,外加一包湿巾。他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叶微凉:“小心点喝,别呛到。”
“哦。”叶微凉快速接过,时已接近夏日,本就炎热,加上她又跑了一阵子,嗓子早就冒火了。她一接过,立刻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速度太快,灌了几口就大声咳嗽起来,眼泪都给咳了出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湿巾,叶微凉鼓起勇气抬头看林画唐,果不出所料地在林画唐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到了“无可救药”四个字,嘿嘿笑了两声,她拿起湿巾胡乱抹了抹脸,试图抹去满身的狼狈——为啥都已经在她地盘上了,她还是这么不顺。
“追上来做什么?”待叶微凉缓过气来,林画唐问道。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叶微凉小声问道。
“回。”
叶微凉怔了怔,不死心问道:“几点的飞机?”
“晚上六点。”
“那时间还很多,我带你游X湖可好?”叶微凉小心翼翼邀约,眼神比乞讨肉骨头的狗儿更殷切。
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林画唐原本想拒绝的,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好”字。他皱了皱眉,看着叶微凉眉眼弯得不能再弯的欢喜模样,却也不忍心反悔。
摇头无奈笑了笑,他将叶微凉拉起来:“你确定你还走得动?”
“可以的,可以的。”叶微凉忙不迭道,生怕林画唐反悔。
看穿了叶微凉的小小心思,林画唐伸了伸手:“你带路,走不动可别想我背你。”
……
X湖的美景享誉中外,此时,又恰逢世博会在H市召开,湖岸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拥挤不堪。
被人流推着走,叶微凉已经完全没有勇气抬头看身旁的林画唐了,脑子里充斥着悔不当初,失策,失策,半点诗情画意的泡沫都没了。
太过心虚,她没敢抬头看林画唐,却也能感受到林画唐周身的抑郁气息。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林画唐的抑郁与她无关,与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无关。
忙不迭地低头忏悔,当叶微凉再次抬起头时,身边哪还有林画唐的影子。她心头一突,踮起脚尖眺望,没戴眼镜的视力近处看看还行,远看就一点辙都没了。她沉了沉气,低头取出手机,调阅林画唐的号码。
就在此时,林画唐逆着人流走了回来,捉住了叶微凉的手,牵着往前走:“跟着我。”这女人简直在考验他的忍耐下限,他不过晃了下神,回过神来时,身边早没了这女人的影子。当他回转身来时,就看见这女人踮着脚焦急张望的傻气模样——蠢女人,在这么拥挤的地方,还敢踮脚,就不怕被撞倒么?
林大爷的脾气上来了,健步如飞,跟人高马大的林大爷比起来,叶微凉就是个小短腿。林画唐一走快,她就得小跑了。远远望去,两人手牵手,往前快步走的模样,往甜蜜点说,有点像一对私奔的恋人,更客观讲,更像一对赶着去律师事务所办离婚手续的怨侣。
叶微凉知道是自己不对,不该在这个时间段拖林画唐来逛X湖,所以,她认错态度良好,乖乖跟着林画唐跑,大气都不吭一声。
在叶微凉跑得快没力气的时候,林画唐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依旧没放开,两人形象都很好,此刻慢下脚步,闲散漫步的样子,总算多了分情侣该有的美感。
慢慢走了一段路,叶微凉平了气,回头看看来路,讶然发现林画唐和自己已经手拉手走完了易堤。她的嘴巴惊讶地合不拢,心房里又惊又喜,甜蜜如湖里的荷花般滋然绽放。
关于易堤,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就是如果在起码有一方不知道这个传说的情况下,男女能牵着手走完易堤,他们就能白头到老。
不知是被这美丽的传说蛊惑,还是被烈日晒晕了头,叶微凉往前跨上一步,止住了林画唐前行的脚步,抬头望进他深黑的眸子,一字一字道:“林画唐,我喜欢你。”
心跳在加速,耳边喧嚣的声音自动被她的大脑滤过,唯留下林画唐均匀的呼吸。叶微凉的心情比高考还紧张,她活了二十四年,今儿个是头一遭将那四个字说出口,是第一次勇敢直白地等待着他人来翻阅自己从未公之于众的小女儿心绪。
“喜欢我?”林画唐轻笑,托起叶微凉的下巴,轻挑回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我知道。”叶微凉盯着林画唐静静道,心里却知道幸运不会再光临。
“前面就有宾馆,如果还想喜欢我,我们现在就去开房。”林画唐紧紧掐住叶微凉的下巴,不让她躲开自己的眼睛,语气纨绔露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微凉垂下眼睛,遮掩下尴尬与失落,明明头顶着夏季的烈阳,却仿佛置身于十二月的寒风。
轻哼一声,林画唐松手放开叶微凉的下巴,拉着她走到马路上,拦下一辆的士,将她塞了进去:“女孩,眼睛睁大点,不要找苏项庭那样的,也不要找我这样的。”言罢,也不管叶微凉答不答应,直接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
华丽的总统套房,交缠的人体,女人的叹息,男人的喘息,道德在房外,****在房内,高潮即将来临。
热情过后,余韵在退,苏项庭点了一支烟,茫然吐着烟圈。
“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幻想这一天了。”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快近如狼似虎的年纪,心智比二十五不到的女人成熟,说话也更大胆,“只可惜,你软硬不吃,难搞得紧。”
苏项庭推开女人依偎过来的身躯,起身穿裤子。
“这么晚了,你还要走么?”女人的手盖住了他的手,未着寸缕的身子再度贴上他光裸的背,女人的柔软胸膛磨蹭着男人坚实的脊背,她的唇亲吻了男人的肩胛,“生气了?”
“不要给我把事办砸了。”苏项庭由着女人在他身上寻求温存,冷冷交待。
“我办事,你为何还不放心?”女人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要不是我已垂涎你太久,原可以不收这订金的。”说完,她再次亲亲苏项庭的耳朵,咯咯娇笑。
苏项庭垂眸掩盖下嫌弃跟自弃,拿起手表看了看,戴上。
一双藕臂环住他的脖子,女人吐气如兰:“项庭,我们再来一次吧。”
冷绝地将女人的双手拿开,苏项庭起身,拎起衣服准备离开。
对苏项庭的冷漠,女人不以为意,在今夜之前,这男人对她的态度比现在更差,她双手枕在自己脑后,任由洁白丰满的胸膛、纤娇紧致的蛮腰暴露在空气中,半讽半笑道:“着急回去,起码也该洗个澡,我的香水是重金请名师为我调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你那老婆在你面前扮乖,骨子里却比狐狸还精,你身上这股子味道,她一嗅便知。”
苏项庭偏头嗅了嗅自己,看了看手表,迟疑了一下,迅速走进浴室,清洗起来。
“用蓝色那瓶沐浴露,遮盖我的香水味效果最好。”女人娇声叫唤道,轻快跳下床,走到卫生间门口,咯咯娇笑道,“下次记得买一瓶自己家用的沐浴露,这样子穿帮的概率最小。”
……
奔驰的奔驰上,叶微凉看着满天夜色,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她在请假时并没有写结束日期。
“伯父跟我讲的。”
“唉,就知道是我爸爸,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明明打的就好了,非得辛苦你跑一趟。”叶微凉无可奈何道,她爸爸啊,恨不得亲自把她送到G市家里,真是操不完的心。
“知道伯父担心,你还非要订晚上的飞机。”苏项庭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咦,先生,你今天心情不好哦,大姨夫来了?”叶微凉嘻嘻笑道,从包包里摸出一罐豆腐干,“喏,你妈妈做的,来来来,让母爱来安慰你下。”她打开罐头,趁着红绿灯时,递到苏项庭嘴边。
“无聊。”苏项庭说归说,还是张开了嘴巴。
叶微凉嘻嘻一笑,将罐子拧好,叹了口气,轻声道:“伯母说,每个月画屏都有往你家寄送东西,各地的特产,高档的衣服,高科技的保健用品……你娶了个好妻子,我想,我不需要再替你买东西寄回去了。”
“不一样。”苏项庭快速接口,皱了皱眉,不悦道,“画屏送的是她送的,你帮我选的是我做儿子那一份的,不一样。”
“那你可以让画屏选啊。”叶微凉道。
“叶微凉,深更半夜的我都肯来接你了,让你帮我买点东西有这么难吗?”苏项庭的语气更臭了。
“行行行。”叶微凉赶紧道,摇了摇罐头,谄媚道,“苏大帅哥,要不要再来块爱心豆腐干?”这家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莫非真的是大姨夫来了?
“叶微凉。”在一个红路处,苏项庭停下车,转头认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