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潇潇如遭雷击一般僵在门口,握着门闩的手指骨节泛白,半响,她用已经略微嘶哑的声音回道:“我会记住你的话。”
开门,离开,关门,她没有马上走,而是背靠在门上说了声:“谢谢”。
“对不起,我的心也很可怕,所以,不能让利刃落入旁人之手。”赵言成心里清楚他做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她,更是为了自己,他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他,他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岳潇潇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甲板上,脚下江水滔滔翻腾不息,两侧高山峭壁直冲天际,让她只能看见头顶那一道没有尽头的狭长的蔚蓝色,她仰着头,想要看那几朵零星的云,可是眼睛却被阳光刺得生疼,禁不住闭上眼,泪水悄悄的自眼角溢出,还没有流下来便被呼啸而过的江风吹干。
她从中午一直站到日落,又从日落站到月上中天,风越来越凉,她冷得紧了自己的肩膀,但是仍然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温暖,因为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一颗几乎绝望的心。
云忆第三次过来看她,用软软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揽入怀中。
岳潇潇的背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身体依然发抖,开口声音异常嘶哑,“忆,我好冷,怎么办?”
“冷的话就回去,屋里会暖和些。”云忆收紧臂膀,紧紧的抱着她单薄的身躯,声音温暖的宛如正午时的阳光。
“回到屋里就会暖和吗?离开这里就没有冷风了吗?那我可不可以永远待在屋子里,一辈子也不出来?”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助和彷徨,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
“至少会比现在缓和,因为屋里会有我,还有师父。”
“是呀!人多了会暖和些,我真傻。忆,如果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我是无心的,你会原谅我吗?”
“会,你是无心…”
“无心就可以原谅吗!无心也是错!你知不知道,我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他们本来可以太平度日的,虽然穷苦却也安逸,但是就因为我的一个决定,他们就要家破人亡,甚至死无全尸!你明不明白啊,忆!他们会死的!我会害死好多人,我是罪人啊!我是凶手…唔…”
“嘘!”云忆微凉的手指附上她的唇,阻止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的哄道:“不会的,我的潇儿聪明善良,不会害人的。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也许那就是他们的命,亦或是我们的命。既然天命如此,没有你,还会有别人来犯这个错,谁也逃不开避不掉的。”
岳潇潇闭上眼,泪水一滴滴落下,打在云忆的手指上。她紧咬牙关低低呜咽,哭得压抑憋闷,她觉得委屈,亦觉得悔恨。如果当初她没有找出饮血剑,如果她根本没有来这个世界,
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个没有历史记载的时空,她不知道这里的历史轨迹,不知道后世的兴衰。所以,她一直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介入,历史就不会被改变,时空就不会扭曲,她就会有机会回家。
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历史就已经被改变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十四年前那一晚,凌云依在抓周宴前已经夭折了,所以即使别有用心之人将饮血剑放在朝阳殿宝公主也绝无可能抓出。
但是她偏偏在那时进入了凌云依的身体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就好比打开了一枚定时炸弹的计时器。
难道天下大乱上天注定,即使天宝公主死了,也要找个人来替她完成这个使命?可是为什么是她,凭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个错误,让她来做这个罪人?如果,如果她死了或者消失了,结局会不会不同?
她突然止住哽咽,怀着仅有一丝希望问道:“忆,你说,如果我……”
“没有如果!”云忆突然板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时间无法倒流,所以已经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再改变!但是,我们可以试着做些什么,弥补我们的错误,说不定可以改变将来或者结局,明白吗?”
“弥补错误,改变,结局?”月亮照进岳潇潇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微微颤动,可以弥补吗?能够改变吗?她是人不是神,有什么本事可以扭转乾坤安定天下?
安,定下,天下!流云启,天下安!
是不是只要找到流云就能阻止这场浩劫?可是她连流云是什么都不清楚,又该到哪里去找呢?找不到怎么办?忽然,她想起了中午赵言成说过的话。
“我一定会找到他,然后毁了它!”
对!如果找不到流云就毁了血剑,在这颗定时炸弹爆炸之前将它拆除掉!饮血剑毕竟是个看的见摸得着的东西,即使藏的再隐秘也有迹可循,总比流云这个虚无的东西好找的多,她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圆滑的指甲,依然如新剪的一样,如果时间不多了,那至少让她做些什么吧。
即使不能改变,她也了无遗憾了。
“忆,如果我们此去封都逃不掉十四年前的结局,你会后悔吗?”
“不后悔,我们已经在逍遥峰多活了十几年,我已经知足了。”
“我也知足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岳潇潇抱住他的腰身,嗅着他的味道,幸福的说道。
耳边却莫名其妙地响起赵言成说那位二王爷的话,他说二王爷不会后悔,因为他至少争过了,如果不争就认输才会死不瞑目。
云忆的怀抱总是这么温暖和她偏冷的体质正好互补,她总是这样想,欣然说道:“忆,你晚上没吃饭吧,我去借厨房用用,给你做点好吃的吧。”
“不用了,赵公子给你准备了水晶虾饺,已经扔掉两屉了,他想让你吃刚出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