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乌云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封都,整座都城看不到哪怕一丝丝月光,皇宫也不例外,各色灯火努力的摇曳着,也只能将自己的脚下照亮。
“启禀皇上,微臣傍晚时分收到密报,五日前,临国二十万驻军先后分四批撤离兆临边境,没有返京而是取道盐城,意图北上,请皇上…”
兵部侍郎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微小汗珠,昌平帝的目光却直直的望着殿外,似乎并有听见他的话,他无奈之下,看向了一旁的兵部尚书当朝国丈刘安昌。
刘安昌见状,花白的眉毛已经拧成一团,咬咬牙,再度上前进谏道:“皇上,临国自北齐关战败后,不断蚕食周边小国,横征暴敛充裕国库,强征三十万壮丁入伍,逼得亡国百姓走投无路沦为流民,频频滋扰我国边境,如今,临国已有近百万之师,即使大部分驻守在兆临两国边境,但近日临国和亲使已经赶赴兆都,意欲将临国皇后嫡出的齐欣公主下嫁兆国太子,老臣认为,这实乃临国的缓兵之计,意在拖延时间。”
刘安昌越说越激动,禁不住又上前一步,放大了声音:“皇上,临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一旦举兵来犯,北齐关驻军实难抵挡,十四年前京都禁军虽胜,却伤亡惨重,如今羽翼未丰,而从涿州及豫州调兵最快也需半月以上,所以老臣恳请皇上尽早定夺……”
“说说你的打算吧。”昌平帝的淡淡的打断了刘安昌的长篇大论,眼神依旧。
“皇上,三分天下已久,彼此顾忌相互牵制,虽说最后的征伐之战避无可避,但能缓则缓,否则以我封国目前的军备,绝无取胜之势,所以依老臣之见,如果封兆两国结盟之事可成,那临国便将落入腹背受敌之境,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不费一兵一卒,化解北齐关之危,至于天下霸业,还需从长计议。”
“轰隆隆……”
刘安昌话刚说完,御书房外就惊现一道白光,紧接着巨雷便翻滚了两下,昌平帝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凝视着没有星辰的夜空,急切的问道:“今日是初几?”
“回皇上,已经初六了,明日就是七夕。”王福在身边赶紧回道。
“结盟之事,明日早朝再议,摆驾。”昌平帝沉默了一会儿,焦躁的吩咐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
“皇上!皇上!”
刘安昌的声音被淹没在响雷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昌平帝,跌坐在地上,满目失望:“皇上,现在不是醉卧温柔乡的时候啊!”
“轰隆隆隆隆……”
昌平帝还没走到帝撵,空中又响过两声惊雷,他突然停住猛地攥拳,随后就撩起龙袍健步如飞,直奔栖凤宫而去,远远地将宫人抛在身后,立刻引来了不少侍卫的注意,都被紧跟在他身后的王福挥退。
不一会儿,昌平帝便冲至栖凤宫,见宫门外跪了一地的人,个个瑟瑟发抖
难道来晚了?
来不及多想,他腾空而起,一个起落就冲向了寝殿,如此同时,寝殿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破了栖凤宫的宁静,还有昌平帝的心。
昌平帝一脚踹开殿门,未等站稳,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迎面扑倒,并扼住了喉咙。
那女子跨坐在他的身上,指甲几欲抠进他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叫喊道:“你们这些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杀光你们!我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让你们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神志不清的女子只穿了中衣,上面布满了斑斑血迹,她面色苍白如纸,却双眼通红,染血的唇瓣猩红而妖艳,夺人心魄而又恐怖异常。
昌平帝被她勒得满脸通红,痛苦异常,却不忍伤她分毫。
他深邃的眸子里突然星光点点,猛地闭上眼睛,一手攥住她卡在自己喉咙上的双手,一手点住她的昏睡穴。
在她昏倒的刹那,他托住了她前倾的上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熟睡的婴孩。
这时王福挥退左右,悄悄地为他关上了殿门,只留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昌平帝躺在冰冷的寝殿里,怀抱着冰冷的身体,心如刀割,痛得无以复加,眼中死死压抑的星光终是突破了睫毛,啪的一声直直的砸在地砖上。
“曦儿,曦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为什么,你非要这样折磨自己?见你这般受罪,我情何以堪?心,何以安?”
昌平帝凌宇十六岁登基,励精图治研习治国之道,无心于女色,封国后宫无后无妃,仅有的一位昭仪两位宝仪一位美人,还是他当太子时的侍妾,自登基之后,这些女子一年都见不到他一次。
昌平四年初,见凌宇依然没有子嗣,太后就以“传承皇家子嗣乃帝王之责”为由,逼他立后纳妃,充盈后宫。
那时二十岁的凌宇,正是意气风发的轻狂年纪,怎会不想坐拥江山美人?
他不过是鄙视那些豪门女子,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扭捏造作,一转眼,又嚣张跋扈趾高气扬,她们美则美矣,却虚伪的令人厌恶,入不了他的眼,更动不了他的心。
他不想答应,却又无从拒绝,毕竟皇嗣关乎国家社稷。
所以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皇后必须由他亲选,否则此事推迟三年再议,太后不敢强求,权衡利弊便答应下来,并且亲自操办甄选秀女一事。
七夕前夜,从小就伺候凌宇的王福,一从玉秀宫回来,就直奔庆安宫,禀报今年秀女的情况。
凌宇闭目侧卧在御塌上,听着王福绘声绘色的描述,说秀女们如何美貌端庄,如何才华横溢,还挑了几个特别出众的秀女细细讲述。
其中有一位叫林曦儿,令王福惊为天人。
“皇上,林曦儿不但长得天姿国色美艳绝伦,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可谓惊才绝艳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