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是什么东西?”慕容宴蹙眉在她对面坐下。
“这……”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这条裙子真的这么难看吗?已经有第三个人对它有意见了,“它哪里范到你了?”
“你不适合穿这种裙子。”慕容宴走到身后的木柜前,开始翻找。
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涌上来,原来是因为她而不是裙子。她早就知道自己不适合的,这白色的衣裙套在身上,肤色看着更黑了一倍。生平第二次对自己的相貌感到自卑,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找到了!”慕容宴将木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件她可以穿的衣服。他转过身,就看见她低着头,两只手抓着裙摆绞在手中,却又不敢用劲。
“把这个换上。”他把衣服扔进她的怀里,把打开的门窗都关严,然后双手抱着胸,站靠在她对面,悠然地看着。
祝颜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衣服,“我不换!这是姑姑叫人给我量身定做的,即使我配不上它,也不随便穿别的女人的衣服。”
这衣服上有着浓烈的脂粉味,跟刚才那个清姬姑娘身上的味道好像,应该是她留下的吧。她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张古琴,水果糕点,还有两杯酒,刚才他们还在船里逍遥快活,亏她还为他担忧!
“待会还要走路,你这身打扮不方便,难道你要我背你?”小丫头是在吃醋吗?慕容宴玩味地看着她,心里居然有几分愉悦。
“走路?你要带我去哪?”船身忽然摇晃了,好像在动了!
祝颜‘腾’地起身,“快停下来!我来这里只是跟你说你爹的事,说完了就走!”
“那可不是你说的算的。”慕容宴故意摆出一副邪恶的模样,左边嘴角一斜,笑得如同恶魔一般。
看着他的眼神,祝颜背脊一阵发凉,她都忘了他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虽然心里知道他大概也就是吓吓她而已,但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一步一步走到窗前,正要开窗,却一只大手挡住了。
“你难道想跳下去吗?”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跳水?她还没笨到那个地步,不会水,连船都是第一次乘,她哪有那个勇气。不过看着他的眼神有所松动,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总比呆在这里强!”
“你是害怕我,还是讨厌我?”
咦?气场怎么好像忽然变了,祝颜眨眨眼,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有点害怕有点讨厌。”
什么?慕容宴的印堂一黑,抓住她的手,逼近她,“那你说说,哪里害怕,哪里讨厌?”
祝颜被他迫在他的胸膛和窗户之间,因为他的靠近,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和阳光的味道,是她熟悉和喜爱的味道,迷惑了她的意识。
“说!”只是一个玩笑,但是不可否认,他认真了,霸道地想知道她那张微张的口中吐出的答案。
“好,我说,我说,”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却又忽然觉得这个姿势居然有说不出的暗昧,于是又将手缩回,急忙道:“因为、因为你离得太近而害怕,因为你总在戏弄我所以讨厌。”
她害怕离得太近而爱上他,却终究得不到的那种痛苦。与其被抛弃,不如当初没有爱过。
他是怎么了?像是着了她的道一样,她的回答没有一点错,他却想发火,想狠狠地把她摇醒,告诉她,他做那些都是因为喜欢她。
喜欢?!他心里一惊,立刻冷静下来,对自己说,不可能,顶多是好感而已。仔细看看她,又黑又瘦,像是发育不良一样,除了那双眼睛,还有那张小嘴,没有一点可看的地方,脾气也时好时坏,傻傻地被他欺负,还爱掉眼泪,笨得没话说。
“我也不可能喜欢你。”慕容宴将身体抽离,就好像把他对她的关注也同时撤销一样。
祝颜呆在原地,对于他的多变无所适从,她又说错了哪句话吗?他这句话真的让她伤心了。
她握紧拳头,对着他冷漠的侧脸黯然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慕容将军已经没事了,他让我转告你,你可以回家了。还有,他说了皇上、小人,还有封官之类的事,总之,你是没事了,将军府也没事。”
慕容宴默然地听着,忽然道:“什么皇上、小人,你说清楚。”
“啊?那个,”祝颜不自觉地挠挠头,“好像还有把柄,嗯,关键词我记住了,但是涉及到皇上的,我没敢多问,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
他冷笑,“他不是我爹。”
祝颜不说话,但是这样站着脚好疼,又不敢说现在就要走。怨念地看着他,还说不是他爹,那他这个少爷脾气是哪来的?
都怪她的脚太大,这绣花鞋刚穿的时候明明合脚的,现在却挤得慌,不管怎么换脚都没用。
“你扭来扭去的干什么?”他冷冷地转头。
祝颜的脸‘轰’地一红,她总不能说这鞋撑不下她的大脚吧?多丢脸。
“我本来是想带你去游河的,不过看来你是想早点回家是吧?”
“好呀好呀!”如果能有一顶轿子更好了,她错了,该让绿儿也跟着来的。
“走吧。”慕容宴坐着不动,斜眼睨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
“哦。”她愣了愣神,抬起右脚,还没踏出一步,就因为太疼,向他倒了过去。停停停!心里这么叫着,身体却一点都不受控制。
“哈哈哈,你是故意要逗我吗?”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的笑脸,忽然傻了。他居然笑了,像那个时候,在山里,他笑得那么恣意,虽然是在取笑她,但是这一次,她宁愿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她的眼珠一转,皱眉道:“才不是,是因为我的脚太大,被鞋挤得难受。”
慕容宴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伸手就要去脱她的鞋。
“你干什么?”她赶紧把脚缩紧。
“我不亲自检查一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投怀送抱的?就像刚才在船外一样。”
冤枉!她只不过是想出出丑博君一笑,却没想到过了头,“不要看,不要看,我是故意骗你的!”
慕容宴咧嘴一笑,“那我就更要看了。”
长长的裙摆被撩起,她脚上的那双白色的绣花鞋手工确实精致,鞋面的那朵粉红色茶花栩栩如生,只不过这双本应秀气雅致的鞋已经被她的脚挤得变了形。
慕容宴无奈地摇摇头,正要把她的脚放下,却霍然看见她的鞋跟后斑斑的血迹。
“不要动!”祝颜趁他分心之际,将他挣开,小心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没有阻止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沉声道:“把鞋脱了!”
她将两只脚藏到裙摆底下,咬着唇盯着面前的那盘草莓,小声道:“我娘说过,女孩子是不能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脚的,看到、看到的话,就要、就要成亲的。”
她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呐,明明说出口了,还生怕他听清。
慕容宴捂住额头,肩膀开始轻微地抖动,然后抖动的幅度和频率越来越大,最后爆发成一连串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说出来又是被他笑话。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脸红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一个洞都找不到,他把恼人的笑声还是不绝于耳。
等着笑声渐渐停歇了下来,慕容宴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从果盘里挑了一颗最大的草莓,俯身递到她的面前,“你让我的心情大好,来,这是奖励。”
祝颜看看嘴边的草莓,又看看他,对上眼的一瞬那,她有一股错觉自己要晕倒了,他的那双如深渊般深邃的眼,就像两个漩涡,将她一下子吸进去,在里面转啊转,找不到方向。
像被催眠了般,她有些木讷地看着他,轻轻地咬了一口,没曾想这草莓太过饱满,只咬了一口子,果汁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唔、唔!”她忙不迭地用手去擦。
“手帕,手帕!”慕容宴将剩下的草莓往桌上一扔,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免得她用手去擦。
她急忙在身上找,耳根子都红得发烫,一阵慌乱才从袖子里翻了一条白色的手帕出来,将嘴角擦干净才看到裙子上已经沾上了一滴印迹。
慕容宴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不禁叹息一声,“真是个小丫头。”
祝颜的脸已经红了一层又一层,像发烧了一样,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再过些天我就要满十七了,不是小丫头了。”
大概是因为羞赧,她的那双圆溜溜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晶亮晶亮,像极了阳光下的珍珠,美丽夺目,好像抬起手就能把它们擦得更亮更耀眼。
“你干什么?”他为什么一副要拿他的手指戳她眼睛的样子?
慕容宴愣了愣,愕然地发现他的手竟然不自觉地在接近她。他急忙收回手,干咳几声掩饰过去。
“你既然已经是大人了,就不该相信那些哄人的话。乖乖地把鞋子脱了,我这里有药膏,把你脚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我娘不哄我的,她……”她正要反驳,碰上他严厉的眼神,立刻噤声,俯身去脱鞋。
“这才是乖女孩。”慕容宴拿出药箱,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将她带血的袜子一点点褪下。
“女人一定要乖,男人才会喜欢吗?丝——疼!”
慕容宴以最快地动作把她的两只袜子脱了下来扔到一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抬起头,“有人说你不乖所以不喜欢你吗?”是谁?让她这么在意。
祝颜眨眨眼,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我怕疼,所以随便找了个问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