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自古就是华夏的龙脉所在,纵横一千六百多公里,神秘而又神圣,其中,除却一些广为人知的地方外,很多都是无人区。
入秋时节,秦岭深处的一段无名地带,五六个身影正在忙碌着。
穿着一身浆洗的有些惨白的军装,林老三将烟斗里的烟渣磕了出来,蹲在地上,有些深陷的眼窝下,那双眼睛看向前方略微缩了缩。
目力所及之处,全是苍莽古林,有高耸入云般的大杉树,也有低矮摇曳的灌木从。
这里是千百年来都无人踏足的荒芜之地,没有路,没有任何的标志,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下,就算是太阳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了。
“这一趟……不好过咯,希望山神还能保佑我们吧!”
林老三低声的祈祷了一下,神色从未有过的虔诚。
身为护山人,林老三在这片大山中,都不知道走过多少个来回了,却从未有过像这一次一样的场景。
在进山的第一天,天空中就飘起了毛毛雨,一直下到了夜里,他们只能找一处岩壁对付了一夜。
可第二天开始,太阳就消失了,昏暗阴沉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让人的心情很压抑。
而第三天,一行六人已经翻过了好几座大山,正式来到了无人地带,然而,这里离他们的目的地还遥遥无期。
甚至,林老三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你们俩去前面看看路,大牛,你清理一块地方出来,就地生火,”
一名身形壮硕,穿着一身罕见登山服的人,指了指其中两个人,一声低喝之后,依着大树,坐在了林老三的身边。
“老爷子,你这一路嘀嘀咕咕的,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壮硕的大汉看上去有些憨厚,但眼里不时闪过的一丝狡黠,让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哪里有这回事嘛,老汉也就祈求一下山神,保佑我们一路顺利。”林老三吧唧了一口旱烟,摇着头说道。
其实,林老三早就知道这伙人不对劲了,虽然在找他带路的时候,出示了红章条子,说是进山做科学考察的,但进山之后他才发现,这伙人竟然每一个都带了枪。
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比之前的战乱年代了,枪具都管理的很严格,虽然也有人家私藏了猎枪和火铳,可与这些人手中的家伙以比较,简直能羞死人。
最前面两个开路的人,手里拿的竟然是轻型微冲,这就算是当了几年兵的林老三都眼红的东西,而且还不是当初战场上淘下来的货,乃是货真价实的老美货。
这一伙人共有五个,除了这姓方的队长之外,其他人仿佛哑巴一般,从未和人说过话。
林老三年过六十,本来看在几张大团结的份上,只想安安稳稳的带几个人上山考察一番,却不想现在的事态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由的,林老三想到家里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宝贝儿子,这还才十岁不到,他可不想在这大山里出什么意外。
因此,林老三本来还有些忌惮这伙人,此时却全都抛之脑外,问道:“方队长,本来老汉我也不该多问,可这个时节恐怕不太适合进山的,如果你们去的地方不远的话,我们再找找,要不然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老三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手底下也有不少亡魂,可后来全国解放了,林老三因为作风问题被刷了下来,便回到了老家继续祖上的手艺,当着护山人。
如果论身手,在这大山中,林老三有八成几率从这伙人眼皮底下溜走,但这只是下下策,尤其他现在还有个儿子,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老三话音刚落,那方姓壮汉一点也不在意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点着之后深吸了一口,在烟雾吹起的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缕寒光。
“山神保佑?呵呵……林老爷子,我们不信这个,至于目的地嘛,应该也快到了,事成之后,我保证能让你家那小子进城里念书,只要你能配合好,懂吗?”
方姓壮汉好似挑衅一般,对着林老三吹了一口烟气,说话之间还压了几个重音,这让林老三心头一跳。
林老三知道,这伙人可能不是什么善茬,可现在才发现,并非这么简单,甚至连他们的身份都可能是假的。
国家下派的考察队还带威胁人的吗?
林老三虽然没多大的文化,却也深知这一点,可对方显然是在拿自己的宝贝儿子说事,他也不好独自回去,要不然可能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想着,林老三赶紧点头说道:“那是那是,老汉既然答应带你们进山,肯定就会带你们出去的,只不过出去后,我儿子的户籍就要拜托各位大人了。”
毕竟人老成精,林老三此时十足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听可以改变户籍,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好说好说,出去就给你办。”那方姓队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眼底却闪过几许的不屑。
一顿饭之后,六人几许向着大山深处摸索而去,一路无惊无险的又走了两天。
这一天清晨,天空总算是放晴了,可大山中的清晨,雾气非常的浓厚。
在一处山洼地带,林老三六人缩在一个坑洞边,
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进山之前的精气,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差不多每一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
在短暂的吃了一点面条之后,方姓队长再一次叫了一个人爬到山顶看了一下,原本林老三也不在意,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只听那爬到山顶上的人忽然大吼了一声,指了指他们的后面的大山叫了起来。
“队长,快快……快看!”
林老三抬头看去,只见这人约莫二十来岁,此时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方姓队长在听到大吼之后,稍微愣了一下,但立马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大喜之色,跟着几个人全都爬到了山顶。
而跟在最后的林老三只当是他们要找的地方到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就快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大山了,也松了口气,只是没有这些人那么激动罢了。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刚刚站到山顶的林老三,看着眼前的情景,整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变成了迷茫,直至最后,已然是彻底的恐惧之色。
只见,远处浓雾之中,出现了一处非常奇特的景象,那白茫茫的雾气中,竟然射出了一片宛如黄金的色泽,那样湛黄的色泽,单单是看一样,就仿佛有一种令人飞奔过去的冲动。
身边的几个人,此时全都呼吸急促,浑身绷紧,仿佛随时都会狂奔而去一样。
而这时,下面的篝火忽然发出了一个霹雳的爆响,一下子将林老三的逐渐沉迷的意识打断了。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林老三立马拉住了方姓队长的手,指着远处的金黄之色惊惧的叫道:“你们……原来你们来……是来找……你们可知哪里是什么地方,”
林老三结结巴巴的,话已经说不完整了,可那几个考察队的人,好似浑然没有听到一般。
方姓队长一把甩开了林老三的手,下山收拾了一下之后,几人快速的朝着那散发光芒的地方行去。
而夹杂在几人中间的林老三,原本死活都不愿意去,却在威胁的话语和黑洞洞的枪口胁迫下,面无人色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