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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千岩

安吾心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渭城,渭城因沧澜江支流渭河而得名。城池并不算大,城外树林两旁有不少酒肆客栈,林间插满颜色不一的酒旗迎风飘扬,安吾心不打算留宿就随意找了家看起来相对干净酒肆进去。

落座以后,要了三两浊酒,配上一斤的牛肉,慢慢的吃着。这家酒肆并不大,门前一共摆了五张桌子,其他四张都坐满了来往歇息的路人,既有商人又有佣兵和赏金猎人,不过大都埋头大吃,很少有如他这般悠闲的。

就在安吾心撕下一片牛肉送入口中的时候,若有所感的转头看向官道方向,一名身着黑衣,头发散乱,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黝黑长枪的青年人走了过来,之所以引起安吾心的注意是因为青年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仔细看去才发现黑衣上沾满了深褐色的血迹,不过衣服上并没有破损,那说明这些血迹都不是他的。而且黑衣青年行走的姿势很怪异,握着黑色长枪的右手在行走的过程中微丝不动,而左手却随着行走略微僵硬的摆动。

黑衣青年径直来到安吾心的桌前坐下,一股腥臭扑面而来,让人难以忍受,不过安吾心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将牛肉送到嘴里细嚼慢咽。附近闻到这股血腥味的人都皱起眉头,捂住闭嘴嫌弃的看着黑衣人,黑衣年轻人则恍若未闻的从怀中拿出几块碎金块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说了句和他的一样。

看着桌上的碎金块小二有些为难,虽然帝国明面上是以金银货币为准,但实际上金银碎块也可以用作交易,但面对眼前这个犹如从血池中走出的年轻人,小二还真没有和其讨论眼前金银作何价格的勇气。

察觉小二的为难,黑衣青年人侧脸看向对方,狭小细窄的单眼皮,挺直的鼻梁微微有些前勾的鼻头、消瘦的颧骨,再加上薄薄的嘴唇,都说薄唇无情,如果不是黑衣男子有一双浓厚发亮的眉毛,十足的一幅薄情孤独的面相。此时正散发着寒光的双眼看的小二浑身发凉,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这位兄弟的饭我请了,你去上酒吧。”旁边的安吾心对着浑身战栗的小二说道,后者听完这句话身体一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急忙跑开。

收回目光的黑衣青年注视着安吾心,被他的目光注视,安吾心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位兄弟总是喜欢用这种眼光看人吗?”

后者听了这话微微低首收回目光,将桌子上的碎金块推到他面前。

安吾心喝完最后一杯酒看着眼前的碎金块从中捏了一小块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这一块就够了。”说完后在桌上放了一枚金币转身欲走,却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这些都是你的!”声音中带着冰冷,仿佛在他冷漠的体内孕育了许久,刚吐出还带着淡淡的寒气。

听了这话的安吾心露出一丝笑容道:“你的饭钱我已经拿够了,其他的就多了。”

“我想要你包袱内的丹药!”黑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嘴唇紧抿,双目似有闪电划过。

安吾心眉头皱起,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寒意却越来越盛,重新又落座,直视黑衣年轻人的双眼说道:“给我个理由?”

“我需要!”又是硬如冰块的语气。

安吾心险些被气笑,从未见过如此与人打交道的人,不过在看到对方一脸严肃郑重的表情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够!你的这些钱根本不够。”

然后,黑依然开始从怀里不断向外拿东西,有金块,银块还有半截黑天犀牛的牛角和几颗不知名野兽的牙齿,别的东西还无所谓,但在看到那半截黑天犀牛的牛角尖后安吾心眼睛一亮,这东西他曾在悬赏榜上看到过,当时悬赏是十万金,而且还有价无市。因为犀牛角是其吸收天地精华之处,所以价值很高,不仅能用作炼制丹药还能作为高级符纹的原料,但由于黑天犀牛的数量稀少所以很难被捕捉。

虽然犀牛角的价值很高,但对安吾心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而且他包袱内的丹药是美人所赠,岂能轻易易手。不过他好奇的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包袱内的丹药呢?

“依然不够,这丹药对我有特殊意义,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包袱内的丹药的话,那我可以考虑下。”安吾心开口说道。

黑衣年轻人停止继续向外掏东西的动作,抬起头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闻!”简洁干脆,而且他说这个字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还带着淡淡的真诚。

这样一来安吾心开始仔细的看着对方,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伪,但是过了许久,尽管对方双眼中尽是冷漠,但却毫无波澜平静中带着真诚,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嗅觉如此敏锐的人,同时也如此简单明了?迟疑片刻后,他从包袱内拿出丹药瓶取出一颗递给对方,后者接过之后立刻放入嘴中咽了下去,没多久对方双眼猛然睁大,目光中带着惊奇和一丝欣喜,随后就闭上双眼开始吸收药力。

安吾心不再过多的停留,将桌上的犀牛角和金银拿起继续赶路。

而黑衣年轻人则一直在闭眼吸收药力,直到夜空繁星高照,店家就要打烊才睁开双眼,眼中光亮可与头顶的星辰争辉。看到眼前并没有安吾心的身影后他转身走进酒肆房内问了安吾心离去的方向后,快速向前狂奔而去,速度极快如浮光掠影。他要追上安吾心,这颗丹药的效果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不仅治好最新的伤势而且还将之前体内的旧伤得到一定的治疗。最初他从安吾心的包袱内闻到一股用以疗伤的一味药草味道,所以想要换取那颗丹药,没想到他用来换取丹药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得到这个丹药,而他从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经过渭城之后,再沿着寒冰圣城于朝歌之间的直线路途南下不久后就进入了葬天盆地,葬天盆地由于地势原因四季干燥缺水,盆地内大片都是荒漠,环境极其恶劣,不过由于地理位置处在渭城与朝歌的直线位置上,所以来往路人大多还是为了节省时间选择穿越此地,再加上盆地内也有几处绿洲,所以长时间下来也形成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安吾心赶到葬天盆地入口处的一个小镇内。镇子十分的小,只有一条繁华的街道,其实说是小镇也不过是一个为过往行人提供进入盆地补给品的聚集地,所以东西要比其他地方贵得多,就连水也需要花钱来买的。

安吾心向人打听过,进入葬天盆地后第一个绿洲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达到,花了一个金币的高价买了一袋水后,安吾心就在小镇上仅有的一条街道上休缓慢走过。昨夜赶路的过程中他尝试着将定乾坤的招式融入在奔跑的过程中,花了半夜的时间才勉强将一套动作在奔跑过程中完全做出来,随着对定乾坤的不断修炼,愈发觉得这一套动作的作用之强。不仅能够增强体内的气机而且还能不断的利用气机反哺温养血肉骨骼,不过有一点他比较奇怪的是他体内的气机增长总是呈阶梯形式,像是在到达某一关卡后气机突然的提升一大截,这些和宫夷光所书的并不一样,不过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踩在青石板上,由于小镇正处在盆地的风口位置,风吹过,像是从后背推着安吾心向前走,衣角扬起,发丝摇曳,在淡淡的清凉中安吾心来到了盆地的入口。刚开始还是细碎的土块,越往远处看去入眼的就是遍地的黄沙,一排排小小的沙丘此起彼伏,风吹过砂砾在空中反射着点点亮光,隐隐有盖过阳光的势头,果真是大漠风尘日色昏啊!

就在安吾心欣赏风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并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奔跑声,转过身,看到之前的那名黑衣年轻人正满头大汗的穿过人群朝他奔来。等到了他面前平复呼吸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丹药?”

安吾心明白对方的意思,就算有黑天犀牛角也不足以换取那颗丹药,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混杂汗渍难闻味道的青年人,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你和那座城池里的人都不一样,尽管你有些呆板。”

黑衣年轻人不明白他的话,就像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给他丹药一样,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欠着对方,那么接下来他需要先还清这笔账,因为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这是他从他经历的那个世界所领悟到的道理,不相欠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从现在起我欠你半条命!”黑衣人看着安吾心郑重的说道,让人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愣了一下后,安吾心嘴角泛起笑容,“你果然很不一样!”这句话很像句废话,但同时证明了一件事,这名黑衣年轻人在安吾心心中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安吾心转移话题,尽管他一直秉承着快意恩仇的想法,但他还是觉得这句承诺有些儿戏。

“千岩。”黑衣人说话的方式依旧干脆利索,就像他的行事风格一样。

“千岩,你能先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吗?”安吾心看着他依旧是那身沾满血迹如今更是被汗水浸透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黑色衣衫说道。

垂下眼帘,两只小眼睛扫了一眼胸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衣衫,千岩只是动了动嘴低头说道:“没钱。”

......

安吾心领着一身腥臭的千岩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要了间房后让人备好洗澡水后就将他推了进去,之后他又到镇上买了件同样黑色的长衫和白色的心衣连带靴子送到房间内,等千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的摆弄着新衣衫,仿佛还没有原来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舒服。

洗漱一番的千岩看起来比刚才俊朗了几分,再加上黑色的衣衫和浓密黝黑的眉毛相搭更显出三分英气来,不过薄薄的嘴唇和鹰钩鼻所显现出来的冷漠无情也更明显。

“你要去哪?”看着打扮一新的千岩,安吾心觉的是要上路的时候了。

依旧有些不习惯自己这身新衣服的千岩扭了扭身体后说道:“朝歌。”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安吾心的意料,以他对千岩接触的了解,他的性格应该是哪里人少去那里,没想到他却向人族最繁华的地方去。

“去那里做什么?”

“进磐石学院修行!”

“然后呢?”

“杀人!”

“杀谁?”

千岩陷入了沉默,安吾心也不再问。经过这番谈话后,安吾心觉的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自己的意料,本来他对千岩所谓的欠他半条命没放在心上,以为两人分别后就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此事也就无需再谈,但目前来看事情仿佛并不是那么回事。

调整了一下情绪,安吾心严肃的对着眼前一脸冷漠的年轻人说道:“在我们一起上路之前,我必须要和你重申一件事,你并不欠我半条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亏欠,所以你也不用为我做什么。”

抬起眼帘看着安吾心,千岩呆板如石板的脸上微微出现了些许的波动,他皱起眉头说道:“我们一起?”

“我也要去磐石学院,或许我们可能还要在一个学院内学习几年。”安吾心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

听到这些话的千岩眉头舒展,“正好我也可以有机会还清我们之间的帐。”

感觉到自己所说的都是废话后,走在前面的安吾心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说道:“随你怎么想吧,那是你的事!”

千岩不再多言,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太过较真,不过过了会又仿佛坚定了信念一样握紧手中长枪追向安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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