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虽然有诸多的不屑,但瞧着她那张污血漫流的脸,更多地还是怜悯,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能见上自己心上人一面,不惜毁了自己容貌,就算自己被人家诬陷,失了清白身份也要维护大将军,全又在心底里另外的审视了一番。代价之大,又是令她们心生佩服。
卓德皇太后听着她那句削发为尼,心底便又动摇了几分,说到底,这个女子有进过几次宫,全都是为她们献艺取乐,也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大事,今日之事,也只是她想对心上人表达的一种示爱方式,事情也不是她做的,她也没有做错,只怪自己心太痴了,说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啊,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夏谦听到沈月眉的话后,原本想要退出宴席的他,身子一顿,像是被惊雷轰了,顿在那里迟久才缓弥地转过身子,盯着那瘦弱的肩膀,毅然地挺立在那么多的达官显贵面前,柔嫩却又坚倔,突地觉得眼眸一阵疼。
“皇上?”
郝慧凌连忙替沈月眉求情,但是刚唤出皇上两个字后便被跪在她身边的秦夫人给狠狠地拉住了衣袖,不让她说。
虽然她也同情沈月眉,但是这个女人既然喜欢她的儿子,又让她今日在众夫人显贵面前献了丑,那么她便不能再让郝慧凌帮着说话了,不然又不知道要给自己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一旁的宋健明却是侧着眼,低低地打探了一眼身姿紧立的沈月眉,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之色后便已是沉寂。
“皇上,臣想请皇上给臣赐婚。”
夏谦一个转身,大步紧迈,直走到席殿中间跪下,神情凝重地磕拜请旨。
跪在他身后的世公子听到夏谦这话,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今日原本是他请旨要皇上赐婚,后又决绝地反口不请旨。这会身份高贵的王爷倒是又向皇上请旨,希望能将那个已毁了容的丑女人给娶回家,这让他心底直打颤。
夏启不动声色地凝望着跪在地上的夏谦,夏启这个弟弟,一生中从没有向他要过什么,基本都是他要什么,夏谦便会全力配合,给他什么。
“皇上,臣这一生中没有求许过任何,还请皇上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能允许臣弟这一次请求。”夏谦说着微微地朝着沈月眉身边靠了靠,一脸正然地凝望着她脸上那不再滴血已是凝固了的伤口,满眼心疼。
席中众人全都低声轻喝,有些女子更是花容失色,虽然她们都知道谦王会迎娶揽月国的芙蓉郡主为妃,但是她们还是幻想着能嫁给天下间集美貌与才华一身的逍遥王爷作妾。
而如今,这王爷却是在众人面前向皇上求旨娶得这个失了容貌的女子,这让她们如何不能惊讶。
自是有人喜而有人泣。
辛娆年将夏启那沉眸中的一丝喜而收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又寻望了眼众人,更多的人眼底里是不解与憎恨,只有一少许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便不再多语。
“谦王可知,你与揽月国芙蓉郡主有婚事再先,且还没有迎娶芙蓉郡主,此时又怎可求旨娶得她?”夏启说着,用手指向了毁了容貌的沈月眉,面色沉寂,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继而道,“你可知,这是犯了国之大忌,全触怒揽月国皇与众人,这让他们的脸面何从,又让朕立于何种颜面?”
话语虽不高,却是字字如利剑直刺入在席的众人,空气里那压抑的气息在众人头顶盘旋,似是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打在众人身上,现在众人可谓是人人自危,无人敢帮夏谦说上一句话。
一旁坐着一直低默不语的白芙蓉早已是气得面色发青,紧咬着的双唇都已破了皮,微微地泛着鲜血,缓流而下都不矢。
夏谦却是轻轻地扣住低默不语,却是想要逃避着他的沈月眉的手,十指紧扣,丝毫不让地迎上夏启的厉眸,“回皇上,臣会在近日就搬离丰都城,择日与芙蓉郡主完婚,一定不会令圣颜蒙羞。”
“唏!”
夏谦此话一出,又是招得众人直唏嘘,逍遥王果然是不喜朝政,就连要说的委婉一点的请求之意也没有,更是赤,裸,裸地指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他不待屑。
辛娆年听着却是一愣,原来王爷与他国郡主成婚,是要搬出都城的,这样一来是远离皇室,二是也不给他与他朝中之大臣有接触的机会。
老脸沉沉的卓德却是半眯着眸,眼神犀冷地瞟了神情桀骜的夏谦,原本她还想怒斥夏谦的不懂礼数与对皇权的藐视,居然要娶一个没得了容貌的青楼女子,但听得他说出那番话后,老神在在地望了一眼后便不再多语。
她所要的是夏启天下太平,哪怕是好的小儿子,也不能动摇半分,当年她能动那手,今日她也能,只是没料到这小儿子自那事后便果真行事荒唐起来,不让她出手,如此也罢。
“王爷,民女怎可让王爷娶得丑陋如此的贱民呢!”沈月眉想要抽回与他十指紧扣的手,无奈力气没他那般大,又不敢动作太大,最后只得低声求饶,“还请王爷能让民女寻得一安静之所,在那了此后半生即可。”
“请皇上赐旨!让臣能娶得沈月眉姑娘。”夏谦抱拳在胸前,神色定定地盯着夏启,他相信,夏启会的。
果然,夏启勾了勾唇,微微地垂下眸,“既然是谦王请旨,朕怎可不依呢!”说着大手一挥,“来人,给朕取得笔墨。”
他早就知道了夏谦出门就去挽春阁,只捧沈月眉,原以为只是看得她的美艳,前几日听得探子来报,夏谦居然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了,虽然动机还不明,但是又将她送入皇宫,他便知其中一定会有事,却没料到他会为了她而请旨,更是会与不喜欢的人成婚,也罢,看得他无意无皇权,放他这样离去也好。不过,想到一事后,夏启又是不由地勾了勾唇。
听得夏启叫人取笔墨,辛娆年便知今日之事,夏启应该打消了对夏谦的怀疑了,借得沈月眉之手,虽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让三个尚书在夏启的眼底下显现出来了,虽然不是很明显,却是提醒了夏启,你的朝中,有些人怕是不稳靠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芥蒂已在夏启心中种下了,至于郝慧凌肚子里的那个,没有出来前,将军府与她,都还在夏启的暗中监视下,这也便可以给夏谦更多的时间,让他去准备他该准备的事。
“那他们几人皇上怎么处理?”
拟好旨义后的夏启刚将圣旨交给夏谦,站在一旁的夏谦福身接旨过后,指了指身边跪下的几人疑惑地问道。
他们怎么办。夏启望着夏谦眼底那不经意地扫瞄,这些人虽然都没有狠犯什么大错,但是,一个刚在圣上面前口口声声请旨要娶妻的侍郎居然出尔反尔,此等劣下行为,已是不耻,沉眸一眯,立马下旨道,“今日起,吏部左侍郎世公子贬为撤去侍郎职位,回家思过。”
随后又是转眼也望到了大将军身上,刚刚此人虽然没有透明自己对皇室有何不满,但是他居然私自跳城墙出入皇宫,且还没有惊动大内侍卫,此等身手先不说,就是那行为,也已是引得各大臣子不满了,同时也在夏启自己心底里种下了不满,这样的人,对皇室的不尊,对皇权的藐视,是应该整一整了,顿时脸色一沉,挥手道“大将军宋健明武功过人,国之栋梁,恰丽美人肚怀龙胎,诞下之后,便拜大将军为武师,即日起,大将军宋健明便收回大将军之职位,回家时刻待命,虎符上交还皇宫,由朕暂为保管。”
“轰!”
听到皇上下此旨,宋健明那硬郎的俊脸上明显地浮起了一丝怒意,但跪在一旁的秦晴却是直拉着他的衣袖让他福首谢恩。
辛娆年听了却是暗自皱眉,夏启现在虽然贬了宋健明,但如若郝慧凌肚子里的龙胎出世,那便是长子,长子便是下一任继承帝王之人,到时宋健明教习那龙子,便是帝师。可如若生的是位郡主,那么宋健明的这一生便也就这么定了,得利的总归之夏启,这么一来,这一场看似是打压重臣之争,夏启似乎是得利了,因为所打压之人都是夏朝那些不能得以重任之人。
想到这,辛娆年又是转着眸,望着一脸笑得迷离,温柔望着沈月眉的夏谦,夏谦啊夏谦,你这一计划,似乎对你没什么好处啊,最后还落得一个择日迁离都城之令。
辛娆年又怎么会知道,这场局,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呢。
“王爷,您这么做,月皇子那边好交待吗?”春阳一脸紧张地低声轻问。
“他不是只要我娶得白芙蓉便可吗?且我这样做,不也正好让我皇兄打消对我的疑虑吗?”说到这,夏谦又是低下头去思索了一番,不再语。
“郡主,你看那。”
正在沉思中的辛娆年暗叹夏谦这步棋走的不好时,却是听到身后的碧玉低声提醒,坐在席位上的郝慧凌手指间似乎扣着什么,随着她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地划动。
她,想要干什么?
辛娆年不解地望着她手中的杯,一阵思索,随后唇角浮现出一股绝艳的冷笑。夏启啊夏启,既然你这么再意这美人肚里的龙种,那么,想到这,嘴角边扬起一丝冷笑。
随后的宴席在夏启的赐旨下散去。
众人见得今日之事,也不愿再多留,便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卓德也已疲惫了,在碧莲的搀扶下已是先行离开了。
只有朱砂稍微地在席间停顿了一下,转了个身,过后才离去。最后白芙蓉也是在蔷薇的催促中不甘地离开。世公子似是有不甘地凝望了眼已坐上席位了的郝慧凌一眼,最后也不甘地缓慢地离开了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