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湮点了点头,“我想,也许这样对我们也是有利的。至少,这样一来,殷越公主跟杨驸马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微妙,两个人若是闹僵了,殷越公主岂不就没有时间来对付我们了吗?”
辛展点点头:“你还是很聪明的。不过,离湮,你可不像这种会挑拨离间的人呀,怎么到了人族,你就变得跟人一样狡猾了?难道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狡猾?辛展这是在说慕子羽狡猾吗?
辛展并不知道这是慕子羽的主意,离湮交待他这样去做,他便这样去做了,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离湮也不多作解释,她不想在辛展心中留下慕子羽的不良印象。
慕子羽原本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若是家国未破,他还是陈国的王子、大司马,在他的国家享有无上的尊荣,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身陷危机当中,心里充满仇恨。
“其实这不算是狡猾,我这也是为了自保。”离湮微笑道,“反正杨驸马也不会对殷越公主怎么样,殷越公主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不然的话,只怕殷越公主要腾出时间来对付我,那还怎么将陈国王子救出益城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一味忍让也不是个办法,总要采取行动进行自保。你这样做很对!”
辛展朝离湮竖起了大拇指。
离湮叹了口气。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也不知道慕子羽还会不会想出新的办法来对付殷越?
她不想多生事端,平安将慕子羽救出益城才是最要紧的事。
“喝了杯冷茶,看来我也该走了。”辛展徐徐起身,“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便是。”
离湮掩嘴笑了:“堂堂一个凤族太子,被我呼来唤去,真不像话!”
辛展待要哈哈大笑,恐又被人听见,便收起了笑容:“我也不是白白给你跑腿的,以后你得报答我。”
离湮笑着撇撇嘴。“我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答你。”
“以身相许呗!”辛展笑道。
话音落了,人也不见了。
这是辛展的一句玩笑话,离湮自然不会当真。梧桐谷中栖息数百年,辛展虽然待她比其他的凰女更好一些,但却也未对她流露过这种情意。
离湮打开门,望着寂静的夜空,未见辛展离去的身影。
像辛展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慕子羽又怎么发现到了辛展的存在?
这一点,令离湮甚感疑惑。
这一夜,驸马杨坎在书房过了一夜,没有与殷越洞房花烛。
而殷乘风也没有如约回到宿凤宫,离湮独自等到天亮,殷乘风也没有回来。
他,终究还是失信了。
他不是说,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她,从今以后他只会疼爱她一个人,再也不会亲近于王后了么?可是,为什么他去了王后宫,便一去不再复返了?
离湮心伤地伏在光滑的丝被上,泪水悄然滑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来到益城,不是为了报恩救人吗?
可是眼下,该救的人还没有救出去,她却怎么陷入了情感漩涡,羡慕、嫉妒起张王后来了?
离湮突然警醒,慌忙地坐了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算殷乘风留宿王后宫,一夜未归宿凤宫,那又怎么样?殷乘风原本就是属于张王后的呀!殷乘风原本就与她毫无关系,救出慕子羽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该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她,离湮,会与殷乘风纠缠也不过是因为她在替代慕子羽,承受原该由慕子羽承受的一切,这对慕子羽来说,原本是一种屈辱,可是她,却怎么留恋和享受起这种关系来了?
没有想到,承受着殷乘风欢宠的这些时日,她竟然悄悄地进入了角色……
意识到了这一点,离湮心里好不惶恐!
不能这样,她不能这样!
联想起近日慕子羽对她的态度,还指责她与殷乘风如胶似漆,原来,慕子羽恐怕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这种心态转变?
难怪慕子羽会对她冷言冷语,难怪慕子羽看她的眼神日益冰冷,难怪慕子羽对她产生怀疑……
离湮的一颗心顿时变得惶恐、慌乱、难过至极……
门悄然打开了。
满面笑容的殷乘风出现在门口。
即使刚才还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不能对殷乘风产生留恋之情,可是此时,见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殷乘风,离湮还是惊喜地扑进了殷乘风的怀里!
泪水夺眶而出。
“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离湮哽咽着,搂紧了殷乘风壮实的腰。
殷乘风笑了,轻轻拍了拍离湮的背,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不管我身在哪里,宿凤宫都是我最牵挂的地方……”
“那你昨晚怎么一夜没有回来呢?”离湮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
殷乘风怜惜地拭去离湮脸上的泪,语气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凤止。越儿出降,王后心中不舍,哭了一夜,所以我……”
离湮伸出纤手,掩住了殷乘风的唇。
“王,不用解释,王回来了,凤止就开心了。”
此时又有泪水落下,却是开心的泪水。
殷乘风心疼地搂紧离湮,“怎么,你的眼睛又红又肿,难道昨晚我没回来,你便哭了一夜么?”
“是凤止不好,想到王以后可能会与王后重修旧好,从此将凤止忘在一边,凤止的心里便好生难过……”
“傻丫头,这怎么可能?”殷乘风搂紧离湮,叹了口气,“如今,你已经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心,我这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真的吗?”离湮含泪仰头问。
殷乘风点头道:“当然。”
离湮幸福地再次投入殷乘风的怀抱,“王,凤止真希望能够一生一世都能得到王的宠爱,一生一世……”
“那是自然!”殷乘风笑道:“除非凤止厌倦了,要离开。”
离湮呆了一呆。
是啊……
虽然她不会厌倦,可是,她终究还是必须离开他的。
这样的宠爱,她始终还是无缘享受到最后的。
殷乘风自然不知道离湮在想什么,他将离湮横抱起来,往白玉床走去。
离湮有些羞涩:“王,这个时辰,该去早朝了。”
“为了你,罢朝一日又如何。”殷乘风说着,将离湮温柔地放到床上。随后,魁梧的身躯覆盖下来。
他,原本与她并无交集,他是人族的王,她是小小的凰鸟。
可是,她却以慕子羽的身份成为他的欢宠。
对慕子羽来说,这是一种耻辱。对离湮来说,原本又何尝不是一种痛。
可是,为什么,这痛中却也夹杂着不舍?她越来越依恋于他温柔的宠爱,她原本,和慕子羽一样,希望这种日子能尽快结束,可眼下,却为什么开始害怕面对离别?
离湮的心微微地颤抖着。她不齿于自己的转变,这是不该的,这原本是不该的!
可是,面对殷乘风温柔的爱抚和有力的进攻,听着殷乘风带着喘息的声音声声呼唤着凤止,字离湮的一颗心,却又禁不住地往泥淖中深陷了下去。
她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落难的慕子羽?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国相府的书房里,杨坎还醉得一塌糊涂。
昨晚那英俊少年走后,杨坎便回想到了自己在宫中所遇之事的前前后后,越想越觉那少年所言之事极有可能。
那一次,是张王后要赐宴于他,因此他才会前往王宫,才会被人引到了慕婉晴的寝宫去,最终才导致了慕婉晴含冤自尽的结果。
若不是殷越设计陷害,难道还是张王后幕后指使吗?
不,张王后贤德仁厚,入主后宫十多年来,向来声誉极好,绝不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再说了,就算张王后嫉恨慕婉晴,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借他的手陷害慕婉晴吧?那未免也太明显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必是殷越无疑。
杨坎记得,有一次父亲下朝回来,便好一番喟然长叹,母亲问其原因,父亲说,慕家姐弟进宫,引起了公主与太子的不满,后宫的日子将不会安宁了。
当时杨坎并未多想,此时想来,怕这正是殷越陷害慕婉晴的原因。慕家姐弟进宫,深受乘风王的宠爱,王后为人温和,兴许不会计较许多,但公主与太子却极有可能为了保护他们的母后地位而排挤与孤立慕家姐弟。而太子年幼,殷姝公主又性子柔弱,只有殷越公主作为长姐,性子又较为刚愎孤傲,伤害慕婉晴的人十之八九便是殷越公主无疑。
这样想来,定是殷越公主得知王后要赐宴于他,因此计上心头,暗中命人提前在宫门接应,将他领到一个宫里去,那殿头包了红绸的牌匾可证明她对此事早有准备;一小壶酒便将他喝得晕晕乎乎,那也必是因为酒中下了麻醉药,因此他才会不胜酒力,迷糊中被引入慕婉晴的寝宫,而此时,计划便成功了一大半。埋伏在漱玉宫旁的人必然早有准备,此时大喝“有刺客”,引来乘风王,捉奸证据确凿,王上难免不会对慕婉晴产生怀疑,因此,慕婉晴才会一死以证其身清白,如此一来,整个计划便成功地完成了。
婉晴公主死得太冤枉了……
想到这里,杨坎不由一阵心痛,也一阵心寒!
想不到,自己娶进家门的公主心肠如此歹毒,这教他将来如此与她相处?若自己危及她的利益,恐怕她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将他铲除吧?
想到慕婉晴死得如此悲惨,杨坎的心中不由万分悲痛,如此美好的女子,他不敢奢望能得到她,他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可乘风王得到了,他却不能好好珍惜,如此美好的女子竟然被他冷落在旁,任由她的生命这样无端地被他的女儿夺走,而他,乘风王,却与她的弟弟大玩什么断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