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想都不想一鼓作气的跳下山崖,因为,他当时的想法是,不管怎么样,跳崖指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但是被枪击中,死得太没价值了,若是被人知道他陈彦会那么窝囊的死掉,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
事实证明,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果然,这个山崖下的深沟长满杂草,要死,还真是不容易!
终于,他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怕了上去,此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是血迹斑斑。不过他上来的这里并不是公路,要到公路还要继续攀爬。
他抬头看去,那围着护栏的高速公路,起码有十层楼那么高,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上去继续爬上去,那是异想天开!
他无奈了,只好看眼前的情况而定。举目望去,四周全是杂草和树荫,但好在,这里有一条蜿蜒小路。
既然有路,就肯定有尽头,他不暇思索,就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此时此刻,他非常懊悔自己平时没有带手机的习惯,他也想过在玥玥身上寻,但是几乎不可能,因为她从来是被限制用手机的。
夜幕降临,陈彦感到身后那女人的呼吸越来越虚弱,他开始着急,加速脚步,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才看到不远处有两间亮着微弱的橘色灯光瓦房。
走近了,借着月色,他还看都周围一片都是鱼塘,所以他估计,这定是一户守鱼塘的人家。
小心翼翼的走过鱼塘,他来到了那间还敞开两面木门的屋子。
“有人在么?”他打开干涩的喉咙问。
听到他的喊声,很快,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谁啊?”
接着,一个老人慢腾腾的从屋子走出来,这是一个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他怔了一下。
陈彦手撑着门框,以此减轻自己的重量,他说:“阿公,我们是从高速公路上摔下来的,请帮个忙,借个电话帮我们报警。”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往地上单脚一跪,这并不是他真的想跪,而是不受控制的,他早已经体力流失太大,现在看到希望了,身体自然而然的松懈了。
看到两人即将倒在地上,老人赶忙过去扶持。陈彦太乏了,在老人扶住他的时候,他也陷入了昏沉之中。
当他醒过来,已经半夜的事情了。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昏黄的橘色瓦片屋顶,在转头,见一个老人正在趴在桌子上睡着。
他一时没想明白,警惕的想要爬起来,突然左手上一阵刺痛,他咬着牙,哼了一声。
“哦,你醒了小伙子?”听到动静,老人也醒了,他站起来搀扶陈彦说,“唉,别动啊,你的手脱臼了,我去拿热水给你敷一下。”
说着,老人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待陈彦舒展眉头,他不经意间又看到躺在他一侧的女人。他惊了一下,这女人躺得笔直,眉头一直紧紧的拧着,与他挨着极近。
老人回来的时候,已经端来一个盆热水,水中还有一条毛巾,他说:“来,把手敷一敷就没那么痛了。”
陈彦一眼扫过去,说:“阿公,有电话么?借打我打110!”
老人有些难为情的了:“唉,小伙子,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报警,而是我根本就没用过那玩意儿,这……只能等明天了,天一亮,我就到附近的村子找人过来帮忙。”
也只能这样了,陈彦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一脸的担忧。
“哦,你是担心她啊?”老人说,“她身上都是擦伤,我刚才帮她用草药在表面处理了一下,具体情况,也只能等明天让村医来看一下了。”
陈彦理解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他端坐好,摸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接着,当着老人的面,把胳膊用力的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接好了。
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而他仅仅皱着眉,半日后才慢慢松弛下来。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有大亮,老人就打着手电筒出门了。
陈彦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坐了一夜,身旁的女人不时的在梦中叮咛一声,说着梦话,但是声音极小,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
每当这时,陈彦就会清醒过来,用手在她额头上帮她量温度,好在她并没有发烧,估计问题不是很大。
等老人带着村医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原来附近的村子竟然也是那么远!四十来岁的村医是个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听筒,正要给陈彦做检查。
陈彦转头看向一边说:“我没有大碍,先看看她怎么样了。”
村医又走向另一头,简单的为玥玥做个检查。
许是听筒太冰冷了,玥玥的身体一阵瑟缩,她受了惊吓,叮咛一声,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有些怔忪,只是,第一眼对上熟悉人的目光,她便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村医忙了一通后抬头说:“身上到处是撞伤,上了药草后已经止血,无大碍,只是……”他的眼睛看向陈彦,“你是孩子的父亲吧?要当心了,才怀上一个月,很容易保不住的。”
听了村医的话,玥玥瞪大眼睛。陈彦也是神情僵了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村医。
“我,怀孕了?”玥玥好半天才这么问。
村医点了点头:“我给你开一副保胎药吧,或者,你们自己到医院看看。”
“你怎么确定我有了?”玥玥木讷的问,“你就才帮我把一下脉搏,怎么就确定?”
站在一旁的老人走上前来说:“小姑娘,你可别小看他啊,他可是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庄最有名望的大夫,谁家若是生病了,宁可让他治也不上医院啊,现在的医院都坑老百姓的钱哪。”
“是……么”玥玥目光好遥远,她迷惘,无措,突然,她想到那场车祸,那个爆炸……
她一把捉住陈彦的衣服,紧盯他,颤抖地问:“江伟伦呢?”
陈彦一脸的冷漠,他转过头去:“不知道,可能死了。”
死了?玥玥的心像猛然是被什么刺穿了般,那么的痛,痛得她的眼泪当即滚落。她摇着头,讷讷的说:“你说的不是真的吧?那个人,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不可能,我一点儿都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陈彦扯开她的手,说,“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是这件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
玥玥心痛得无法自已,她依然摇着头,激动的大叫:“不,我不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说着,她就要爬起来。
但是脚才沾地,她毫无力气的身子又是一软,好在身后的陈彦拉住她,否者她整个人都要跌到地上。
“唉,”村医手足无措的叫道,“别太激动了,不然,不但你的胎儿保不住,你自己还会有生命危险。”
老人也说:“是要找什么人啊?要不要报警啊!”
陈彦恼怒的吼道:“你先安分一点,若不是看在你肚子里的那个……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之前你不是很想他死么?现在又要装什么慈悲?”
她喘着息,呆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是啊,她从前那么多么他死,她想要杀了他,现在又要装什么慈悲?
她脑海中不由想起那是前几天从半山腰开车下来时,江伟伦说过的那一句话,他说:“你是不是又爱上我了?”
现在回顾,只觉得心酸无比……她还清晰记得,最后见到他时,他的嘴角挂着笑,说:“你做的饭菜那么的好吃,就算是毒药,我都会吃。”
明明知道她会下药,他真的当着她的面吃下那些饭菜,只因为是她做的。他死了,以后不会有人在软禁她,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这可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