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犹豫是去上课还是和郑飞踢球的时候,蓝小燃打来了电话。
“欢欢,我想去上网。”听她声音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怨气。
“年轻人,正是学习知识的时候,不要沉迷于网络。”我故作深沉一字一顿地说。
“先生教训的是,不过您包夜的次数仿佛比四级单词还多呢吧。”
“胡扯,要真的那样的话,我一次背一个单词四级也过了。”这丫头明知道四级是我的软肋,唉,三次没过了,四级,你千万别成为我永远的痛啊。按说我英语水平并不差,高中时候就能正常地跟老外聊天,闲扯上一两个小时没问题,可一到考试就歇菜,邪了。
“哪那么多废话呀,我在网吧门口等你,速度!我挂了,都50多秒了。”语言未落,电话就断了,我看了眼通话时间,00:00:59秒。
我拉着蓝小燃的手,走进烟雾缭绕,喧杂吵闹的网吧。开了两机器,蓝小燃捂着嘴推开身旁的窗户,转身把电脑打开,皱着眉头等着开机。
“以前没觉得你讨厌烟味啊,今怎么了,改习性了。”我记得有一次,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说我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很好闻。
“别忘了,我现在是孕妇。”她压低嗓子说。
本来挺高兴的,一听到孕妇两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心头压上千金之石,闷得慌,此刻我才对男人的责任与压力略有感触,这才一个孕妇就让我食不香睡不安了,可想而知那些走进婚姻的男人们,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工作生活上的众多重担压出个性冷淡什么的,也不足为奇了。老婆埋怨住不上别墅,开不上宝马,责怪晚上得不到满足,再来个红杏出墙,男人的重担之中还得多上一个千斤重的绿帽子。陈小春唱的一点不错,男人真是命苦……
“喂,你怎么不说话。”蓝小燃叫着,“你说电脑的辐射会不会影响孩子的发育?”
“影响就影响呗,反正也待不了几天。”我盘算着哪天带她去医院。
“谁说待不了几天,得十个月呢。”她笑嘻嘻地说。
“十天都不行。”
“不嘛,就十个月。”蓝小燃拉着我的胳膊。
“别来劲!”我斥责道。
她没说话,撒开拉着我的手,呆呆地对着屏幕看娱乐新闻去了。
我自顾自打QQ台球,却总也打不进,气得一下下使劲摔鼠标。
蓝小燃从QQ上跟我说了句话:“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我生气地回了句,“我看你不仅是孕妇,马上成怨妇了。”
“我是怨妇,我怨什么了,你现在有关心我吗,你有多久没主动给我发短信了,多少天没陪我吃早点了,我有怨过你吗?”
“我是没陪你吃早点,那是我好多天就没吃过早点了。你有问过我吗?有帮我买过一个茶叶蛋吗?”完了,我被她影响的也快成一怨妇了。
“吴欢,你,没良心!”
我没给她回信息,女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不理她自己一会儿就好了。这样一想,球打得反而顺了,眼看着对手的分数一点点转移到我的账户,最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句:“哥们今天心情不好,没准星,改天再跟你玩。”
“随时奉陪!”我得意忘形地回了句。退出游戏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燃燃,咱吃饭去吧,饿了。”我说着扭过头。
蓝小燃位置上空荡荡,人早已不知去向,可能是我刚才玩得太专注了。
“什么毛病,还学会离家出走了!”我拍了下键盘。看到她电脑屏幕的QQ头像在闪,我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把她QQ退出了。刚想起身离开,看见蓝小燃拿着瓶矿泉水回来了,我连忙转身对着自己的电脑,假装没看见她。
她坐下,动了两下鼠标,嘟囔了一句:“谁那么欠手,关我QQ。”
我仍然装作没听见,目不斜视地浏览网页。
“敢做不敢当,懦夫。”她继续念叨着。
“别不知好赖,我是怕你QQ丢了。”我终于忍不住了。
“丢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做了还不敢承认。”
我就受不了别人激我,一激就急。
“谁不敢承认?”
“你,就你,你敢不敢承认我Q是你关的。”
“是我关的,咋地?”
“你敢不敢承认刚才在背地骂我了。”她不饶人地追问。
“骂了,咋地。”
“你敢不敢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生就生!”
“哈哈,这是你说的。”蓝小燃手舞足蹈地笑着。
“你!”一着急上了她的当,说走了嘴。
“别着急,来,喝水。”她把水递给我,“还说你聪明睿智,原来不过如此呀!”
“你竟然就买一瓶水。”我急忙找新借口反击。
“我没零钱了,正跟你生气呢,就没管你要,这不是先给你喝了嘛。”她温柔地说,让我没法报仇,只能生气地喝水,我咕咚咕咚地饮水消火。
“哎哎,别喝那么急,对胃不好。”她叫着,“还喝,给我留点呀!”
我是真不想给她留,可是实在喝不下去了,才气急败坏地递给她。
“饿了,走,吃饭去!”我关掉电脑站起来。
“嗯,早就饿了。”
“饿了不说?”
“我知道你没吃早点,饿得肯定比我早,你要不说,我就跟你耗着,就当是减肥了。”她振振有词。
要不然说女人心,海底针呢,你以为她在赌气,其实她正悠闲自得地跟你打持久战。夏朵却截然相反,她是敢爱敢恨的直率性格,喜怒哀乐一切流露言表,永远不用你猜她的心思,轻松是和她在一起的最大感觉,但我却喜欢与蓝小燃这样说话做事会绕弯子,心虽有自己小聪明的女孩纠缠在一块,可以相互琢磨斗智斗勇,刺激而好玩。然而直率单纯的夏朵却做了一件或许我一辈子也琢磨不透的事,女人呐,你也许能猜的透她这一刻在想什么,可下一秒她做出的事,永远让你惊讶不已。
我和郑飞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正襟危坐着几个平时少见的面孔,两个系的辅导员,政教处的干事,还有一个人,我们比较常见,他就是保卫处史处长,因为他长得肥头大耳,所以背地里我们都叫他史大头。面对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小声在郑飞身边嘀咕了一句:“咱俩待遇够高的啊。”
“吴欢,来,你俩坐下先。”我的辅导员安老师亲切地招呼我,入学两年来,除了开会活动之外,我只见过她两次,上次是夏朵出事她带着嫣红来找我,这次是因为我打架,总之见她的时候准没好事。
我和郑飞坐到沙发上,史大头处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转身说道:“你俩的事呢,上次我已经问过原因了,你俩说看罗东不顺眼,罗东说他跟你们没过节,无缘无故挨顿打。今天你们导员都在,政教处领导也在,到底为什么说说吧。”
“就因为那个,我们就是看他不顺眼。”我连忙接话。
“蒙谁呢!这种老套的借口现在连初中生都不用了。”史大头语气硬了起来。
我俩低着头不说话,如果把真正原因告诉他,就把蓝小燃牵扯进来了,一个女孩搅到打架这事里面来,终归是不太好。所以来的时候和郑飞下定决心,打死也说就是看他不顺眼,就想抽他。反正罗东绝不会承认是因为他骚扰蓝小燃才招来一通拳脚的,他是干着小人的勾当,还要端着君子的架子。所以我也不担心他会知无不言的坦白从宽。
“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女孩,说出来觉得丢份儿,还怕影响到女孩,逞英雄假仗义。”史大头得意的眼神里透着鄙视。
一听这话,我和郑飞都打了一个冷颤,靠!这下完了,燃燃啊,不是哥哥不想保护你啊,是敌人太狡猾!
“说吧,是不是因为夏朵。”
“谁?”我和郑飞同时叫了起来。
“被我说中了吧,反应这么大,哈哈!”他觉得有些得意。
“是吗?吴欢。”安老师的口气很是温和,毕竟是女老师,骨子还是很感性的,她见到过夏朵出事时我颓废的样子。
我没说话,冲她摇了摇头。
“还不承认,你和罗东早就因为夏朵闹过矛盾,你不是曾经用饭盒砸过他的脸?”他不能容忍别人反驳他的判断,有点气急败坏了。
“是,我是因为夏朵跟罗东闹过矛盾,可是夏朵已经都不在了。”看来他这个处长还是挺称职,倒是什么都知道。
“这很简单,正因为夏朵死了,你心里很难过,很压抑,拿罗东出气。对吧?”他提到了死这个字,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夏朵,你真的死了吗?
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你了吗?其实他说的也对,我打罗东还是和夏朵有着一丝关系的,我想他冲蓝小燃的目的,也是因为夏朵。
“对,您说得对,我承认。”我垂头丧气地回答。
“早承认多好,费这么半天工夫。”史处长轻松地点燃一支烟。
“今天把事情弄清楚了,想必你俩也认识到了错误,回去每人写份检查,下周交上来,至于对你们的处理,等候通知吧。”政教干事口气平和地宣布着。
“打罗东是我一人的事,郑飞他们是去看热闹的,跟他没关系。”我不能因为女人的事,把兄弟连累了。
“不,主要是我打的罗东,吴欢没动手,处分应该给我。”郑飞拦了我一把,他知道我被提名全市十佳大学生了,不想因为这事失去资格。
“行了,你俩都别挣了,小哥俩回去等着一块受罚吧。”政教干事微笑着。
“郑飞打人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个谎你圆不了。”史大头指着我。
当天,史处长带着几个保安赶到的时候,罗东看到后马上趴在地上,装作被打得很严重,郑飞一生气,踹了他两脚,骂道:“你装他妈什么呀!”正好被史处长他们逮个正着,没有看到其他人动手,罗东也只说我俩打了他,其他人也就批评下了事了。
“那罗东呢?他没事吗?”我问道。
“哈哈,你是学法律的,挨打的也有错?吴欢,我觉得你这小子挺不地道,你两次打罗东,人家都没还过一下手,这次还这么多人打一个,你这可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史大头正义感十足。
“呵,我欺负他,行,我欺负他了。”我冷笑了一下,“那我俩能走了吧。”
“走吧,以后别惹事了,精力旺盛的时候踢踢球,你俩球踢得都不错。”政教干事笑着说。
“知道了,老师们再见。”我俩转身往出走。
“吴欢。”安老师叫住我,“有事你来找老师啊!”
“嗯!”我点了点头,这屋里的几个人里,安老师算是我最亲的人。可惜她说话没份量,当然她也没替我说话,老师毕竟是老师,唉!从小到大有几个在落难的时候敢奢望老师能拉一把呢,她能不杀一儆百就算是慈悲一回了。
“哥们连累你了。”我笑着对郑飞说。
“我认倒霉了,交友不慎啊!”郑飞仰吁长叹,“你说不会把咱俩开除吧?”
“不会,都让咱俩写检查了,再说那阵势也不像,你忘了上次开除艺术类那女生什么样了。”
“也对,那个是什么话没有,直接一通知,倒挺痛快的。学校也就办这事痛快。”郑飞念念不平地絮叨,“唉,那女生因为什么来着?”
“怀孕,你忘了当时没人承认谁是孩子他爹,你想挺身而出,给自己扣屎盆子来着。”我想起郑飞以前总夸那女生漂亮,真是可惜了。
“我那叫见义勇为,舍己救人。你们要不拉着我,我真就认去,没准她一感动,就跟我好了。”他埋怨着我。
“当时我可没拉你,我还鼓励你,直接就当爹了。”
“行,你挤对我。可惜呀,我这后爹没当成,你就要当亲爹了。”
“别提这事,正犯愁呢!”我叹了口气。
“燃燃还没想通呢?她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啊,这回怎么了,忽然间不知轻重了。”
郑飞说得对,蓝小燃是个聪明的女孩,顾全大局,孰轻孰重的道理她比我都懂,有时我冲动,他都能马上制止住我,摆事实讲道理。难道是母爱一爆发,人就变得简单迟钝了?我希望她真的只是耍耍小脾气,小任性,很快就会过去,她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名誉开玩笑的。
“估计她提前更年了。”我笑着安慰自己。
“女人不能宠,不是我说你,蓝小燃都让你宠坏了,该说得说,该骂得骂,不然还不反了天?”
“别说我,看你将来对媳妇什么样吧,没准不如我呢!”
“欺负我没媳妇是不是?没我你和蓝小燃还好不上呢!”
“喂!说好这事保密的。”我急哧白咧地嚷道。
“嘿嘿,这里不就咱俩吗,也没外人,放心吧,将来我死了,就把这秘密带坟墓里去。”郑飞信誓旦旦地表态。
这是一个关于我,郑飞,蓝小燃三人的秘密,我不敢想像蓝小燃知道后的愤怒与绝望也许因此弃我而去,让我成为孤家寡人,又苦不堪言的捶胸顿足,后悔万分。幸好,这是我和郑飞之间的绝密,也许他会和夏朵的离去一样,成为永远解不开的谜。
我坐在阶梯教室看晚报,蓝小燃在我旁边趴在桌子上边看书边吃着薯片。她是少有的干吃不胖的类型,有时候肉吃的比我还多,但身材一直不变,让她很是得意,据说这样的女孩生完孩子后,可能会导致身材大变样,前两天,我曾经这么吓唬过她,她叹了口气说:唉!变就变吧,一切为了孩子,谁让我是他妈呢!气得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喂!一张报纸你都看俩小时了,你背报纸呢!”她打断了我的思路。
说实话,这俩小时,我连一版都没看完,全想着怎么让她高兴高兴,顺顺利利地去医院,至于报纸上写的什么,一概只过眼没进脑子。
“行了,别看了。”她抢过我的报纸,顺手把她的书递给了我,“咱俩换着看看,背单词背的脑袋都疼了。”说完她哗啦哗啦地开始找娱乐版。
我漫不经心地翻开书,愣了一下,“韩语单词,我背它干吗?”我生气道。
“嘻嘻,我今天就带这一本书,你凑合着看吧,再说学学韩语也好,以后和我交流起来方便点。”
“咱俩交流得用母语,知道吗?还得用标准普通话,你们外语系的就是容易忘本,学了几个洋文,就不知‘俺’是啥意思了。”
“呵呵,你就别贫了,下面你是不是该说你四级考不过是因为你把精力放在钻研汉语上了?”
又被她猜中了,被人了解其实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令你在她面前不敢直来直去的说话,否则很容易被她发现你内心里的想法,对于隐瞒秘密和计划做事是极其不利的。有人大言不惭地把洞察一个人的心理,叫作心理学,狗屁,还不是因为了解了一个人,或者掌握他的思维方式,如果这也算心理学的话,那么每个女人都是一个卓越的心理学家,只不过是针对她的男人而言。
既然她知道了我即将要说的话,我就没必要说了,只好假模假式地翻看着韩语单词,由于经常陪她看韩国综艺节目《情书》,简单的韩语还是会那么几句的,因为那节目说我爱你的频率太高了,想不会都难。几乎所有看《情书》的男生都很喜欢性感女歌手蔡妍,为此蓝小燃还说我一看见蔡妍出场,眼睛就放出狼一样的绿光。后来,我开始喜欢跳复古dance,清纯可爱的裴涩琪,想这回你没得说了吧,我完全是从跳舞的角度来欣赏的。她却嘟嘟囔囔地说:男人就是花心动物,这才几天,又喜欢另一个了,变心太快!我当时差点一头撞死在电脑屏幕上。后来我们宿舍一提我对女生的态度就是“贼他妈的花心”“变心贼他妈的快”气的我想反击的同时,又拿罪魁祸首没有办法。
“呀!欢欢,你没看到这新闻吗?”蓝小燃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看到了,谢霆锋和张柏芝结婚了。”我一猜她看到这消息准惊讶,整个一个娱乐八卦。
“不是,那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是说这个。”说着她指着一个标题给我看。上面大字赫然写道到:《大学生结婚将解禁,部分大学已开试点》,看完此标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靠,大学生也有人权了?
“你说这部分大学有没有咱们学校?”蓝小燃问。
“应该有,什么败家政策咱学校不第一个跳出来响应,要不怎么号称学术第一。我看祸害学生第一还差不多。”我发起了牢骚,仔细地看了眼内容,果然找到了我们的学校名字。
“今年你22,我21,正好都够法定年龄了。”蓝小燃自己念叨着,“欢欢,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算,只要是说过的都算。”我点了点头,重承诺讲信用是做人之本。
“那你说过会娶我的,现在,咱俩……”说着她指了指报纸的标题。
“啊?”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