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土匪亡魂飘回森林山寨,当晚便投梦于大当家向他讲述了他俩遇害的全过程,匪首从梦中惊酲,顿感事出蹊跷。大当家询问手下,得知两土匪前往“风魇家族”山屯一直未归。土匪头子随即吩咐手下天亮倾巢出动直奔山屯,同时命人连夜前往几十里外的三河道观请“铁血镇妖”道人随队征讨,以备不时之需。
众匪五更造饭六更出发,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兵锋直指山屯,几个时辰烈马的嘶鸣便划破了山屯寂静的上空。来势汹汹的众匪将山屯围得水泄不通,大当家凛冽一骑在几个喽啰的簇拥下勒马村头。
全族人惊慌失措,如临大敌,族长被吓得面似土色,六神无主。大当家要求族人说明两个手下失踪的原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血洗山屯,斩尽杀绝。族长不知何故,需大当家稍做宽限,待查明原因再行定夺。有族人告知说昨日黄昏袁寡妇家发生异样,并伴有惨叫声,其动静不小,像有人施法。族长听完沉默良久,心里明白一二,猜出祸事多半由驼背引起。
大祸当头,灾难临近,驼背母亲反而异常镇定,她让儿子吸服了"还魂散",平静的换了套新衣服。驼背吸服药后浑身冒汗,体内真气环流,心肺功能强劲,两眼目光炯炯,性情暴躁。他想挺身而出,誓与众匪血战。母亲苦苦央求,要幼小的他以族人的性命为重,万不可妄动。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母亲决定自己替儿子去死,以免眼前的血光之灾。她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了族长,并哀求族长把自已交给土匪,保住儿子的性命,并希望族长饶恕儿子违反族规施用了法术。她的话令族长黯然神伤,假如把真相向土匪坦白,母子二人必死无疑。如果将真相有所删减告诉土匪,再让他母亲顶罪有可能蒙混过关,留他一条命。就算土匪放他生路,触犯族规又将怎样处置?按族规的戒律他不死也得残。
正在族长颇费思量时,“铁血镇妖”道人策马而来,汇同众匪凭直觉涌到袁家门前。道人从马背上跃身落地,手执一柄桃木剑,旋风般进了屋子,大当家紧随其后。
见道人进门,10岁的驼背纵身腾空,翻了两圈筋斗,手握一把匕首,呈90度踩在墙上,快若闪电的朝道人刺去。道人举剑一挡将他的匕首挑落,从口中喷出真火射向驼背,他往后一仰真火擦身而过,接着他凌空横腿,反转360度,打开紧握的拳头,掌中飞出一只吸血蝙蝠直扑道人喉部。道人无所畏惧,连眼都未眨,剑身散出白气,瞬即刺中蝙蝠,污血四溅,发出凄厉的叫声。驼背重重地摔在地上,道人影子般飞来,一剑刺进他的左胸,血流了出来,母亲给道人跪下,道人才未往里捅,收回了剑。
道人的这柄剑堪称神器。其威力天就,魔妖生畏。别说年幼的他,就算道行精深的法师,灵界飘游的凶魂,都难抵抗它的剑锋。据说它是用昆仑山高寒地带,格玛达斯天坑一棵千年桃树干制成,木质细密硬如钢铁,色泽沉黑透红,沿剑刃布着一条天然纹路,宛如行云流水,道法一统。剑脊上有块圆印,依稀是太极图案,上方几点木痕恰似北斗七星。相传大唐徐茂功曾使过此剑,全真七子之一丘处机也一度对该剑爱不释手,后被明嘉靖皇帝收为己有,明亡后该剑落到八旗贵族手上,最终苏克萨哈收入囊中,几经周折沦落关外,成了"铁血镇妖"道人的神圣武器。
驼背因心脏位子在右胸,所以那剑刺进并无大碍,流点血而已。奇怪的是他失去了力量,瘫在地上不能动弹,仿佛一切法力消失殆尽。足见那剑的威力何等强悍。道人没有听任何人说话和解释,将黄色的符贴在桃木剑端,肃目屏气,舒展双臂,挥剑指天。
窗外开始起风,晴天变暗,一股股冷气渐渐从外贯进屋里,风推着一团团浓雾在屋内弥漫。道人掷出宝剑,剑在空中快速的满屋子转,最后钉在窗楣正中。道人席地盘腿,双手掐指,口中念念有词。雾越来越浓,光线越来越暗,道人慢慢蹬起,一个矫健的鱼跃,将背包里的面粉撒于浓雾。顷刻浓雾杂着面粉如同一块幕布,昨晚黄昏发生在这屋里的一切,此刻情景再现。在场所有的人木瞪口呆,所有的人都清楚了事件的全部始末。
在道人的主持下,匪首和族长达成了罢兵的条件。首先在山屯口设干柴堆烧死袁母,冬天来临之前全屯向土匪上贡比往年多一倍的财物。将驼背交给族长按族规处死,整个执行过程由土匪监督。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袁母的生命,她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儿子,他嗓子都喊哑了,困在身上的"索魂绳"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悲痛万分目睹自己的母亲飞赴火海。仇恨、愤怒、咆哮、狂暴、悲痛深深折磨着一个苦难少年的心,从此,他的心化成了顽石,再也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
族长把处死驼背之权揽在手上,目的是想争取留他一条命。五花大绑的驼背被抬上“风魇家族”的剖腹台,两个执刀的护法解开缠在刀面的红布,监督行刑的土匪目不转睛。
剖腹台实际是一张长约2米、宽约1米的古老楠木板子,四个角各自点了一盏油灯,灯与灯之间有细细的凹槽相连,两条对角线也是凹槽,略微粗些。对角线在板子中央交叉,交叉点是一个小洞。洞下置一铜盆。板上的凹槽是导血的沟,剖腹的血溢到槽内,顺着汇聚到对角线槽,而后流向小洞漏到盆里。“风魇家族”有喝各种鲜血的嗜好,这种简单的设计是为了保持血的干净,又同时牵引亡魂升天。
族长以驼背未成年为由,临时免于对他施剖腹之刑,改用“万针诛心”,拿现在的说法就是安乐死。族长拿出针盒亲自动手,其实他已拿定主意手下留情,制造假死状态然后抛尸山林,幼小的他能否死里逃生就看他的造化了。
数根银针插进驼背身体的各个穴位,封闭了他体内的真气,不一会他便处于深度昏迷。
紧接着族长从小竹筒内放出两条白色的蠕虫,放到驼背的尾椎位置,用针挑了一个小洞,蠕虫迅即从小洞钻了进去。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蠕虫,名叫“蛤螨”。生活在广西黑暗的溶洞之中。由于长年暗无天日,它们的眼睛功能退化,成了瞎子,可嗅觉和触觉却异常敏感发达。因为生存环境恶劣,
食物稀少,所以“蛤螨”可以吃任何食物,甚至岩浆。别看它小,性情格外的凶残,一旦寄生人体便无法排出体内,即便人死了它也能顽强生息,代代繁衍,直至把尸骨蛀空。如果术士体内有了这东西会增大法力,牢牢的把它控制在身体某部位,能出现一些特别功效。
族长把它放入驼背的脊椎,虽然会让他椎体变形隆起,但从此他便失去痛觉,使其更加凶猛。另外,它还可以激活死穴。他的背就这样开始变驼。
族长等了一会,知道他已失痛觉,便用一根长银针从左胸刺了进去,针刺穿了他的胸腔,昏迷的他毫无反应。族长把针偏移了一点,从心脏边沿穿过,其实族长不知道他的心在右边。
驼背渐渐的停止了呼吸,完全与死去一模一样。土匪上前用火枪朝他的左胸开枪,他的胸口被打得血肉模糊,在确认驼背已死,他们才离去。
为了不给全族人惹麻烦,族长派人将他抛于荒野山林……
樊小山暂停了讲述,喝了口水,脸色仿佛更加苍白,微微闭上眼睛,嘴角颤动几下。看得出来,他有些疲倦。
他的讲述对我而言实在令我惊讶,我感到意识被渐渐的受到牵引,沿着樊小山幽深的目光,正循序滑进一个根本看不到的神秘世界。
樊小山轻轻地咳了几声,重新整理思绪。他希望我耐心听完驼背的故事,从这个契机开始走近闻所未闻的另一空间,和一批鲜为人知的特殊群体。真切的去体会他们的生死轮回,明争暗斗。
其实我仍是一头雾水,只不过驼背的故事给了我一些刺激和兴趣。樊小山喝了口水,沉思片刻,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眼神幽邃,仿佛又看到了只能他才看得到的某些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