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末睡的异常安稳。
许是睡在某人从小到大的小床上,闻着被褥间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以及外婆用的洗衣皂的味道。
很温暖,很舒服。
只是,这张床对他来说不会太小了吗?她躺下的时候刚刚好,换成他的话,应该连脚都伸出床脚外边了吧?光是抱着被子就这么傻傻的盯着自己的脚就能够浮想联翩。
“末末,醒了吗?”
外婆在敲门。
就算经过昨晚减轻紧张情绪的交流之后,第二天再见面时,还是有些没法完全放松下来。而且最严重的是,她一大早睡到十点才起来,说好跟外婆去菜市场的,一出屋子就看到某人温雅的颀长背影,正低头在厨房里忙碌着,旁边的料理台上还放着几袋新鲜蔬菜。
察觉她的视线,正在低头搅拌着锅里的米粥的人抬头看过来,“起来了。”声音出奇的温润。
一看到某人的唇,就想到昨晚做到一半的事情,脸微微红起来,好半天没动。
他挑眉,放下勺子,将火关到最小,这才走出来将人拉到身前,细心带她去洗手间,“这里有干净的牙刷的毛巾,是外婆前几天就准备好的,”见她还一副愣愣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洗漱,待会儿吃早饭。”
他出去的时候还很细心的替自己关上了门。
林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瞅了好几分钟,这才缓慢的开始刷牙,一边刷,视线在洗手台上的一排小台子上一一扫过,两个水晶杯里分别各自放了一把牙刷,左边的刷头不大不小,中等;右边的比较小,是电动牙刷。好像老人家用的。下意识拿起左边那把端详着,这才意识到,这是某人的牙刷……
好奇妙的感觉。
他,陆淮恩。
知名的中餐大厨Hugh。
她,林末。
一个简单平凡的女孩子。
两者明明无法交集的生活圈子,却偏偏就这么遇到。这个世界,当真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无数缘分。
外婆不是喜欢下馆子的人,她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外公的熏陶,偏爱自己动手煲汤,做几样小菜。老人家年纪大了,也特别有自己的信仰,偏向于信仰佛教,每天早上她都会在很小的一间佛堂里念佛上香,时常出去参加佛教的一些善举活动,亦或带着林末和陆淮恩去海鲜市场买很多的鱼虾,开车很久去一个小岛海边,进行放生。
老人家的生活非常简单,也是她们自己最喜欢的模式。
待了几天,林末同学舒适的生活似乎也像是告了一段落,接到刘佳的电话以后,完全是无奈之后还是只剩无奈。
她过来香港后几乎忘记了对方交给自己的那张的详细清单。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行李箱最角落找到一团被自己忽视掉的清单,打开一开,头痛顿时扑面而来。
哪有那么夸张的?
买这么多东西回去,也不怕她临时被海关给扣下来?
太过分了。
陆淮恩得知以后,没发表任何想法,只是带着她去了几个比较容易集中在一起的品牌化妆店和服装店,逛了几天下来,他终于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不能买太多,会被海关扣下的。而且,这些东西总是买不完的,以后经常回来时顺便买几样过去就好了。”
林末对于他终于发表出自己的意见赶到很开心,也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你也这样子想的?我一开始就跟佳佳说过了,她还说我故意刺激她,简直是无理取闹……”
陆淮恩浅淡的笑笑,没说话。正巧前方走过两个身材肥壮的老外,他顺手将她捞进怀里,听着她停不下来的埋怨和无奈。
逛了一天,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俩人随便找了就近的一家茶餐厅休憩、喝茶。
人不多,灯光柔和偏暗,
在靠中的位置坐下,陆淮恩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任何疲倦的样子,用普通话和侍者交流着,点了两杯温热的茶水。林末一坐下,整个人都处于瞬间放松的状态,她揉了揉酸痛的脚踝和小腿,就差点没脱下紧绷的平底鞋。早知道今天这么累,又这么热,她还不如穿帆布鞋和短裤出来……昨晚下过一场大雨,早上出门时感觉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冷,便穿了长裤,谁知不到中午就热了起来。
陆淮恩察觉,起身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在她没任何防备之下弯腰,伸手,将她的双腿就着隐蔽的角落和桌布的遮挡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她还在震惊之余,他已经轻手脱下自己的鞋子,两手揉捏着小腿,恰到好处,舒适蔓延全身。
他低头看她,眼底蔓延着浅浅的笑意。
“不要叫,会被人看到的。”
可是……太舒服了啊……
“你是不是学过按摩?”她靠在椅子里,尽量让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的动静。
“嗯,小时候看外公做过,久而久之看着就会了。”
“诶诶,就是那里,好痛……好舒服……”
他笑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让你别叫了。”
她红着脸仰后一分,“讨厌。”
相处很是融洽,却总有被打扰的不堪。
侍者送上的茶水,她刚喝了不到两口,就碰到了一个万分都没想到的熟人,杜娇娇。
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乐坊看到她,听乐坊的人提过,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各地各国旅行,很少回国,这一次出现在香港倒是有些惊讶。她什么时候回国的?也没告诉过李小青老师?乐坊因为她的缺席,已经招收了一名新的古筝姑娘,可终究难以代替她的琴技。
杜娇娇人如其名,有些骄傲,很轻易能瞧不起人。当年她去乐坊帮忙时,听闻她是自己的替演,整个人都陷入不屑和鄙夷的状态中。
“你好。”林末狼狈的将鞋子穿上,站起来。
礼貌的问候没自然是在她身上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杜娇娇跨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包,趾高气昂的走到她这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这位气质和风度都迥然不同的男人,心里顿时下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视线又回到她身上,“倒是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林末有些尴尬。
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和杜娇娇这样骄傲又任性的女孩子打交道。
“很巧。”
“的确很巧。”对方说完,不等邀请,自顾自拉开椅子在对面落座,抬手叫来侍者,点了一杯蜂蜜茶。
林末喟叹口气,无奈的坐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对方开口,下一句已经转向陆淮恩的方向,“这位是你男朋友?”
林末认识的人,陆淮恩自然不能怠慢了。他正想进行自我介绍,林小姑娘已经率先一步转移了话题,并未提及到他,“李老师她们很担心你,你继续已经回国就不要到处乱走,应该给她们打个电话告知一声。”
“告知什么?告诉她们我失恋了,被男人抛弃后的下场?”
和杜娇娇交谈真的是很不愉快,不到两句对方就直直的将对话给堵到死路。
陆淮恩也似乎擦觉到尴尬的场面,恐怕他在场有些话题也不好听了去,便起身去了洗手间。杜娇娇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意犹未尽的回头看着林末逐渐冷然下来的脸。
“干什么一副怕我抢你的样子不成?”
“杜娇娇。”她的声音渐冷,“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懂事一点,不要再让大家这么担心。”
“担心我?”对方向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认为乐坊那群农村来的女人真的是担心我吗?你敢说她们不是为了看我的好戏?”
真不是一场愉快的交谈。
“还有,你钓男人的本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这么一个钻石级别的男人都能被你缠在身边,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制服他的?”她越说越兴奋、得意,却没看到林末苍白的脸越来越难看,就在频临爆发的边缘。“让我也学学呗,你也知道我前面交的那个男人没多大出息,找了个富婆就跟着出了国,几年的感情都能简单的一句话就结束。”
必须忍住。
李老师曾经说过,杜娇娇虽然心高气傲,任性妄为,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这么自我催眠着,心里的不适也好了很多。
结束谈话还庆幸杜娇娇那个朋友临时打电话约她逛街。人走了之后,陆淮恩像是早已站在角落看准了时机,后脚走了过来,也没坐下,招手叫来侍者结账,带着她走出茶餐厅。
遇到杜娇娇只是一个小插曲,不愉快的谈话很快就在回到家之后,就被外婆简单的一句话刺激得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而且之前来这里的那种紧张情绪也回来了。
事实是,陆淮恩的父母要回来了,就在明天下午抵达中国。
太……太紧张了,完全没有一点准备。
他压根就没提过他父母要回来的事情,可外婆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很早之前就跟他提过了。这……完全没法接受啊……谁能告诉她,第一次见公婆是什么感觉?应该注意什么,不能做的又是社呢么?还有,她过来得急,没带几件穿得上场面的衣服……这么简单的短袖短裤肯定不行!
就在她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时,陆淮恩已经开门走了进来,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抚,“没事的,我母亲和父亲都没那么严谨,人比较随和。”
“你当初见我父母时,好像也没这么紧张啊……我怎么紧张得都想回家了……”
“没那么夸张。”他好地抱着她轻抚背脊,“想不想听我说个实话?”
“欸,什么?”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那几次见你父母,我心里很挺紧张的,连筷子都差点那不住。”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像好不好,她腹诽。
“是真的。”他松开她,低头看着,“你母亲很爱你,所以我才更紧张。”
“不太懂。”她茫然。
他笑着抱着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窝里,“你以后会懂的。”
原以为小姑娘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不过几秒的安分,她又从怀里跳了出来,紧张万分,“我都没带合适的衣服过来,你也不提前告诉我,太过分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怎么办怎么办?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喜欢女孩子穿什么样的衣服?你说我穿什么合适一点啊?”
她急得团团转,不停在行李箱里翻倒着。
陆淮恩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将人轻松的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压在自己身下。
“不用紧张,他们明天下午才到,等会吃了晚饭我带你去一个老艺人那儿做一套旗袍,明天中午就可以取货了。”
“旗袍?”她满脑子都想着衣服、衣服、衣服,压根没注意某人靠得越来越近的脸,“你妈妈喜欢这么有上海味道的衣服?”
“嗯,”他含糊应了一声,“我父亲是上海人,她是话剧演员,自然喜欢这些有艺术的东西。”
“也对……你……等等,”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被某人压在身下,以及他凑得很近的唇,“你要干什么?”
“不知道。”他笑。
“骗谁啊……”她笑着伸手捧住他的脸,自主吻了上去。
嗯,小姑娘可真是太主动了,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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