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妈妈心急火燎地赶到北京,住进了他们自己购置的别墅,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儿,心疼得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一会儿摸摸马丽的额头,一会儿将手伸进被子里感觉马丽的体温,然后在一旁叹气说:“小丽,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马丽摇摇头。马丽妈妈知道女儿得的是心病,去医院也不一定管用,只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站起来在床边来来回回踱步。马丽幽幽地说:“妈,你别晃来晃去的好不好,晃得我头晕。”马丽妈妈俯下来在马丽耳边说:“那好,乖女儿,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找你爸爸算账。”
马丽妈妈轻轻走出卧室并把门带上,马国枢一个人正坐在客厅里抽烟。
马丽妈妈冲上去就将他手中的烟抢下来,丢进烟灰缸里,“一天到晚都在抽,叫你去检查身体也不去,现在女儿也被你逼出病来了,你到底想怎样?”
马国枢站起身来,“你别这样咋咋呼呼的,不就是生个病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谁不生个病!”
“哦,你说得倒是挺轻松的,我问你,为哪样不让小丽参加谈判?”
“这是工作安排,何况小丽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读好英语,准备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就这样重要?非去不可吗?她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我还真舍不得呢,美国真有那么好,这么多人还跑回来干吗!”
“妇人之见,我还真和你说不清楚。”
“是,说不赢了就耍赖!老马,我们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要是把她送出国读几年书,你倒是天天有事干,那我在家干什么?几年见不着女儿我不会疯掉?”
“你可以去看她,也可以去陪读嘛。”
“是,什么事在你眼里都挺轻松的,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欧阳的才故意叫马丽离开?”
“马丽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谈恋爱,最主要的是前途,她才24岁,过几年把书读成了再谈也不迟!”
“24岁,我22岁就嫁给你了呢。”
“简直是胡扯,我们的年代、地方都不同,怎么能比!跟你真说不清楚。”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这样生硬地对待女儿。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个好男人,这才是一辈子的事,其他什么留学读书我看可有可无。”
“那我可告诉你,马丽喜欢人家也只是单相思,那个欧阳对她一点没感觉,何况欧阳还离过婚,前妻是个黑人。”
“哼,你现在说欧阳不好了,如果真的不好你还会请他到你这儿来?”
“这工作能力和他的生活是两码事。”
“那他如果品性不好你会请他吗?反正我不管,我要和这个欧阳好好谈一谈。”
“你就不要再来搅和这件事了,我求求你好不?现在工作上的事都让我忙得焦头烂额的了,你再弄出这档子事来,到时怎么收场?”
“平时其他事我都听你的,也没管。女儿的终身大事我一定要管!你去忙你的非洲大事,这件小事就不劳你这个大老板操心了,由我这个妇人来管,而且我管定了!”
“问题是欧阳现在是我们谈判小组的负责人,你要找他谈,难道不会影响我们工作?我们马上要去香港谈判了,你把他心弄乱了怎么办?”
“你那生意重要还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你赚那么多钱干吗,还不是为了后代,我看你是把事情弄颠倒了,别老说我是妇人之见,我看最糊涂人的是你!”
8 家事国事
马国枢闷着头在办公室抽烟,朱富国敲门走进来,见到他阴沉着脸,有些欲言又止。
马国枢抬起疲惫的眼睛望向朱富国:“老朱,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
朱富国在马国枢对面坐下来,沉吟了一下说:“马总,中国进出口银行那边基本上都谈妥了,只要拿我们华龙集团的资产作抵押,再加上市政府的担保,授信3亿人民币应该没问题。”
“老朱,这是好消息嘛,你弄得这么紧张干吗?”马国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马总,我这不看您这两天愁眉苦脸的,也不知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朱富国一边说着,一边点起一支烟,然后又给马国枢递过一支。
马国枢接过来点上,狠吸了一口,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唉,还不是为马丽的事,老朱你说得对,我是小看了她和欧阳颂的关系,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想要马丽退出谈判小组,不去香港,这丫头居然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做给我看呢。”
朱富国往前凑了凑身子,“是啊,我一直觉得欧阳颂没那么简单,不能小瞧他。也不知他对马丽使了什么手段,让马丽这样迷恋他。”
“是啊,我也不知道马丽是中了什么邪,去年晋南市工商银行李行长主动上门,想把他儿子介绍给马丽,那小孩也是大学毕业,个子挺高,挺不错的一个人,可马丽就是不喜欢,说自己年纪轻,等事业有成了再说。可她现在一遇到欧阳,才一两个月时间,就把这些话全都忘记了。唉,前天你嫂子还和我发了一顿脾气,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咋办才好。”马国枢说着又猛吸了一大口烟。
“我看啊,这事主要还是怪欧阳颂,三十出头的男人,留过洋,见过世面,只要稍稍耍点小手腕,让马丽这样单纯的小姑娘迷上是很容易的。”朱富国附和道。
“其实呢,我仔细想了下,欧阳这小伙子各方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父亲是大干部,他又留过洋,唯一不好的就是离过婚。但关键现在马丽还年轻,如果把后半生都寄托在欧阳身上,不知道到底靠得住还是靠不住。”马国枢朝后靠了靠,作出一副思考状。
“我看还是要慎重,欧阳颂的父亲虽然是省部级的大干部,可是已经退休了,影响力越来越小,以马总您的身价,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富豪或者是干部子弟肯定不成问题。另外我也觉得马丽太小,因为一个男人就把大好前程放弃了太不值得,何况现在的后生们心都野得很,没几个靠得住的。”朱富国继续说。
“可是你嫂子又不主张马丽出国,她就希望马丽能待在北京,她也准备搬到北京来住,经常能见着面,还说要和欧阳妈妈谈一谈。”马国枢挠挠脑袋,显得很头疼。
“马总,本来这种家事我是不该多嘴的,不过呢,马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挺喜欢她,多讲几句也是为她好。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您要拿主意,如果嫂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说服不了她,就拖着,往下拖呗,过段时间说不定她们就想通了。还有啊,如果您不方便出面,欧阳那里我去找他,探探他的口气,或者直接表明您的态度,由我来当这个恶人。”朱富国把烟吸完,按进烟灰缸里,隔了许久,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马国枢望着朱富国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那行,你和欧阳谈一下,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朱富国起身要走,马国枢又叫住他说:“怎么说起这事来连正事都忘了呢,你和大志把银行跑下来了,功劳不小,另外你叫大志问一下发改委的杨处长,我们那项目到底批下来没有,今天不是已经第三天了嘛。”
朱富国答应着正要出门,王大志门都没敲推门进来,欣喜地嚷着:“马总,好消息,发改委批了,刚才杨处长给我打电话了呢。”
马国枢站起来,喜形于色,“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你马上给杨处长电话,说今晚在华茂的常胜鲍鱼设宴感谢,请他务必来,另外还要叫上陈放的舅舅赵处长。”王大志马上掏出电话准备要打,马国枢赶紧制止他说:“还是我自己来打吧,这种事,我亲自说好一些。”
朱富国和王大志在一旁点头说是的是的。
马国枢将电话放在耳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朱富国和王大志两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直到电话接通。
“杨处长啊,我是华龙集团的马国枢,哦,知道啊,是,哎呀,感谢不尽了!今晚我在华茂的常胜鲍鱼订了房……哎,不要客气了,我还约了赵处长一起……对,讲好了,到时我们小王过来接您……啊,不用啊,那好,请一定要赏光,我们等你,好好……再见,再见。”
放下电话马国枢长吁了一口气,旁边两人也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大气来,马国枢的情绪好了许多,“都讲好了,没问题!大志,你带上两瓶青花瓷,今天晚上要好好喝几杯。哎呀,银行贷款也搞定了,好事一件接一件,全都一起来了。”
朱富国也跟着喜形于色,“是啊是啊,老天显灵了。”
王大志也说:“这次我们去香港谈判更加有信心了,志在必得。”
马国枢说:“是大后天出发对吧,这次一定要和龙迪国际谈定。”
王大志说:“好的,欧阳叫我和马丽提前两天先去,把前期安排的事落实一下。”
“马丽怎么能去,她生病了,你一个人先去就行了。”马国枢惊诧地说。
“是吗?可刚才马丽还给我电话,很兴奋的样子,问我香港的航班订了没有,她要和……”王大志顺口说着,猛然醒悟过来这话不能在马总面前说,便赶紧闭嘴。
“什么,你是说马丽没病?”马国枢追问了一句。
“哦,马丽前几天是不太舒服,现在可能好点了吧,不过肯定是没好利索,没事,我回去盯着她。”王大志说着就朝门外走。
“这小子……”马国枢望着王大志的背影咕哝着。
王大志和马丽妈妈提着一大包东西敲开了欧阳颂家的门。
欧阳妈妈迎出来,王大志站在中间忙不迭地介绍双方,欧阳妈妈笑着说:“快请进来,哎哟,还客气干吗,带这么多东西来,大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不提醒小丽妈妈不要带东西来!”
马丽妈妈赶紧说:“不关他的事,这头一回上门,应该的,应该的。”
来之前马丽嘱咐过王大志,叫他一定要帮她一个忙,要让两位妈妈好好谈谈,千万不能闹僵。王大志有些矛盾,从和欧阳颂的接触来看,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欧阳颂还是不错的。但是如果是马丽要和他好,这事就得慎重了,他们俩如果要好起来就不是随便谈个恋爱,谈不好随时可以分手弄得好玩的问题,两个家庭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要谈的话也是奔着结婚的目的而去。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时间不对,现今结婚论嫁可不比以前,以前只要两人好什么都可以不管,现在必须要考虑许多前提条件,诸如工作房子啊,门当户对啊,还有财产公证啊等等之类。所以王大志不急于结婚其实很大一个原因就在这些,结个婚太累,只要父母逼得不紧,他是宁可在这事上能拖一天算一天的。思来想去,对表妹的心疼还是战胜了理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马丽整日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所以还在路上时就说了欧阳颂和他父母的不少好话,但姑姑一直不表态,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王大志进门之后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句话不对会造成什么误解,到时要收回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介绍两人认识后王大志就忙前跑后,想把气氛搞融洽,“你们两位老人家好好聊,我来给你们端茶倒水。”
欧阳妈妈也为了不把他们当外人,就说:“那大志就辛苦一下,不要客气,就当成自己的家,我和你姑姑好好聊一聊。”
两位老人在聊的时候大志坐在不远也不近的旁边,断断续续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他在静静看着电视的同时,仍偷偷观察她们,发现两人聊得倒挺亲近的,不时还有笑声传过来,于是也渐渐放宽了心,偷偷给马丽发了条短信:宾主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热情交谈。过了一会儿收到回信:我的病好了一半。
看着短信王大志叹了口气,唉,我这个痴心的傻表妹,你可一定要找到个好男人。
王大志和陈放曾经有过一次聊天,他不经意地问陈放:“欧阳为什么会离婚呢?”
陈放是这么说的,“回国创业呗,她那个黑人妻子不愿意来中国,不就……”
“就这么简单吗?应该不至于吧?”王大志有些不信。
“那可说不定,男人首先要成就事业。欧阳颂不是那种想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人,我还不了解他?”
王大志当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如果欧阳颂真的是这样的人,那马丽喜欢上他会不会注定是一场悲剧呢?王大志凭自己的观察觉得欧阳颂不像是陈放说的那种人。正在想着这些越理越乱的事情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一句声音很大的话语,“他敢,他要敢我饶不了他!”
王大志迅速转过头朝那边望过去,只见姑姑正兴致勃勃地和欧阳妈妈说着什么,刚才的那句凌厉的话似乎从来就没有从她口中说出过。
直到王大志和马丽妈妈从欧阳家告辞出来,在车上的时候,王大志才打趣着说:“姑姑,你刚才那一声吼可把我给吓着了,我还以为你们俩吵起来了呢。”
马丽妈妈笑笑说:“哎呀,本来和欧阳妈妈谈得挺好的,一提起你姑父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马丽逼成这个样子,所以我的火就马上上来了。”
“那意思是你们两个都同意了?”王大志打着方向盘又问。
“唉,同意什么呢,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不过呢,我看他们家的家境不错,虽然欧阳我没见着,但从马丽身上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欧阳妈妈人也好,挺和善的,今后如果马丽真的进了他们家的门,是不会受欺负的。”马丽妈妈深有感触地说。
“姑姑你想得也太远了吧,他们都还没开始,你都想到进门受不受欺负的问题了。”王大志又说。
“当妈的哪个不会为女儿想到这个问题?早想早有准备,早主动。这一点你是不懂的。”
“那意思就是你支持他们啰?你不介意欧阳比马丽大那么多,而且还离过婚?”王大志故意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