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颂笑笑说:“告他干什么?不就是一职位嘛,再说了,他又没说不给我们投资了。”
“他这种随性的弄法,谁能保证到时候他不会另外找个理由又不给我们投资了呢!”陈放的语气有些激动。
一席话说得欧阳颂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曾经担心过,现在看来先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陈放这样一说,他隐隐不安的情绪又上来了些。
“哼,早知道我就不搬到这里来办公了,欠他一个人情,到时说话的腰都不直了。”
欧阳颂叹了口气,“唉,陈放,有什么办法,这个时代是资本说话的时代,我们现在能怎么样呢?不就把自己做到最好指望能感动别人,希望别人要说到做到吗?”
“可是……可是……”陈放看了一下外面,放低声音说,“有些人你再想感动他不也没用吗?一天一个主意,谁受得了!”
欧阳颂说:“我没想到会这样复杂难弄,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陈放走上前拍了拍欧阳颂的肩膀,“兄弟,你受委屈了,晚上我请你喝酒吧!这回我掏钱,一定的。”
欧阳点点头,“把大志也叫上吧,他是个好兄弟。上次在香港没有陪成他,我早就想跟他喝一顿酒了。”
马国枢的办公室里,朱富国对马国枢说:“马总,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可我没……没这个能力吧?”
马国枢望着他,说:“干吗这么不自信,你在香港不是讲得很好嘛,集团常务副总你都干得,何况这个首席谈判代表。”
朱富国低着头说:“这个欧阳,马总您对他这么信任,他居然干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朱,这事呢,你觉得照片中的这人会是谁?”
“这个嘛,肯定就是龙迪国际人的啰,他们还不是想卖个好价钱,欧阳又是负责谈判的,是最关键的人物,不搞定他那搞定谁呢?”
“可是欧阳说这个人告诉他是龙迪国际的竞争对手,要透露龙迪国际的内幕信息给他,所以他们才见面的。”
“他肯定会这样说,他不可能承认对方是龙迪国际的人,这不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吗?”
马国枢点点头,“老朱,你说的有道理。你负责去打听一下这个人,我了解过了,他叫罗长亮。你去打听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晚上,欧阳颂、陈放及王大志三人找了家小酒馆。菜还未上三个人就拿起啤酒一人先干掉了一瓶。
陈放说:“大志,这个马总也太多变了,按照合同约定他是不能这样干的哦。”
大志叹了口气,“唉,事情一发生,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合同,我对他这种做法也有意见,也找他申诉过。可回过头一想,这么大的项目,没办法,几亿的钱啊,他不小心也不行啊。”
欧阳颂说:“陈放,大志说得对,不能怪马总,我下午不是给你说好了吗?我个人没关系的,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只要马总能顺利拿下龙迪国际,只要他照样给我们投资,这些,不算什么!”
陈放拍拍欧阳的肩膀,说:“你总是能为别人着想。”
大志问欧阳,“你和马丽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她妈妈又问我,说从香港回来马丽的态度就变了,不知道你们在香港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你们那天在太平山顶究竟怎么了?”
欧阳摇摇头,“也没什么。”
陈放说:“你看,你还把我们当朋友吗?当朋友你就讲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大志还是她的表哥,说不定可以帮上你哦。”
欧阳颂双手捧着啤酒,不说话,但态度明显已不再抗拒。
陈放拍着欧阳的肩膀说:“兄弟,你原来不是跟我说过吗?要敢爱敢恨,现在自己遇上了,却退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难啊。”
“我看你啊,才回来半年就变得世故和圆滑了,原来的英雄气概越来越少了。我不相信你一直不能从赖斯的影子里走出来,难道你就要抱着这样的感觉过一辈子?你要是真的喜欢马丽,就勇敢地站出来,男子汉大丈夫,管别人会怎样想!”陈放的酒劲开始上来了。
欧阳拿起杯子和大家连干了两大杯啤酒,眼里有一丝泛红。
“陈放,你可能不能完全体会我现在的心境,我在做这个项目,马丽又是老板的女儿,项目还没成,从哪里都说不过去,真的。”
“那我问你,如果做成了呢,你会不会答应她?”王大志问。
“现在不是我答应不答应的问题,我已经伤害了马丽,这事能这么简单吗?”
“这些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陈放说。
欧阳颂低下头,说:“是的,是我自己造成的。”
王大志说:“也不要怪欧阳了,他现在心里苦得很,来来来,喝酒!”
王大志接着说:“这事要调查可怎么个调查法呢?那个人又找不着了,只说免去欧阳的职,也没见马总说要怎么个调查法。”
陈放说:“我估计是马总看到谈判快成功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下一步就可能要否定我们的杯子网项目,否定给我们的投资了。”
欧阳颂也有些想不通,在香港的时候马总还表扬自己很能干,一回到北京马上就变脸了。
王大志说:“投资这事我想马总应该不至于否定吧,他要再这样做我都想跟他翻脸了。反正我觉得这事挺蹊跷的,好多事想不明白。”
欧阳颂举起酒杯朝向王大志,“哎,大家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今天是来喝酒的,要喝就喝个痛快,大志,上次在香港没陪你去成兰桂坊,抱歉,今天敬你一杯。”
王大志干下酒,用手抹了抹嘴唇,“咦,你这样一说我还想起件事情来呢!”
“什么事?”欧阳颂和陈放都睁大眼睛。
“欧阳,你记不记得我们从香港回来那天在车上,马总问朱总昨晚去哪里了,朱总说下去买烟了?”
欧阳颂点头,说:“记得啊。”
王大志说:“可我那天看见朱总是在兰桂坊喝酒呢。”
欧阳颂说:“你会不会酒喝多了看花眼了?”
“不会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欧阳颂想不明白,“这个朱总啊,反正我觉得他有些怪,经常神神秘秘的。”
王大志说:“是啊,我觉得最近公司里有些事怪怪的,弄不明白。”
“还有什么事啊?”陈放问。
“你观察到没有啊,在香港那几天朱总的脸色都很不好,可自从他从酒吧回来后第二天情绪就好了许多。”
“这可能是他憋屈了几天没酒喝,那天喝了后心情变舒畅了吧?”
“不完全是,在北京他也喝酒啊,也没见他前后情绪变化那么大,而且他这两天接电话都神神秘秘的。”王大志说。
欧阳颂说:“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件事来,就是去香港的前一天,本来我约他下午去龙迪国际北京办事处的,可他说中午和银行的人喝酒,酒喝多了所以下午的事忘记了,你不是每次都和他一起跑银行吗,问一下银行的人,那天中午是不是在一起喝酒?”
“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王大志说。
“什么事?”欧阳颂和陈放同时问。
“钱小佳突然背起一个一万多元的包来了,说是一个朋友送的,平时她都没男朋友,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这样一个大方的男人呢?”
“这点你就多疑了吧?现在的女孩子下了班和谁交往我们哪知道,也说不定真遇到有喜欢她的人了呢?”陈放说。
马国枢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被老婆和女儿声讨。
马丽妈妈说:“欧阳是那样的人吗?人家那样的正统家庭出来的,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吗?你这样弄让张市长脸上有光吗?让欧阳的父母脸上有光吗?”
马丽也说:“爸爸,欧阳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他整天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项目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马国枢说:“你们两人不懂,这里面复杂得很,几个亿的投资,不是你们上菜场买个菜,上商场买件衣服那样简单,谁都在盯着,谁能保证谁没有私心?欧阳要是没问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马丽妈妈见说不过,于是将马丽拉到卧室,“你和欧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志说他不知道,女儿,你就说给妈妈听一下,看妈妈能不能帮你。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妈妈也心疼啊。”
马丽抬起头说:“妈,我已经长大成人,不用你担心了,真的没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好不好?”随即马丽笑了起来,双手抱住了妈妈。
妈妈偏过头叹了口气。
马国枢把马丽叫出来拉到一边,“马丽,你现在是成人了,我只能告诉你情况很复杂,我也相信欧阳是无辜的,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过后你会明白的。这个道理我不让你妈妈知道,她的嘴有时管不住,传出去了这计划就泡汤了。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你心里明白就行了,懂吗?”
马丽有些惊喜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马国枢一看是张若成打来的,赶紧拿起电话跑到书房里去接。
“老马啊,怎么回事,欧阳真的会干那事吗?”张若成明显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
“哎,张市长,这也怪我,还没来得及给您汇报呢。是这样的,最近这个项目收购出了些问题,很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样,我给您说,发生了几件不正常的事,包括欧阳这件事,我也还没弄明白。我呢,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将幕后真正的坏人给揪出来,不是针对欧阳的。”
“但你这样弄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哦!欧阳会怎样想,他父母会怎样想?还有我,我这个推荐人也脸上无光哦!”
马国枢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哎,这个,张市长,我这样做的确考虑欠周全,但这不也没得办法嘛!等您上北京来我当面解释赔罪,老爷子那边就麻烦您沟通一下,我也不认为欧阳会干出这种事来,这只是一个手段,好不好?”
“老马,这样弄我觉得很不合适!你啊,这件事处理得太轻率,这一着可是险棋哦,可千万不要弄到后面不可收拾!”
马国枢紧张起来,他点头说:“好的,张市长,我明白,我一定处理好,一定。”
放下电话马国枢才松了口气,发觉拿着手机的手里竟然微微渗出些汗。他不能说出把握不住欧阳颂这种话来,当初只是一门心思奔项目如何成功而去,却没想到处理一个欧阳颂会有这么多麻烦,真是考虑欠周啊。不过现在好在意思给张市长讲明了,至少压力已减轻了一大半。
马国枢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便要朱富国回晋康一趟,“你回去把公司的资产重新清理一遍,包括所有的固定资产、流动资产和在外的权益等,叫财务经理配合你,核算一下到底有多少钱,银行方面说了,同意以担保加抵押的方式给我们贷款,看看抵押这一块我们究竟能拿出多少固定资产来。”
朱富国有些犹豫,“这个,财务方面我也不太懂,叫财务部的人弄出来不就行了吗?”
“老朱,你看你,财务部是负责执行的,他们需要有人来组织这事,你是集团常务副总,现在又是这个项目的首席谈判代表,是最适合的人选,何况北京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牵头组织这个事为好。”
马国枢说得很在理,朱富国也没闹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太情愿回晋康,但老板发话了,可以争辩一下,最后还是得要服从的。
朱富国一走,马国枢就倒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地考虑着还有哪些事要做。他想到了一件事,看了看手表,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是刘会长吗?我是华龙集团的马国枢。”
“马总啊,你怎么还没来布卡拉签约哦,我告诉你啊,最近有其他人盯上这一块了,还派人来勘探,你动作要不快一点,可到时没你的份啰。”
马国枢心里一惊,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可不能功亏一篑。“刘会长啊,这不快了吗,我们和龙迪国际在香港已经签好了收购合同,现在在做一些细节工作,不出半个月,半个月,我就会到布卡拉来,宣布正式收购接管。”
“最好能再快点啊,马总,这块肉可是太肥了,一旦风声给透露出去,估计你和我都没份了。我是自己没这么多钱,不像您是大老板,我要是有钱,早就开始干了。”
马国枢咬了咬牙,“刘会长你放心,我比你还着急呢,不是冲着这个钻石矿,单凭龙迪国际那点锰矿是不会让我这么积极的呢。”
“是啊,这几天政府的人到我这里吃饭,我听到他们谈起那附近钻石的事呢。”
“刘会长,你放心,我这里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龙迪国际给我开出的高价我都不和他们斤斤计较了,为的就是求快。另外啊,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说吧,既然我们马上就是合作伙伴了,我也要出点力。”
“你知道那个《金伯利进程证书》吧,布卡拉国现在还没有签署加入,这对今后钻石的贸易不利,得先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一旦接手我们就马上开始。”
“马总,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事得悄悄进行,要不然风声传出去了,事情没办成反而把麻烦招来了。”
“是的,我这不相信您嘛,以您的资历这些事肯定处理得很好。”
“马总,您放心,这事我可以办得到,至于费用嘛我就先垫上了,到时再一并算了。”
“放心,刘会长,这些钱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马国枢心里微微有些不爽,总觉得刘亮这个人过于势利和计较,股份一分钱不出,就要占30%,他个人没任何风险,所有的风险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唉,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还不是和他计较这些的时候,能够把龙迪国际对付下来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