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长到五岁之前，我几乎没有动手打过他。除了他在我的稿子上画“马”，我们父子间发生的矛盾还有一次。其实，那也不算什么矛盾，是我心情不好，而把一份伤害无意之中强加给了他。他那时小，不会记得这些，可我从不敢因此侥幸，因为我深知，莫欺妇孺，每一个过激的不当行为，都会带来相应的后果。不管对方是谁。
端端一岁多一点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来我的家里饮酒失度，做了一些不雅之举，让原来宽松、和谐、轻松的聚会变得尴尬而紧张起来。
是我多劝了他几杯。
为此，在朋友走后，端端的妈妈指责了我。同时，也指责了我的朋友。
我们夫妻因为我的朋友吵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那时年轻，性格倔强而固执。我十分看重友谊。认为纯真的友谊不可侵犯。端端的妈妈虽然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但我当时非常愤怒。
我们吵嘴，我的怀里正抱着端端。
端端的妈妈说了一句什么。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把端端住床上一丢，转身要到外面去。
我做这个举动时，没有多想，等我走到门口，端端在床上大哭，我才猛地意识到我做了什么。我的脚步一下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向外走，也没有回身。
好半天，我慢慢地回到屋里，慢慢蹲在床边。
端端已经被妈妈抱了起来，还在委屈地哽咽，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的举动无疑激怒了他，让他感到气愤和伤心。
一定是这样。
那个晚上是寂寞的。
我为自己的行为而深深懊悔。
那以后的两天，我好像都不能正视端端的眼睛，我有意回避和他的正面接触。
端端叫我：“爸爸。”
我心虚得不能回答。
我把端端丢在床上的那天晚上，端端如同往日一样，玩够了之后，酣然入睡，我伏身在他的枕边，轻吻他的脸颊，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也许是喝过酒的缘故，我的情感十分脆弱，说话之间，一颗大大的眼泪滴在端端的额头。
端端动了一下，似有呢喃。我赶紧轻轻地拍打他的肩头，直至他安静下来。
我想端端是原谅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