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子‘嗤’了一声:“我身上都是丹药味,难不成你还找我治水不成,肯定就是求药了,不过要是求孕子方就不必了。”
小花顿时面色一红,这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但是有求于人,该有的姿态她还是有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自然不是求这个,我只是想求道长弄些硫磺。”
广安子这才面色变了变有些讶异:“你要硫磺做什么?”说着上下看了看她,道:“硫磺内服倒是可以补火助阳通便,外用燥湿止痒,不过你现在都不宜服用。”
小花哪里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道:“并不是用来服用的,我另有他用。”
广安子眸光点点,在她脸上逡巡了一番。
沈泽在一旁倒是听出来了:“孙思邈所著《丹经内伏硫磺法》中曾记载,将硝石、硫磺、雄黄和松脂、油脂、木炭等材料不断地混合、煅烧,可以制成的黑火药,元末陈规做火铳,只要的材料也是这黑火药…娘子,你不会是想借助这个来将南坡给毁掉吧。”
小花叹服的看了看自己的男人,虽然心中略略有些不爽,每次有点成绩和小聪明,都被这厮化于无形,嘟囔了句:“就你聪明能卖弄,真不知道你是读了多少书。”
沈泽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笑道:“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只有站在古人的肩膀上才能有更大的成就,娘子,你说对不对?”
小花偏着头看着他,一时脑抽,怀疑这家伙和自己是老乡?她最近真是被乜青禾弄糊涂了,见沈泽面色无益,才伸出一个大拇指:“君安,你说的好,我佩服你。”
沈泽笑出声来:“能够得娘子一句佩服,为夫三生有幸。”话锋一转,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的广安子道:“若是有硫磺的话,尽早送些来,李兄,我保证,我这娘子会给你惊喜。”
广安子脚步不停,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挥了挥,已经大步的走了。
小花有些失望,所以说,她最不喜欢那些脾气古怪的人了。
沈泽道:“放心,他自然会给你送来。”
“真的?”小花还是有些不放心,上次她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点硫磺,这会需要的量大,可不是做个鞭炮的事情,当然这种古老的配方虽然经过改造,也别期待有多好,她还记得培训时,教官说过火药配方的黄金比例是,硝,百分之七十五,硫磺百分之十,木炭百分之十五,索性要的硫磺并不是最多的。
沈泽看着广安子离开的方向道:“这是自然,李广他这个人就是如此,我保证不出一天肯定给你送来。”
大丫被陈三皮从厨房里叫了出来,两人挥一挥衣袖走了。
沈泽和小花也抓紧时间,带上了工具就去了绿水河边,来的晚了些,河边上已经热火朝天的干开了,等了一会赵明发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吼了一嗓子带着八个后生就往老乌嘴而去,这一路基本上都是泥巴路,下过雨,路上一片泥泞,驴车基本都不能走,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过去。
小花赶着驴车跟着队伍走,有田跟她并肩而行,小毛驴身后的板车不时现在泥泞里,让着小畜生十分的焦虑,暴躁无比,一会猛的跑,一会拖不动,倒是让这一行人瞧了不少笑话,路上又陆续碰到了隔壁几个村子的人,大家一路说说话倒是走的不算累。
人群中就小花一个女人带着一头可笑的驴子,自从小花说了那番防水抗洪的对策,倒是叫赵明发刮目相看,路上几个人说她“一个女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都被赵明发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不是我自吹,就你们这些兔崽子,几个比得过我们大湾村的小花,打架是把好手,干活毫不含糊,脑子也机灵,就你,二嘎子,三胖子,你说,你们服不服?要不再比划比划,输给一个女娃子,你们还真是给爷们长脸。”
赵明发说完,小花满头黑线,这真的是夸赞自己么?
二十里地,到了老乌嘴,已经有来的早的人开始干活了,甩着膀子,一撅头一撅头的凿,照这样干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凿完?
这南坡,说是坡还真不假,不算高,可能是多年的水流冲积,又是个拐点,水流带着泥沙在这里日积月累的堆积形成的,只是临着龟山,山上滚下来不少的石块,前段时间还有人在这挖宝,石头掉了比去年她来看到的好像更多了一些。
小花看着南坡背后的龟山,层峦叠嶂,看不到边,这边的山头还没有好好的探过,肯定和大湾村靠着的龟峰山不同。
这天然硝石主要见于碱土地区的干燥土壤中,矿泉和洞穴壁上,由富含硝酸钾的水常年浸润生成。这里有不少的硝石,这山里肯定有岩洞,但是石块怎么会滚落到这里她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来的人已经都开始忙活起来,小花捡了一驴车的硝石,心中想着,将这些透明或白色晶体磨细了溶于水,加热搅拌,直至饱和溶解,过滤,冷却,析出晶体,长型结晶体层就是硝酸钾,再加上硫磺和木炭,调配好比例,要炸开这个坡应该不难,而且现在草木潮湿也不会引起火灾…只是不好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处,要是朝廷知道有人私做武器,恐怕逮到一个砍一个。
想到这个小花惆怅了,金手指不是随便就能开的。赵明发挑着一担土从小花身边过,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这丫头,这又是再做什么?难不成再整个大炮仗丢池塘里?这回你可别捣蛋啊,那绿水河边这回可别扔,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泥沙袋呢!”
小花满头黑线:“叔,我就这么不靠谱呢,我会往那绿水河里扔吗?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不是看你们挖的辛苦,想想办法嘛,咱们这村里会做炮仗的不少,安子哥就会,你让他去想想,怎么加大点威力,埋在南坡,‘嘭’的一声爆开,这土不就松了嘛!”
这是小花思来想去的结果,虽然沈泽说他兜着,但是这事可大可小,他本就是是非人,再车上点是非,引人注目了可能功亏一篑。
吴大娘家的安子哥,以前在镇上给人当学徒,就学过做炮仗,有时候过年过节也会做点。
赵明发一听,是这个理,放下担子,一拍大腿,冲着那边人群喊了一嗓子:“安娃子,你给我过来,你个蠢蛋,别低着头在那刨土了,利索点!”
吴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被骂了也不生气,笑着道:“咋了,叔,你这是骂了我心里舒坦,我由你骂。”
赵明发看着他没好气的道:“你个蠢货,不是会做炮仗吗,怎么不想想怎么省事,做个大点的炮仗埋在土里,把南坡的土轰开。”
吴安瞪大眼,一拍脑门:“瞧我,这回事我笨了。”又低着头看小花笑着看着自己,“你这小丫头,早想到了不早跟我说,我还说你拖个驴车来碍手碍脚的干嘛来了呢!原来是这事,等着看安子哥的笑话吧你!你个促狭丫头!”
赵明发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好了,别瞎费时间了,赶紧的,给小花把这车东西运回去,该怎么弄叫上大山琢磨琢磨,他人聪明,三人计长。”
说完一挥手:“赶紧走!今天晚上给我做好了!”
吴安做了个鬼脸:“小花,咱们走吧,我来赶车!”话落,不等小花回答,就伸出手去拉毛驴的缰绳,小毛驴暴躁了一个时辰,这会才安静了点,被他这个陌生人一拉一扯,火了,蹄子刨着地上的泥巴,突然腿一掀。
吴安差点摔了个大咧咧,踉跄着扑倒在赵明发后背上,才稳住了:“哟呵,你个犟驴,差点踢死爷爷我了!”
赵明发好笑的说了句:“你还真是个驴祖宗。”
这句把吴安也逗乐了。
小花顺了顺驴毛,才赶着车走了,吴安跟上。
路上两人讨论了下具体细节,小花状似不经意的将自己的意见透了出来。
果然,吴安上了钩:“你这法子,我倒是没有弄过,不过听起来能行,换个竹筒子是比纸装的多些,我还寻思呢,要是做个大炮仗,这里面的东西重了,外面要是还是纸做壳肯定撑不住,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城里人叫炮仗为炮竹呢,这没有竹子,能叫炮竹么。”
说着说着,他还自行想象了起来。
小花暗笑了一声,又听他道:“不过小花,炮仗里头也是硝,要用厨房里的泥土最好,这石头的碾碎了得多费功夫啊,还有这配比,以往我做的炮仗那都是两份硝,三分炭,一分硫磺,要是换个配比,可能会威力大,不过哥哥我可就不会了。”
小花趁机拍了拍马腿:“安子哥,你这么聪明咱们就慢慢试试呗,这炭不就是发出点火光吗,可以少点,这硫磺和硝石是什么作用我倒是不清楚,安子哥你给我说说吧。”
吴安顿时眉飞色舞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听那些老师傅说的,‘硫磺放少了是竖药,硫磺放多了是横药’其实放不放倒是没差,就是帮着点火,没有硫磺点火起来麻烦点。这硝石呢……”
小花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连连颔首:“还是安子哥厉害。”
吴安得意的笑了笑:“以后好好学着点吧。”
小花点点头。
说着话,回去的路倒是很快,路过绿水河,看到沈泽正双手捏着一个麻袋的两头,歪歪扭扭的走着,小花冲他挥了挥手,他手一抖,差点往前栽倒。
小花无语的想,他是没栽倒,自己倒是栽倒在这个弱鸡手中了。
麻溜的赶着驴车过来,和负责照看这里情况的徐德平说了情况,就赶紧往吴大娘家去。实在是被徐德平一双锐利的老眼看的有些心虚。
生怕他看出来这东西是自己捣鼓出来的,那就真是不好解释了,她一个从未出过青山镇的村姑,能够知道这些,怕是别人得怀疑她鬼上身。
徐德平家里倒是有不少竹子,徐家是篾匠,这竹子能少的了么,正好还是干燥的,叫了人去他家里搬到吴安那去。
吴安做过炮仗,又受到小花一番暗地指点,准备工作做起来毫不含糊。
到天黑的时候,广安子还真的遣人送来了一大包的硫磺。这还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