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我多加思索,我跌跌撞撞地奔向六楼,手术中的红灯闪烁,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都面色凝重。
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妇淡然地坐在手术室外,一脸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一个人蹲在墙角发抖,手心一片冰凉,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搭理我的失魂落魄。
“你是仓木瞳?”少妇站起身,拉我坐下,礼貌地开口。
我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我是小牧纱季,明日香的母亲。”
原来这个目测不过30岁上下的少妇就是千叶财团的女主人,纤细苗条的身材,皮肤白净细致,礼数周到,确实很有贵妇的气质,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的保养得当。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收起锋芒,在长辈面前我总是露出乖巧的一面。
千叶夫人自顾自地继续诉说道:“明日香是个命苦的孩子,而且太要强了,她看中的东西,哪怕弄得遍体鳞伤,也要得到,可这又是何苦呢?”她摇头叹息,泪光点点,“你是明日香的朋友,我拜托你去劝劝她,放弃酒井枫吧!”
“我?”她当然知道酒井枫的身份,可,她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外人插手呢?
看出了我的疑惑,她抿着嘴唇解释道:“明日香应该跟你说过我们的关系,有些东西,是我不便提及的。”
豪门情仇深似海,即使表面上再和谐,心里的坎儿也是无法磨灭的,我能够体会。
“瞳,”千叶夫人意味深长地拉着我的手,“听我一句劝,你和明日香都是好孩子,远离‘山口组’,远离S1,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唔。”我低头,她也知道我和山口龙一的事情吧。
“年轻的时候,总是幻想拥有一段石破天惊的爱情,可这样的恋情是无法天荒地老的,当你红颜不再,即使曾经的感情再绚烂多彩也都变成了陈年旧梦,心爱的人已经离去,只留下贸然一身的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那时候金钱物质有什么用呢!”她表情苍凉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伯母!”我想安慰她,可不知从何说起。
“我只是说这么个理儿。”她的表情变化得很快,想必人前风光的千叶夫人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吧。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神色匆匆,我的心一沉,“千叶夫人,船上没有血库,现在小姐急需输血,要AB型的。”
我们都是焦急万分,情况这么紧急,一时哪儿弄血浆去。
“抽我的吧,我是AB型的!”拐角处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浓黑的头发,微微有点儿卷,浅褐的眼珠,健康的皮肤和颀长瘦高的身材,一身白色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正是酒井枫!
“酒井枫,离我女儿远一点。”千叶夫人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怒目着那一对闪耀的漂亮的,而又带着野性与隐忍的眼睛。
“千叶明日香是因我而受伤的,坐视不管岂是我酒井枫的做派,不像某人在这里假慈悲,小牧纱季。”男人波澜不惊地绕过面如土色的妇人,径直走进手术室。
似血的晚霞照进窗户,天空与大海水天相接,一片璀璨,而我的人生却跌入了谷底,灰白一片。
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楼下喧闹的声音,这一刻我相信人无法和命争,自此之后明日香的身体里流动着酒井枫的血,他们又怎么可能再分开呢?
而我,和龙一,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山口组”的血雨腥风注定容不下一个矫情的我,或许井野君是我最好的选择,齐眉举案,相敬如宾,即使没有心动的激情,却能享受一份远离勾心斗角的温情,这不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吗?
手术灯熄灭了,医生微笑而疲惫的眼神让我松了一口气,“千叶夫人,手术成功,小姐脱离了生命危险,暂时还在昏迷状态,需要静养,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请您放心,您去休息吧!”
“谢谢,千叶家会重谢你们的。”夫人感激地欠身。
“这是他们的职责,没必要嘉奖,你每次都用金钱作为馈赠,就没有其他招数了?”酒井枫咄咄逼人的口吻实在与他的身份不符,难道他们之间……?我不敢妄加推测。
“我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所以酒井少爷,您的血,值多少钱呢?”千叶夫人两手环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看着轻蔑的男人。
“哼!小牧纱季,别装得跟圣母一样,你就是一个婊 子!”
酒井枫云淡风轻地四两拨千斤,高贵的夫人已震惊地溃不成军,仓皇而逃。
“仓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男人高深莫测地对我一笑,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我们上次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
我往后缩了缩,抵住墙,他旋风一般地逼近,浑身都带着男性的、粗犷的气息,这时的阴险笑容和他绅士的外表判若两人,我无法动弹,也无法思想,只是瞪大眼睛望着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
“酒井先生,请你放开她。”这,不是山口龙一的声音。
“井野少爷,怎么,你也认识她?”酒井枫把玩着我的长发,另一只手抚摸我的面颊,指尖如火焰一般,点燃着我的怒气。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井野君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无坚不摧。
“好,我就给你一个面子,”酒井枫拽过我,拉近他的脸,笑得妖孽丛生,“易安,我们后会有期,”然后把我用力推向井野的身边,井野健壮的手臂揽过我,扭头就走,身后的声音又起:“替我向井野议员问好。”
井野君停下脚步,头向左转动45度,抑扬顿挫地说:“你要是敢动老爷子一个手指头,我就让你瞬间毙命。”
我大骇,怎么温文尔雅的井野君也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下了楼时,我刻意和井野保持一段距离,我现在对他也觉得异常恐惧!
井野温柔地抚上我的头:“易安,吓着你了吧!我只是在气势上不想输给他而已,别害怕!”
“真的吗?你,不会杀人?”我圆着杏儿眼,小鹿一般惴惴不安。
“小傻瓜,我怎么能和‘山口组’的人一般见识,我们可是守法公民!”他笑着刮了我一个鼻子,搂着我继续前行。
“井野君,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小声地忸怩作态,我不想让龙一看见现在的情形。
“是怕山口龙一看见?”井野拆穿了我。
我不自然地点点头,这样真对不起井野君。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他的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他的人?他的棋子而已。“井野君,对不起。”我咬着嘴唇,伤害你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你答应我,会考虑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
“如果,你想清楚了,明天早上六点在一层的甲板上,我们看日出吧!庆祝你的新生,你的道路一片光明,从此只有我,恩?”井野抬起我的脸,四目交汇,我看见的是真诚的感情,纯粹的爱。
穿过健身房,一个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忍不住叫了出声:“万家明?”
男人真的回头了,“易安!”同样的惊呼。
“你怎么在这里!”我大惑不解。
“是子茹……”他语气有些闪烁。
“什么?安子茹也在这里?”我真的不想遇见她。
“恩,子茹心情不好,想出来转转,所以……”
她还心情不好,真能装!她现在是“华微”的女主人,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会玩儿会花钱就够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这些生活本来是属于我和我妈妈的,脑子里突然出现“鸠占鹊巢”这个成语,让我刚才没消下去的火气顿时蹿上心头。
“那你算什么?她现在已经是我爸爸的女人了,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充当护花使者还是狼狈为奸的奸夫?”我扬起眉毛,措辞刻薄。
“易安,我,我只是想陪陪子茹,即使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也想守在她身边。”
呵,真是痴情,这等傻子,只有出现在小说里吧!我不屑一顾地轻哼。
“老师的事,我很抱歉,子茹也不想这样的!”男人斟字酌句地试探。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想提!”这个卑贱的男人眼里除了安子茹,还有没有真相和道义可言!
“子茹是无辜的,她也很可怜,你,不要记恨她。”他还在为她辩护,我真想把这个白痴的男人脑子揪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
“哈?她可怜?她就是个****!是全天下最贱的小三。”
“易安,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要怪,只能怪你爸爸!是他强 暴子茹,子茹是被迫的!”
看着家明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就觉得真好笑,安子茹啊安子茹!你也就能欺骗糊弄他了!这个世界也就只有他还觉得你是冰清玉洁的女神!
我不愿意和他继续理论下去,难抑心中的愤怒和轻蔑,我拧着眉毛,威胁道:“不要让我再遇见你们,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房门口突然多出了一排黑衣人,带着墨镜,高大威猛。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突然这些门神一齐立正站好,90度鞠躬:“仓木小姐好!”
我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脑子里出现一句话“众爱卿平身。”
“进来!”
我推门而入,山口龙一穿着随意,气定神闲地坐在窗口喝酒。
“外面的人?”
“你尽管可以无视他们,保镖而已。”
“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忍不住开口,看这架势,“山口组”的“飞虎队”都出动了,肯定
情况危急到一定境界了。
“‘山口组’的事没必要跟你一个外人汇报吧!”龙一不看我,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品着美酒。
我冲过去,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磕在桌上,“你们‘山口组’的事?那明日香算怎么回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龙一又端起酒杯,继续喝,莞尔:“我何必跟你交代,你现在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想知道,等千叶明日香醒了,自己去问她。。”
“你!”我抢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头微晕,定了定神,胆子也大了,“山口龙一,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发生了火拼!”
男人倾斜着身子,雪白的面孔映衬着墨黑的眼睛,空洞的像没有灵魂的吸血鬼,嗜血的嘴唇上沾着些许清酒,在我看来就像刚吸过血一样诱人。衬衫的扣子打开两个,露出匀称的肌理和健壮的胸肌。
“看够了?”男人翻动浅薄的嘴皮,扯出一个妖媚的笑容。
我咬着嘴唇,头脑因为酒精的关系变得不怎么清楚,“山口龙一,你别以为我怕你!你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什么‘山口组’,什么顶级杀手,什么商业大亨,少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我肖易安不是吓大的!”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粗暴地将我顶在墙上,嘴唇迅速地盖了下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吃惊地挣扎,但他的胳膊像铁索般强而有力,他的吻猛烈而焦渴。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得我不能呼吸,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想我是醉了,甚至没有再反抗。
我不会知道,这一刻,我的表情在夜色中是柔弱而妩媚的。
山口龙一只是想给我一个惩罚,只是想打碎我喋喋不休的谩骂,却不知不觉越吻越深,他紧紧地把我按在墙上,狂热地吻着,嘴唇滚烫如火。
我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膛,迷迷糊糊回应着他的吻,热情被一寸寸点燃。
半个世纪之后,龙一慢慢地放开我,弯起嘴角:“肖易安,你还真是可爱,我在怎么舍得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