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复原能力强劲的我,很快就能下地了,井野见我生龙活虎,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阴霾,说话也随意多了,这两天他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迁就着我的放纵!
“井野君,我想去看看明日香。“我若无其事地随口一提。
“我陪你去吧!”井野自觉主动地成了我的贴身护卫,知道他在意我,我也不好推辞。
两个人并肩走在船舱内,有些拥挤,井野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一个小动作,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龙一。犹豫片刻还是挣脱开,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井野君,你先回房吧,我可能要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站在明日香房间门口,我体贴地弯着眼睛望着井野,一脸乖巧。
“也好,我过一会儿来接你。”
“好的!”我腼腆地点点头,男人想了想,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我的唇边漾起浅浅的笑容,我只是想支开他。
我推开门,明日香没有醒,千叶夫人陪在床边,翻看着杂志,很是和谐的景象,我实在想不出酒井枫在手术室门口说的假慈悲是什么意思。
“仓木小姐,你,没事吧?”千叶夫人看到是我,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淡定。
“我没事,明日香怎么样了?”
“她早上就醒过来了,还问你在哪儿呢?我没告诉她你的事情,怕她担心。喏,现在又睡了。”
“谢谢夫人了,等她醒了我再来看她。”
“多谢你,小香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哪里,我才是承蒙明日香的照顾呢。”我淡淡的笑,“那我先告辞了,千叶夫人您也要注意休息。”
小牧纱季颔首致意。
出门,没有发现井野的身影,我快步穿过通道,往酒井枫的房间走去。
黑衣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仰起头,“我要见酒井枫。”
“仓木小姐,现在酒井少爷不见任何人。”门神的表情透露着愤恨,我有些心虚,他们的确应该恨我,要不是我,他们的山口少爷不会命丧于此。
“我要见酒井枫。”我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多了些坚定的神色。
“让她进来。”门里的人闷闷地出声。
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真的是酒井枫吗?应该是几天没刮胡子了吧,乌青的胡渣细细密密的攀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腮帮,永远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地趴在脑袋上,前额垂下来几缕碎发,油光锃亮地像人挑衅着,黑眼圈浓重,眼睛里氤氲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笔挺的西服皱皱巴巴地压在身子底下,衬衫的扣子大开,领子竖起来,袖口也卷的上下不一,整个人偎在床上,全无精神。
我进来了两分钟,他甚至没有抬眼看我,我觉得不对劲儿了,战战兢兢地开口:“枫哥?”
男人不动。
我走过去,推推他,“枫哥?”音尾扬起。
男人突然一把抱住我,竟然嘤嘤地抽涕起来。
我大骇,也不敢推开他,只是拍着他的脑袋,哄着:“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可我的心也纠结到嗓子眼儿了,也许……我不敢想。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最好的兄弟,他就这样去了!”男人嘶哑的声音像天雷一样把我劈成了两半。
“龙一,龙一,他……”我战抖得越来越厉害,这会儿倒是酒井枫搂住失魂落魄的我。
良久,男人吐出一句话:“离开S1,忘了龙一吧!”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倾泻的泪水一直流,流过面颊流到嘴里,苦涩异常。
“井野君是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吧!”
“你是骗我的,龙一不会死的,他没有死,你说你是骗我的!”我捶打着他的背,声嘶力竭。
“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懊恼,我也痛心疾首。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战,他是我唯一还健在的童年伙伴,我宁愿自己代替他去死,但是这都不可能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你叫我接受,可你现在的样子,算什么!”我哭累了,望着一脸悲痛的酒井枫,心酸地说。
“我,正在接受,当你进屋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我要报仇!”
“能不能带上我?”
男人的怪异地望着怔怔的我,“不能!”毫无商量的拒绝了,“以后不要在‘山口组’出现了,这里不是属于你,你走吧!”
酒井枫放开我,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也是最后的忠告:“你和明日香都是个好女孩,我和龙一都无福消受,好好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吧!就当是个梦。”
“如果是梦,能有如此的切肤之痛?如果是梦,能有如此的肝肠寸断?如果是梦,能有如此的痛彻心扉?我做不到,明日香,也做不到。”我离开了,留下内心深处的一席话,没有看清镜片后酒井枫的表情,我也无需知道他的表情。
我步伐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挪地走到甲板上,那里正在举行盛大的party,各界名流盛装出席,是舞会吧!
而我,无心参与或者观赏这场欢乐的盛宴,望着喧闹的人群,我觉得幸福离我渐行渐远,快乐从此与我绝缘。多想化成隐形的人,掩饰我伤痕。我这具行尸走肉,将何去何从?
绕过人群,走到船头,夜色下的巨轮灯火通明,一派祥和,其乐融融,泪水毫无预兆地流淌下来,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哭喊起来:“山口龙一,你这个强盗!你凭什么闯入我的生活,带走我的心!你凭什么霸道的侵占我的身体,留下伤痕累累的躯壳!你凭什么威胁我蛮横地把我留在身边,扬言要狠狠地折磨我!你凭什么又丢下我一个人先走,让我在思念和哀痛中度过残生!你这个大骗子”
我跪下来,任凭强劲的海风吹拂,丢了心的我,如何再把灵魂找回来?
“龙一,我求求你,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乖乖地呆在你身边,即使你只是想利用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把我的一切交给你,求你不要死!”
忽然头部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我倒了下去,瞳孔放大,映出了安子茹那张放 荡而邪恶的脸。
手腕、脚腕勒得疼的厉害,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安子茹因为得意而扭曲的面孔。
“安子茹,你这个魔鬼,放开我!你为什么这样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拼尽全力,绑住的手脚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要惩罚你!”女人抿着嘴,笑得楚楚动人。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凭什么惩罚我!要惩罚也是我惩罚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 人!”
“哼!肖易安,你就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女人抱着胸,挑起嘴角。
“我光明磊落,谁像你这样蛇蝎心肠!”我鄙夷地唾弃。
“我蛇蝎?你呢?你这个冷漠的缩头乌龟!”
“谁缩头乌龟!安子茹,你给我说清楚!”
“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安子茹妖媚地一笑,挑起我的下巴,“易安小姐,你还记得老曹吗?”
“哪个老曹?”我一脸茫然。
“司机老曹。”她的眼睛里冒着火光,突出四个致命的字。
“……不……”我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多少年来,我那个梦一直折磨着我,在梦里司机老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向我祈求:“安小姐,救救我……”
那年我5岁,老曹把我从外婆家接回去,途中停下来抽烟休息。我调皮地拉开车门,偷偷跑到国道上玩儿,根本没把疾驰而过的车辆放在眼里。当老曹发现我不见的时候,慌了神去找我。
这时一辆运载货物的卡车正背对着我飞速驶来,老曹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把推开我,自己倒在血泊中,肇事司机压根没有停下的迹象,踩了脚油门扬长而去。
幼小的我惊恐万分的跑过去,老曹奄奄一息的嘴一张一合,晕了过去。
百米处的便利店就有公用电话,可我当时害怕极了,压根没想到去求救,一个人躲进车里瑟瑟发抖。
当警察和爸妈找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傻了,问我便一口咬定自己一直在车里,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警察当然不会为难一个5岁的孩子,就认定为是交通肇事逃逸,而爸爸还怪老曹一个人把我丢在车里,连抚恤金也发的很少。
惊吓过度的我惶惶不可终日,纵使曹妈精心照顾,可一看到她就想起她丈夫老曹空洞的血眼,便不肯吃饭,连睡觉都在噩梦中度过。
我的反常终于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年幼的我不懂得掩饰直接当着曹妈的面说不想看见她。妈妈依然辞退了她,不管她怎样哀求怎样哭泣,妈妈还是将她扫地出门了。
一个女孩跟在曹妈身后,帮她提行李,眼神里全是坚强和冷漠,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报复心理。
“想起来了吗?我就是老曹的女儿,我原名叫曹子茹。”
我惊讶而恐惧地睁大了双眼。
“我妈妈被赶出来后,我们一直生活贫困,妈妈不久便一病不起,终于在那年冬天去世了。我成了孤儿,被狼心狗肺的安家收养,其实就是买我做童养媳,他们打骂我,让我住在阁楼里,在我16岁的时候,他们家的那个流氓儿子强 暴了我。高考后,我偷偷报了Z大,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逃出安家时身上几乎一分钱都没有,我发誓再也不要回到那个狼窝。我开始很反感你妈妈道貌岸然的照顾,可后来我觉得心安理得,因为那是你们肖家欠我的。但是自从你那次跟我吐露衷肠后,我便发誓要惩罚你们这些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禽兽,也要让你们家破人亡!”安子茹的眼睛浸满了仇恨,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诉说她的往事。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幼年的懦弱竟给她造成了如此难以磨灭的创伤。
“哟,我们高傲的小姐还会说对不起?”女人语调讽刺。
“真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是,我承认我卑鄙,可凭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是受苦受难的命,而你什么努力都不用花就衣食无忧,想去英国去英国,想来日本来日本,从小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做了AV女优还一副青春无辜的表情,你才是让我恶心~!!”
“你怎么知道?”我恐惧的抬头。
“我当然知道,我可关心你了。”她绽开一个放肆的笑容。
我闭上眼,暗自叹惋。
我承认小时候妈妈第一次带刚上大学的安子茹回家时我就讨厌她,我不让她碰我的任何东西,经常冲她大呼小叫,向她炫耀爸爸从世界各地带给我的玩偶:日本的比卡丘,英国的小熊维尼,美国的米老鼠……而安子茹一直默默忍受着我的欺压。可后来慢慢长大,在她的辅导下,我顺利考上重点高中时,我才发现自己从前对她有多过分。再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大我7岁的安子茹成了我无话不说的知心姐姐。直到那天晚上露营时我在把沉寂多年的秘密告诉她,之后,她便和我疏远。再之后,就是反目成仇。
“原来你一直都在乎。”我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疏离。
“是,从前是羡慕,凭什么全家都像对待公主一样的宠你;后来是嫉妒,我要得到你有的一切。”
“所以,你勾引了我爸爸?”
“哼!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喜欢20岁的年轻女孩儿,希望得到身边的女人的崇拜,你妈妈太要强,一心放在研究上,我自然有空子可钻!”
“
不要脸!”我忍不住托起她。
“我不要脸?哈,你一个AV女优有资格跟我谈尊严!”
“你……”
“不要说什么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还不是为了衣食无忧自愿委身于黑帮老大的怀里的?”
“我没有!你给我闭嘴!”她竟敢提龙一,一股怒火蹭得一蹦三尺高。
“能勾引上‘山口组’的大少爷,你还真是有魅力,不过,他现在死了,你没有靠山了,哈哈哈!”
“安子茹!我真想杀了你!”我双眼暴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扑上去揍她。
“别白费力气了,这麻绳很结实!还真是讽刺!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不去关心什么社会和道义。”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都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是吗?可我没必要探究虚实,你妈妈曾经说过,走自己的路让人家打车去吧,穿人家的鞋让人家找去吧,还真是有趣!”
“你还敢提我妈妈!她曾经对你那么照顾你还那样对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你有没有心?”
“是,我是有愧于老师,这么多年我一直很自责,但那都是你的错,是你害的我变成这样的。你才是罪魁祸首!”安子茹对我河东狮吼。
“不,那时候我太小,我根本就不懂!我只是怕挨骂才说了谎!”这是实话,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哪有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
“那现在呢?你不恨我吗?”
“是,我恨你入骨!就像你恨我一样!今天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哼!你倒是大义凛然。可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死在我手里,我要你慢慢的死,折磨到你求我……”
折磨,这两个字深深抽打着我的心,龙一,你在哪儿?
安子茹点了一支烟,吞吐着云雾,看不清那张狰狞的脸。
“啊……!”烟头灼伤了我的手臂,发出“滋…滋…..”的声音,安子茹使劲掐着第二个烟头往我另一支手臂上按!
“痛吗?痛就哭出来啊!”
我咬着下嘴唇强忍着皮肤的焦灼,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渗出来,却不发出丝毫声音。
“哟!挺能忍的嘛!看来,你是觉得不过瘾啦!”安子茹怪笑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皮带,向我挥过来。
“啪…啪…撕拉……”刚挨了两下,我就能感觉到皮肉撕裂的声音,但她觉得还不够解气,蛮横地撕开我的衣服,皮带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我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身上一道一道的血印仿佛嘲笑着我的懦弱,嘴唇咬出血了,我无比的想念龙一,或许我马上能见到他了,天堂的路慢些走,等等我!
“不行了吗?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停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意识开始渐渐涣散,恍惚中,我看见龙一冲过来抱住我,他是哭了吗? 我向那幻影伸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