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批穷追不舍的蒙面之人,一次一次的出现,到底是她的脑袋比苍蝇还招人呢?还是风过招惹了仇家?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拿旭阳来威胁她,看来旭阳不在他们手里。带走旭阳的人或许已经在日月城等着她了,她不敢去想旭阳遭遇不幸的可能性。
一直不愿意相信女巫天葵的预言,不只是不希望霍曲魂的命中劫难出现,也不敢真的奢望像她这样的人能顺遂安逸。
不知道娘亲抛弃她的真正原因,更不理解爹爹不喜欢她的父亲心理。但过了十五年,她已经慢慢遗忘,遗忘给予她生命的两个至亲。
不能否认无法切断的血缘关系,但也不汲汲于找回这份亲情。
所以她也是这样期望旭阳的,只要她不主动提起旭阳有父亲一事,旭阳应该也会像她一样,慢慢的把父亲这个角色从生命中抹去,成为完全不存在也不在乎的一个虚名。
她有些时候是很自以为是,但这并不能抹杀她想要保护儿子的心。
可是,只要霍曲魂在,她就无法全心全意的保护旭阳。她以为自己最爱的永远是旭阳,但每每在霍曲魂面前,她会分心,心里的天平会不由自主偏向霍曲魂。所以她更害怕,害怕旭阳受委屈,害怕旭阳承受伤害,害怕旭阳经历危险……
霍曲魂,从十五岁开始,或许更早,就确定爱上的那个男人!
她不愿意放弃世间最难求的爱情,但就是,放弃了。有时候,她也不理解年幼的自己,明明爱的那么深切,明明那么需要他,明明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狼狈的逃开!
最后关头,是不以为是的倔强,是年少的自以为是,让爱情改变!
五年后的再次相遇,是另一个开始。表面看她是在半推半就之下跟他回到惑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对这份爱情延续的期盼!只是,她已经无法做到如五年前一样的坦诚。是岁月的痕迹,是生活的经历,也是旭阳的身份,让她变得不确定起来,让事情变得复杂,越来越偏离轨道,也让爱情难以延续……
不敢再自以为是,但她还是再一次逃离,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就是再次离开他了!
天葵说,‘只要珍惜眼前的’,而她没做到!所以才要面临这么多的磨难吗?
荧惑堡里有太多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从没有过追杀暗杀之类的。可能是她反应迟钝没有察觉,但就是没有那么命贱过。如今,才离开荧惑堡几天,就面临了两批追上来的杀手,心不自觉的开始下沉……
荧惑堡内也出现过被主子欺压至死的****,没有人会为命如牲畜的****求情,最后尸体往往被扔进堡外的乱葬岗,最后只给其家人一些补助也就平息了。
但都只是听说来的,她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死尸。人命不分贵贱,都是很神圣的。可是这会儿,却让她有一种随时会死去的恐慌!
除了霍曲魂,荧惑堡里没有什么值得她在乎的。所以她从不主动去巴结谁,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谁。
她不能左右他人的喜好,只能尽量远离讨厌她的人。人家还是追着要杀她,看来这样还是不行的,她所期盼的爱情,是不可能在荧惑堡里延续。甚至只要是还在惑国,她都是太多人眼中无法容忍的存在!
不管他们多相爱,总是敌不过叫做身份地位的东西,这就是宿命吧!
无痕的低声嘶叫唤回她的冥想,她摇晃着脑袋。别想这些令人低落的事了,不知道风过怎么样,一定要把那些坏蛋都打败呀!
她起身看看四周的环境,马车后面是一座小山丘,怪不得刚才马车晃动的厉害,原来是翻过了一座山丘呀。没翻车真是奇迹!
马后就停在一个呈椭圆形的湖边,看看外面渐渐暗黑的天色,她起身蹦下马车。要是风过打完坏蛋回来得晚,肯定累坏了,她现在先去找些干柴,就不用等风过摸黑生火了!
拍了拍无痕,她拍拍被马车颠簸到犯晕的脑袋,朝右边的树间走去!
“小晚!小晚!颜小晚!”风过擦去手上的污血,将身上沾满血迹还被划破了的披风扔进湖里,任血迹在湖中慢慢晕染开,直到融入湖水里,不见血色。趁着渐渐升起的月光,风过转身朝马车内寻找同路的伙伴。
见不到颜小晚的身影,风过把拴住无痕的缰绳解开。顾不上疲惫的身体,他不做歇息的跟着无痕的马步去找人。
一阵风吹起身后的发,盖住了他的视线。风过这才发觉,自己竟因找不到颜小晚的着急,而忘了自己在人前从不露发的原则。他低咒一声,从衣角撕出一段布条绑起身后的发,犹豫着要不要先去马车里拿一件新的披风。
“小晚!小晚!”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风过不再犹豫,跳上马背,在树间寻找颜小晚的身影。
无痕的马蹄声和风过的呼唤,惊扰了树间的夜鸟,栖息在树枝上的夜鸟胡乱扑打着翅膀,在黑夜里相撞,然后飞远。
“小晚!”风过挥开挡路的树枝,无痕却停住不动了。
风过跳下马,看到了躺在树干一侧的模糊身影。他快步上前,将呈现半昏迷状态的颜小晚抱起。
“风……大哥……呼……”她努力维持清醒,略显艰难的大口呼气。身子提不起力气,只能有气无力的发出低喃声。
“先别说话,没事了!”风过抱紧怀里娇弱的身子,屏息提气朝着湖边的马车飞去。
风过将她放在马车内平躺,大手在她的脉搏处停留了一会,便拿出怀中药瓶里的药丸给她喂下。见她喉咙滚动慢慢的咽下药丸,呼吸也渐渐恢复平缓,才放下心下马车去生火。
“风大哥,这是什么药呀?好厉害!”她缓缓地撑起疲软的身子,移到马车门前望着忙碌生火的风过。燃起的火光照耀出风过披在背后的头发,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风大哥,你的头发?”
霍曲魂作为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发上的银色从耳朵上方就开始向下蔓延,那几乎全是银色的头发很明白地显示着他的高贵身份。而眼前的风过,从耳边开始的银发,在火光中那么亮眼,几乎是和霍曲魂一样,眼前看到的该是个拥有尊贵身份的男人。风过,他是谁?
“呃!”风过抬首看看她,却没有多做解释。“那是凝神丹,能解所有轻度毒药。你怎么会昏迷在树林里?”
风过一直掩盖在披风下的头发,没想到那么令人惊讶。她眨眨眼,紧锁细眉再次看向他的银发。风过到底是谁?跟荧惑堡是什么关系?他到城都是去看什么亲人?他是霍家人吗?旭阳的失踪会不会与他也有关系?
有太多疑问,但风过明显不想聊头发,她只好把眼光移到手里握着的半颗艳红果子,低头说道:“这红果有毒,能致人昏迷。在黑夜里我没看清,只当是一般的野果。幸好只是咬了一口,就察觉到不对没再多吃!”
“怎么不乖乖待在马车里等我回来?”拉动马车至火堆前,风过看着她低下的头顶。
“我是想先去捡些干柴!”突然觉得风过很陌生,对风过,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太容易就相信他了?
“以后别乱跑了,我会担心!”风过伸出手要越过她好拿出马车内的食物,却看到她因他的动作而后退。“小晚,我……”风过知道自己最不擅长说谎,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这头银发编出合理的解释。
她抬首看着风过的眼睛,那是双很清澈的眼睛,温柔亲切的望着自己,传达给她友善信任的信息。她低声问:“风过,你是谁?”
“我就是风过,是你的风大哥!”虽然无法说出事实,但风过还是带着希冀的望着她,希望她还是回到没有看到发色时一样对他信任依赖。
“可是……”她语气一缓,察觉风过此时的眼光包含着她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
“发色并不代表什么,最多只是说明我是惑国人。对你来说,难道这几天的相处,抵不上这头银发带给你的疑虑?”风过还是看着她,不觉自己的眼光越看越深,越发移不开。
是呀,两次的舍身相救,几天的朝夕相处,一路的贴心照顾,她怎么能因为只是看到他的头发,就完全抹杀他对她的好呢?!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抬起眼睛,看着风过:“不是的!风大哥!”
“嗯!”风过一直绷着的漂亮脸孔终于笑开,察觉到两人僵持在马车驾驶座前好一会儿了。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风过深吸口气,才抬起头来,却不敢再看她,只是指指马车内的食物包裹:“呵呵,小晚,咱们今天只能吃点干粮了!”
“嗯。”她转身拉过身后的包裹,放在膝上翻找出不能久放的食物,摆放在驾驶座上,与风过各坐一边的解决晚餐。
可是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风过的银发,这样明摆着的事实,怎么可能当作没看到的不过问。但是问话都到嘴边了,就是怕他没有回答的不好问出口。
风过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从身后的行李中拿出新的披风,遮住银发。
她撅着嘴,一把扯掉几天没卸下的头巾。挑衅似的望着风过眼里的讶异,要好奇就一起好奇,要憋着就一起憋着,看谁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