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了,随便问问的。”虽然庄芯梦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奇怪,二十五年前二年九班的同学都还没有出生,就连他们都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四岁了的姨妈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就算是听别人说也应该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究竟是姨妈一时忘记了,还是她不想告诉自己呢?
通过这些天姥姥和姨妈和自己的对话中,庄芯梦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想要从她们身上问出什么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她真得想要知道点什么,就只有从同龄人身上入手了,毕竟只有他们的年龄相仿,聊天也有共同语言,说不定会告诉她呢。
看天气今天会有暴雨,所以出门的时候,庄芯梦特地拿了一把雨伞,折好放进书包里。就在快要到学校时,没想到意外碰到了严奕翔,她高兴地叫道:“嗨,真巧啊,想不到能够碰上你。不过你今天来得好早呀,怎么突然就这么勤快了?”
“是吗?只是突然想早点去罢了。”严奕翔回答道。
“好吧,原来是这样啊。”庄芯梦说着,然后又联想到那件事上去了,于是问道:“严奕翔,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同学把你当成不存在的人,你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呢?明明你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为什么要像空气一样存在着呢?被人无视,这太难受了,你怎么就能同样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妥协的。”
听到庄芯梦这番言论后,严奕翔转过头来看着她,但是因为骑着车,只看了一会儿又看着前方了,“就算不接受那又能怎么办呢?就算我不接受,我要去质问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我,因此从这个决定生效以后,我就已经不存在了,你觉得会有人理会不存在的人吗?我的声音,他们是听不到的,我的怨恨,他们是感受不到的。因此,我除了接受,没有任何选择。”
从被选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不存在的了吗?庄芯梦感到悲哀,为什么这个班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规定呢?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是透明的呢?太不公平了!“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是吗?其实我真得不想害你。”
“什么害不害啊,是我缠着你的,又不是你来找我的。”庄芯梦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我和你做朋友怎么就成为害我了呢?就算是隐形人,也应该有朋友的呀,对吧?”
不知道是因为孤单太久了,还是被庄芯梦感动了,严奕翔竟然笑了,虽然很短暂,却很灿烂。“那好吧,隐形人的朋友。”
“嗯,隐形人的朋友。”
终于和严奕翔成为朋友了,庄芯梦开心极了,一天心情都很不不错,干什么都觉得有劲,上课的时候精神特别足,注意力也很集中,无论什么老师,上什么样的内容,她都能迅速掌握知识点,相对于以往,效率提高了不少。
可同时,对于严奕翔为什么会被选定会不存在的人庄芯梦就更加疑问了,而且这个班怎么就得选一个不存在的人呢?她问了好几个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整个学校也就二年九班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规定。
下午的时候,庄芯梦决定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个人好好问问,当然这个人只能是在赵琳、高慧儿、黄志强、赖洪和蔡明五个人里面选了,因为和其他同学虽然也比较熟悉了,但也只是说说话打招呼而已,要让他们说出人人忌讳的事情,估计没有一个人愿意配合。高慧儿的话,虽然对自己的态度相较于当初已经好很多了,不过应该也不可能告诉她理由的,何况高慧儿还是一班之长。赵琳也不可能,庄芯梦已经明里暗里问过很多次了,每次只要问到这个,她就会神情大变,然后找各种借口离开。黄志强和赖洪也差不多,总是找借口,转移话题。这看来的话,能够问的也只有蔡明了,他比较内向,为人善良,庄芯梦觉得问他的话,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呢。
于是上完两节课的时候,庄芯梦走到蔡明的课桌前,轻声说道:“蔡明,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啊?”蔡明不解地问。
“现在不太方便说,一会儿放学你留下来吧,等大家都回家了,我再问吧。”庄芯梦笑嘻嘻地说。“就这么说定咯,我回去啦。”
最后一节课庄芯梦一直在看手机,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四十五分钟就如同四十五年一般,太难熬了。好不容易等下课铃响了,老师却又拖课,她真是恨不得像严奕翔那样,旁若无人地走出去。但她毕竟不是严奕翔,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了。
就在老师终于宣布下课时,庄芯梦松了口气,她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一边祈祷着同学快点走。
然而,出乎庄芯梦意料的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明,她鄂愣不已,然后回过神来,立即把收拾到一半的课本往桌子上随手一扔,快速跑了出去,就在楼底口,她追上了蔡明,并且拉住了蔡明的手。
“不是说好了要晚点回去的吗?我有问题要问你呀!”庄芯梦质问道,她不相信是蔡明是忘记和她的约定,平常也没有看他走得这么快,今天老师一说下课,他就冲出了教室,明显是事先就做好准备,和自己一样就等着老师下课了。
蔡明转过身来,面对着庄芯梦,他红着脸把头给低了下去,“对不起,我只是想早点回去。你要问的事情我肯定不知道,所以你还是问别人吧。”
庄芯梦盯着蔡明,她觉得只要眼睛没有瞎的人都可以看出蔡明在说谎,那个样子明明就是在逃避什么。因此她语气略微严厉地说:“我还什么都没有问,你怎么知道你就不知道呢?要是我问了你说不知道我还可能相信,这样的话,我就更不相信你了。”
“我……”
“蔡明,我们是不是朋友?”庄芯梦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蔡明点点头,低声回答道:“嗯,当然是。”
“既然是朋友,我有问题你就应该回答我不是吗?”庄芯梦反问道。“好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把严奕翔当成是不存在的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只有我们这个班特殊一点,其他的班级都没有这种问题。你只要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就好。”
这个时候,蔡明的身体开始颤抖,一只手紧紧拽着衣服,另外一只手拿着雨伞,那把雨伞不能折叠,尖尖的铁制的长棍由于颤抖而在地上划来划去,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牙齿都在颤抖,由于恐惧,瞳孔放大。此时的蔡明就如同经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庄芯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因为懦弱胆小,蔡明比其他几个人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更大,比第一次放学回家时问起严奕翔这个人情绪也更加激动,足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她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蔡明,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说这和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是这样吗?二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
“不要再说了!”蔡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出来。“庄芯梦,关于这件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不过,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是一个诅咒,一个持续了二十五年的诅咒,你最好不要再去问了,也不要接近,不然的话,你会倒霉的。不,不仅仅是,是所有人,二年九班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的。因此算我求你,不要再继续了好吗?更不能接近不存在的人知道吗?千万不要,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们,就这么平静地把这一年过了,然后回到你的大城市去,可以吗?”
说完之后,不等庄芯梦有任何反应,蔡明转身就要下楼,但是,他突然就被戳在地上的雨伞给绊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雨伞也随之被抛了出去,并且在蔡明之前落在了楼梯下面,伞底部的那一端还搭在最后一个台阶上。蔡明虽然很努力地想要保持身体对平衡,但是他失败了,他放下面倒去,在台阶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摔在最下面。身体停止滚动的时候,他惊吓对表情有了一丝放松,为了把压在身体下面的胳膊拿出来,他的身体往左边侧去,头也转了过去。
可就是这么一转,蔡明的脖子正好被搭在台阶上的雨伞给刺穿了,血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他惊恐地瞪着大眼睛,正好可以看见同样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的庄芯梦。他抬起已经被血染红了的手,向庄芯梦求救,他想要呼喊,但是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好难受,好疼,不能呼吸,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