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忘生。”落冷冽如冰的话像锋利的刀刃破开雾气,直直地射向对方,定格住了对方的动作。她喜欢这样,不做任何等待,直面出击,攻城掠地。
青衣男子终是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最后那抹淡漠中带著孤寂与高傲的眼神锁定在了落的身上……
那样的眼神,透彻一切,洞悉世情,让人隐隐产生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落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定力很不错,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对面的那个人像透明的玻璃,每个面都有刺,轻轻碰触一下,都能扎的遍体鳞伤。
心念一动,知道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她跨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刀举至面前,来回摸着那个图案,开口问道:“军师能否告诉我,这把刀你从何而来?”
雾气渐渐回拢,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空气中的湿度和满山谷的幽香。她安静地等着面前的青衣男子开口。
四目相对,流光相接,只是一眼便过千年。
青衣随风浮起,男子淡淡回道:“从无处来,到有处去。既是命定,理应顺应。”
扔下一句深奥的话,青衣男子斜跨古琴,如云独自离去。
落冥头苦思,这话是什么意思?娇颜染愁,朱唇紧闭,秀气鼻尖抽了一下。
突然,一双宽厚的手拍在她肩头,冥樾目光望向那个青衣男子消失的地方,说道:“与其在这里琢磨,倒不如跟上去。”
“对啊,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这只是一个笨贼的笨窝。”秸儿调气拽着落的衣角,同时得意地瞟了一眼福喜。
笨,笨,笨……福喜一脸冤枉地瞪了秸儿一眼,死小鬼,一路上一直骂他笨。
福喜不爽地扭着他的粗眉,粗声粗气地问着:“你们已经见过军师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挣扎了一下,绳子抽紧了几分,疼得他粗鲁地大骂:“什么结啊?打得这么牢,该死的,疼死老子了。”
“你别动,这结越挣扎就越紧,我帮你解开。”落蹲下,玉指一挑,复杂的结扣就散开了,从怀里掏出当初成瑞给她的瓶子,扔进福喜怀里:“擦一下就好了。”
福喜也不疑有他,直接打开瓶子就往手上倒药粉。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瓶子扔回给落:“你不会下毒吧?完了,我还用了这么多。”慌慌张张地用袖子去擦那些药粉。涨红的脸配上他此刻滑稽的动作,让落一行三人顿感无力,这家伙真的是太笨了。
“好凉快。”福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勒痕处传来的清凉感让他觉得很舒服,伤口明显不疼了,原来真的是药。他有些不好意思,黑黝黝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云,摸摸后脑勺,心里想,这些人不是坏人,是自己先打劫他们,有错在前,他们抓了我不杀我,现在又如约放了我,嗯,是好人。
福喜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时不时还发出唔唔的声音。秸儿扯扯落,“这家伙不会是笨到脑子坏掉了吧!”
落还没回答,福喜就一跃而起,拍了拍胸脯,豪迈地说着:“我拿我福喜的名誉做担保,我保证帮你们问军师那把刀的来历。所谓那个“不打不成好友”,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好兄弟了。”说完便傻乎乎地大笑起来,末了还加了一句:“怎么样,我可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哦!”
嘎嘎嘎,感觉满天都是乌鸦。三人很有默契地抬头看了看天寻找乌鸦的影子,没有啊!
最后倒是落莲步移动,潇洒地抱拳拱手:“没错,“不打不成好友”,能与你结识,是我等的荣幸。这刀的来历对我们很重要,若能得你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恩,包在我身上。”今天的打劫虽然没成功,但交了三个朋友,也让他十分高兴。
大步走在前面,带落他们一起进山寨。
“哇,老大,你活着回来了。”一进寨子,前面那个眼尖的小贼满脸堆笑,殷勤地凑到福喜身边。
福喜哼了一声,一掌打在那人背上,嚷嚷道:“你们这帮死小子,居然把老子一个人抛下,独自落跑。”语气里夹杂着怒意,但是那一掌看似来势汹汹,但落到背上就软绵绵了。
小贼死皮懒脸地贴着福喜,狗腿地搀着他的手:“老大武功那么高,一个人足够应付。我们提前回来,是给老大摆庆功宴的。”
“是吗?”福喜听到这话,怒气消散,高兴地朝众手下挥挥手:“来,我给大家介绍几个朋友。”
一开始,人都围了上来,等到身后的三人出现时,人群如鸟群受惊般向后散去。最夸张的就是那个眼尖的小贼,躲在别人身后,探出半个头,幽怨地看着自己的老大,怯怯地问着:“老大,你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
“兄弟们,没事。他们已经是我福喜的朋友了。刚刚的破事就当放屁,放过就算了。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粗俗的比喻让所有人都皱了眉头,福喜却丝毫没察觉。依旧自顾自地为众人介绍,甚至是命人准备酒席宴请三人。
几轮闹腾下来,都到了晚上。山寨里的小贼们都倒了一片,福喜拽着冥樾大谈他的江湖史,冥樾不作声听着,优雅地喝了一口酒,放下。
弹指一点,福喜倒地就睡,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个大酒缸。
冥樾邪气又无奈地笑了:“想不到此人虽然粗俗了点,笨了点,反应慢了点,也难看了点,除去那么多点,倒也算的上是条有血有肉的汉子。”
“他还有一点不错哦!”秸儿故作高深。冥樾上当,疑惑地问道:“哪点?”
“嘴巴软点,没有某人深厚的毒舌功力。杀人不眨眼啊!”秸儿贼笑着快速躲进落的怀里,以防遭到冥樾的毒手,他可不会忘记那个老鸨的事。
落宠溺地将秸儿拥入怀里,同时笑着看了看冥樾。
冥樾本想戏弄回去,但是看到落那么开心,他突然停住了。如果他偶尔的“失算”能让她开怀大笑,他乐意为之。
“好了,我们去找那个军师吧!”落收住了笑,脸上恢复了冷清。
“我们为什么不等福喜醒来,让他帮我们?”秸儿扬起头,不解地问道。
“这是为了福喜他们好。”冥樾替落做出了回答。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们不能将无辜的人卷到这件事中。深邃的眼神中担忧一闪即逝。
山谷的夜晚有些可怕,呼啸的风声撕裂着暗幕。落摸索着推开了竹篱栅栏和秸儿,冥樾入内。
月明星稀,借着天上淡淡的星光看到这方小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蔬菜,屋后更是竹影憧憧。
从屋外看,屋内亮着灯火,看来那个军师还没有歇下。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冥樾指了指自己,落和秸儿默契地站在原地不动,冥樾屏住气息上前查看。
屋内却传出淡淡的声音:“你们一起进来吧。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落心思一紧,细眉一挑,眼神愈深沉,对身旁二人低语:“多加小心。”
三人一同进了屋内,幽暗的烛火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子不大却收拾的干净整洁,摆设也是格外雅致。
桌椅橱凳皆是新木所制,摆放整齐别致,半开的木格子窗下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野花,夜风吹入,满屋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