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若是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终有一天他会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天涯的。
襄璃眼底微微一动,仿佛映着天山冰雪清冷透彻。望着床前站立的人极其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润如玉的唇轻轻张合:“毒蝎。”语气阴冷至极,与她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是你。”襄璃没想到毒蝎居然是小孩子,痛苦的脸色难掩住惊讶。
古玉冷哼了一声,小手随意地放到了襄璃的伤口处,甜甜一笑,逐渐加重手力按下:“鬼叉那个独臂蠢货,做事真不牢靠,害我为能够看到人彘白兴奋了半天。真是可恶。”
用尽手中的力气,愈合的伤口处血又流了出来。古玉嫌弃地皱着眉,将手上的血往襄璃身上擦了擦。
“不过呢?我想到比人彘更有趣的玩法,知道这是什么吗?”古玉摇晃着手中的瓶子,笑意盈盈。
襄璃叫不出声,只能想办法拖延:“不,知道。是,什么?”
“是“月眠”,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吗?”古玉从瓶子里倒出药丸,青色的小球有些像玉珠,放于指间,在璃落面前转了一下:“山若有眠,枕得是月。月夜凉凉,万籁寂静时,一个废人能够从这床上离开,化成与血瞳忘生一样的妖怪,变得嗜血,变得残暴。”
“怎么样?这小小的药丸能让你重新站起来,并且让你和你妹妹一样,拥有忘生的天性,很不错是不是?”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古玉的神色比这夜色更加暗。
好狠,若是那样,还不如死得痛快。想到这个毒蝎的目标是落儿,他的心里发寒,淡淡开口:“不错,是,好药。不过。”他试着调古玉的胃口来拖延时间。
“不过什么?”古玉放下药丸,紧紧地盯着床上的襄璃。
襄璃笑了一下:“不过,这并不是,最好的玩法。想让我,让我痛不欲生的办法,最好就是,当我站起来后,再将我打趴下。”
一字一句,费力至极,襄璃再赌,赌这个女孩子的玩心。他故作镇定地望着她,苍白的唇角勾起,隐隐地有着嘲讽,轻视之意。
这样的神情果然很容易地激怒了古玉,“你居然看不起我。”
“不,不是,看不起,而是,根本,没,把你放眼里。”好痛。襄璃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可恶。”小手狠狠抓住襄璃的撕裂的伤口处,不再顾及鲜血,她只想看到眼前的男子痛苦的求饶的表情来填补自己被刺激到的自尊。
只是襄璃不想让她得偿所愿,越是痛,就笑得越是灿烂。最后竟是一边笑,一边咳嗽,甚至是嘴边溢出了血。
古玉最终放手,俯身贴到襄璃耳旁,狠戾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打消玩的念头了,我告诉你,你不会站起来,永远都不会。因为你身体里的蛊虫是我亲手养的蛊王,冥樾想解,根本不可能。我会想到比你说的更好玩的。到那时候,我要你生不如死。”
甩甩衣袖,古玉准备离开,又丢下一句话:“想和北斗宫斗,就只有这个下场。”
襄璃用余光看着这个毒蝎离去的背影。想着她最后那句话,紧皱眉头,他可以落得这个下场,但是绝对不会让落也这样的,他发誓,一定要站起来。
门吱呀了一声又开了,难不成毒蝎又回来了,襄璃心下一惊。
屏风后却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璃落。
“璃,落”。
皎洁的月色透过镂空木窗流泻进室内,勾勒出女子柔美的线条,弯弯柳眉间当年征战沙场的英气隐隐存在,只是盈盈双瞳里的如春风般的暖意,增添了她的魅力。
襄璃突然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她,当年那句:心若琉璃通透,貌胜成鱼落雁,似乎真的很适合眼前的女子。
半响,璃落才开口:“璃。”这一声唤得极轻,只有她自己听见,复而郑重说道:“襄璃,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终于是要说出口了,怨我,恨我吧,这样我的心里能好过些,襄璃这样想着。
璃落走上前,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指尖沿着襄璃脸的轮廓一点点勾画,原本清俊的脸庞此刻瘦削坚毅。眼里渐渐溢出了泪光。
她抽了一下鼻子,收回手擦了一下眼,垂眸说道:“没想到,我靠你最近的时候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对——”襄璃想起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生愧疚。
“别。”玉手遮住了襄璃的唇,剩下的字音变得模糊。
璃落絮絮说道:“别说对不起,若是你说了,那就太自私了。何况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襄璃,你终究是心里没我啊!你难道不知道对不起比不爱我更伤人。不爱我,只是注定了今生你我无缘,而对不起则是将我的一切付出都化作了笑谈,那对我太残忍了。
眉头蹙起,璃落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被北斗宫追杀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我身为朝廷中人,理当为朝廷效忠,为百姓谋福。北斗宫危害如此甚大,荼毒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调查它,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怪你见死不救。”可笑啊,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用朝廷和百姓做借口,璃落,你这是自欺欺人,无药可救。
“说出来之后舒服多了。”璃落突然起身,大方地甩了一下手,拍着胸口,莞尔一笑:“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恩。”这个词襄璃说的很清楚,也很干脆,似乎他的伤已经好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心在痛,那种痛和失去落儿的时候一样,痛彻心扉,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眉峰微挑,开口道:“我们,是朋友了。”
璃落和襄璃都没有发现“我们是朋友了”这句话和“我们还是朋友”的区别。
有些事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才能弄懂。
可能是一月,一年,或者是一辈子。
“落儿,你还好吧!”冥樾见她面色惨白,冰凉的身子寒意更甚了几分,修眉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墨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连眨眼都不舍得。
落摇摇头,轻声吐了一句:“没事。许是大病初愈,身子弱了些。”
“你怎可这样伤你自己?”头顶传来斥责声,而后话音变弱,“你可知道上次你生病我不在你身边,就已经让我内疚到死,这次你当着我的面伤你自己,还是为了别的男人,你让我怎么想,这不是让我生不如死吗?”
“落儿,你真的太薄凉了,明明说了爱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伤我,这是爱吗?是爱吗?”冥樾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直到这刻他都怕若是刚刚的金色蛊虫进入落的体内,他该怎么办呢?那种素手无策,那种从心底蔓延出的凉意,让他害怕,甚至是绝望。
怀中的落听到这话,呼吸一滞,脑海中刚刚的英勇消失殆尽,她感受着冥樾的慌乱,闻着他身上的药香味,明白了什么,却依旧淡淡地开口:“说我薄凉,那么你呢?不求君心如我心,但求君知我心朝朝暮暮永不变。我对你立下山盟,那么你是否可以许我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