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宁欣点点头,“好,我一定尽我所能。”得意地拂袖离去。
璃月天见她走远,便开门走进了牢房,笑着一点点逼近那个女子。
“璃落,我的宝贝女儿,你看这世人是多么贪婪,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的小利,他们就会替你卖命,甚至是去残害自己的亲人。青牙,襄落,襄垣卿如此,这个襄宁欣也是如此。所以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情可言,情这个字根本就是个大谎言。”璃月天一字一句地说着。
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道:“你看,他们与你相处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救走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你说好笑吗?”
“你不是我父王。”璃落用尽力气双手趴在墙站起来,咬牙说道:“我的父王是爱民如子的睿王爷,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常胜王爷,不是你这个拿人命当做儿戏的人渣。”
人渣?璃月天突然笑了,说得真好。这个词太适合他了。他的确是个彻底的人渣。
“把父王还我。”璃落含泪喊道,扑向他。
轻轻一闪,璃落扑了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依旧仰着头愤恨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真得很像他,明亮清澈。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从来没有,璃月天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父王。”他念着这个词,眼神恍惚,心事飘到很久很久以前,一瞬间心里有种被刺的感觉。
他呢喃着:“我就是璃月天,你的父王。”他就是他,他本该就是他,他们本为一体。
“你胡说!”璃落愤恨至极。
甩袖,璃月天恢复了一贯的阴冷,这一切只是游戏,不可当真。他勾起唇角,冷峻万分:“很快,你们都将不痛苦了。”
话音在这阴暗的牢房里陡峭。
凉风穿过湖面带着湖水的点点凉意,秸儿靠在软榻上睡着了,眉心紧皱,接连翻了几个身,似乎很不安稳。
“不要。”他突然大叫了一声惊醒过来,神色惨白。
落听见声音,急忙跑过来:“秸儿,怎么了?”她摸着秸儿的额头,全是冷汗。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冥樾来给你看看。”落想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秸儿又还小,定是受了不少的惊吓。
“别走,落。”秸儿慌张地拉住落的衣角,躲进她怀里瑟瑟发抖,低声说着:“只是做噩梦了。”
“什么呀?原来是做噩梦。”落舒了一口气,宠溺地抱着他,安慰着:“没事了,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秸儿点点头,感受着落的气息,心头的焦虑的确散去了不少,可是只要一闭上眼,梦中可怕的场景还是会浮现,耳边也一直有嗡嗡的惨叫声。
抓住落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但还是咬牙忍着,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落担心。
“落儿,璃落她醒了。”冥樾从里间出来,就看见秸儿脸色惨白躲在落怀里,皱眉问道:“秸儿怎么了?”
落没有笑但语气里却有些娇宠的无奈:“做噩梦了。”
冥樾深深地望了一眼秸儿,眼神眯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眼眸深处担忧之情掠过,故意装腔说道:“我就说你是小鬼嘛。一个小小的噩梦就把你吓成这样。”
若是换成以往,秸儿定会不服输地回过去,可是现在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又怕被落发现端倪,只好撇着嘴角,把脸侧向一边。
秸儿满心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让落和冥樾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落对着冥樾使了一个眼色,冥樾默契地说着:“对了,落儿,璃落她想见你。”
“好,我也正好有事要问问她。”落点着头应承,同时摸了一下秸儿的头,温柔地说着:“秸儿,我去去就回,好吗?”
秸儿没有说话,点点头,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目送落和冥樾出去后,秸儿整个人都趴在软榻上喘息,小手按压着头,试图将那些画面从头脑中擦除,只是膨胀的画面和重叠的人影让思维变得更为混乱。
混沌中似乎有东西要破裂而出,秸儿蜷缩起整个身子,痛苦地低声呻吟。
“我要进去。”窗外的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忍心看到秸儿这样痛苦。将心比心,她感同身受。
冥樾拉住了她,极力阻止:“你不是说过秸儿的记忆不完整吗?他现在定是想起了什么,你这样进去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落看了一眼冥樾,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那是信任的神情,落再望望秸儿,咬牙恢复平静。
冥樾说得没错,只有想起来,秸儿才不会一直被梦魇所困,他一定能熬过去的。
秸儿,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
软榻之上的人儿也仿佛感受到了这强烈的关怀,不安与难受慢慢淡去,脑海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什么都想来了,那些缺失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片片拼凑,最终构成清晰的图景。只是在这一瞬间,秸儿的眉眼间出现了绝望、伤痛、仇恨的戾气。
窗外的落和冥樾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未看过这样的秸儿,到底他想起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深刻而无尽的恨意?
我回来了,爹,娘。
秸儿站在斑驳的朱色大门外,轻声说了一句。
颤抖着伸手推开门,荒凉阴冷的风迎面扑来。他抬头望去,杂草丛生,砖石瓦砾四处都是,蛛网密布透出无限的死气。
夜色在他眉间悄悄锁住了悲戚,每往里走一步,眼中的伤痛更深一份。
“爹,娘。尧儿回来了。”秸儿突然对着正厅跪下,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回来了。”
故宅依在,人却不再。冰凉的话语在夜空里了无寄托,无人应和。
秸儿哭得入神,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一双手放到他身上,他才察觉,惊慌地回头,却发现来人是落和冥樾。
“你们?”秸儿用袖子擦拭着眼泪,语气里有不易察觉地闪避:“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落看着满脸泪痕的秸儿,又环视了一圈宅子,极力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说道:“你和宁王是什么关系?”
秸儿愣了一下,眼眸微抬,眸光投往远处,用一种绝望,伤痛的口吻缓缓说道:“他是我爹。”
爹,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落的身形不稳,晃了一下。她深呼吸,问道:“秸儿,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他真的是我爹。”秸儿后退着,双手抱头哭喊道:“我亲眼看到那个混蛋带人杀了我全家。”
那个夜晚,那张含笑阴沉的脸,那凄惨的哭喊声,他怎么会忘掉,怎么可以忘。
秸儿无力地蹲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孤独,难受,无力,悲伤以至于绝望。
“秸儿。”落垂泪想要把他抱进怀里,试图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们。
岂料秸儿却害怕地向后躲去,嘴里喃喃着:“落,对不起,对不起。”他不能再接受落的好,他不配。
落不懂,摇着头:“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睿王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