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相识的一幕却带着久远的记忆,让他心中的某个地方逐渐塌陷,眼里浮现一阵柔软。
突然抬起眸子,璃月天对着冥樾说:“带她走,如有下次绝不为例。”阴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在暗夜里格外清冷。
冥樾一怔,没想到他会放过他们,抬头望向璃月清。神色悲怆,定是想起了他哥哥吧。
唇角勾起,挂着一抹苦笑,冥樾抱起落儿,用同样冰凉的口吻说着:“今日你伤了落儿,他日我必当百倍要回来。”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来好了。”璃月天傲然地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挂着嘲讽:“我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我的大事。”
冥樾对着怀中的落儿温柔一笑,继而仰头,直视他,细长的眼角挂着不羁地决然,左眼下的泪痣闪烁出异常的晶亮。
“那你就等着。”大步抱着落儿离开睿王府。
一路走,冥樾的血一直在流,滴滴落入尘土,化成暗色的曼陀罗花。但他还是笑得从容淡定,他不会在这里倒下,落儿也不会。
过去,他是为了替落儿,替师傅,替族人讨回一个公道,现在,他是只是为了守护落儿。
天下什么的,他可不在乎会变成什么样,他在乎的只是怀中之人的安危。
当冥樾的步子跨进霓裳堂的那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冥樾。”迷糊中只听到南风熟悉的惊呼声,他喊了一句:“落儿。”
然后世界在这时暗去。
透过雕花的木格子窗,斜阳的影子一点点在地上游离,尘影浮动,暗香徐徐,落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明明暗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朦胧的身影,不言不语,时光浅流,一切都在这无声的沉寂中老去,徒留这一室的安好。
仿佛睡了很久,冥樾费劲力气睁开眼眸,看到落一身白衣坐在床沿上盯着自己,面无表情,良久,伸出手去触碰她,慢慢说道:“落儿,吓坏了吧?”
他小声地笑着,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星光,能够再醒来,能够再看到落儿,他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落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
冥樾清语说道:“怎么了?”
落突然别开眼眸,站起身,说着:“我去给你拿药。”
冥樾觉得意外,他仿佛突然不认识落了,看不透,猜不到她再想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潜意识里有种失去的恐惧感,他起身捉住落儿要离开的手:“怎么了?”
“没事。”落冰凉地说着,轻轻一挣,便抽出了手,放到胸前:“我去拿药。”
“落儿。”冥樾皱眉,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身影,觉得落好冰冷,就仿佛初见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心里的门恐怕又锁上了,想到落儿可能又要变得那般冷清,心底竟是不能抑制的害怕。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手足无措到这般田地,该如何做?
眉眼间失去了往日的妖冶的自信,仿佛被什么遮挡住,他身上的光芒在顷刻之间散去。
思维迟缓,只要碰上落的事情,他就无法冷静地去思考。
“把药喝了。”在冥樾几番思索中,落却端着药回来了。
冥樾下意识抬起眼帘看她,脸上不动声色,仿佛在看陌生人。愤怒地拉过她的手,说着:“落儿,你不要这样,不要怨自己伤了我,你只是被控制了。”
朱唇动了动,落的眼里掠过涟漪,却很快消失,冷冷说道:“把药喝了。”
“我不喝。”冥樾夺过药碗直接摔到了地上,青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发生什么事了?”燕南风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璃落和襄宁欣。
屋内落站着,冥樾趴在床沿上皱着眉,一脸怒气,而地上则洒了一地的药渣和碎屑。
落连眼眸也未抬一下,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南风,麻烦你再给他端碗药,我先走了。”
“嗯?”燕南风轻挑了一下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落也不理他,直接走出了房间。
燕南风摸着头,一脸雾水地问着:“你们吵架了?”
话音刚落,一记寒光,燕南风耸耸肩,讪讪地说:“我给你端药去。”
“不要,都出去,出去。”冥樾咳嗽着喊道。
燕南风见状才料到事情的严重,他连声说:“我们出去,你好好休息。”
身后的璃落也是一脸茫然,而襄宁欣却是得意万分,终于等到这个绝佳的好机会了。
这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嘴角挂起得意的笑容,看来老天终于站在她这里一回了。
襄宁欣特地换上了一袭素雅白衣长裙,随意地将长发挽起,不施粉黛后的脸终于和落有了九分相似。
只是这眉眼间的神韵还是差了几分。襄宁欣端起药碗,走进冥樾的房间。
冥樾听见响动,以为是落来了,欣喜地起身回望,微微蹙眉:“你来做什么?”
襄宁欣一怔,她觉得自己很像落啊,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不要紧,眼角上扬,她露出迷人甜美的笑:“冥樾,你受了重伤,不喝药不会好的?”
“所以,我亲手给你熬了药,你把它喝了吧。”襄宁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冥樾。这么近的距离看,冥樾果然是天生尤物,配落那个妖怪,实在是浪费。
她心里谩骂着,想象着冥樾有朝一日会对她呵护备至,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冥樾望着她傻嘿嘿地偷笑,皱起了眉头,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就爱凑热闹。
眼角一撇,却见窗外一道人影,心下一动,细长的眉眼弯起,冥樾薄唇轻动:“多谢宁欣一番美意。”
宁欣,襄宁欣不可思议的望着冥樾,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娇羞地说着:“你别这么说,上次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光影,小女儿般的娇羞柔情一分一毫地落在窗外之人的眼中。
怎么不进来,冥樾皱眉,既然如此,眼一横,抬头对襄宁欣说着:“我受伤太重,恐怕自己没法喝药。”
说这话时,冥樾时不时地望向窗外,只是窗外那道影子只是动了动,就没反应了。
“那,那我喂你,”襄宁欣觉得自己真的是好运临头了,她优雅地走上前,坐在床沿上,小心地端起药碗,吹凉递到冥樾面前。
冥樾点头含笑,慢慢喝下,一时间画面异常温馨。
窗外的人长叹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转身离开。
等到喝完,冥樾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时,发现人已经不在了,惊讶地撑起上半身,该不会是适得其反了吧。
襄宁欣觉得奇怪问了一句:“怎么了?”
“冥樾。”
“没事。”冷冷的回答,冥樾又恢复了那般清冷,“你出去吧。”
“啊?”襄宁欣愣住了,这是什么状况。
“出去啊!”冥樾挑眉看她,这女的是听不懂人话啊!
襄宁欣察觉到冥樾的不满,端着空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