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文易主动找到那个《花非花》的主编,厚着脸皮向主编推荐了自己其余几部长篇小说,并单刀直入地和那个编辑谈起了稿酬。庆幸的是那个主编照旧爽快地收下了,并且预付了文易近十万块钱的高昂稿费(在其他人看来这件事情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其实文易也有点儿)。周速人这边也把自己所有做兼职赚来的积蓄通通拿了出来,再加上东拼西凑的,也拿了将近五万块钱出来。文易和周速人仔细算了算,这点钱刚好够办杂志社的注册资金。
所谓患难见真情,文易在同仁大学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他现在认为唯一还值得信赖的就唯有艾思奇、文婷以及冯枫。于是他再次悄悄地将她们约到距离大学城较远的一家咖啡厅,告诉她们自己有大学创业的想法。和文易事先意料的如出一辙,她们依然愿意无条件地帮助自己,并且是那样真诚和坚定。她们也凑了一些钱出来,虽然就一万多,但是文易心里很欣慰,他知道这些钱本是她们平时东抠西抠才挤出来的,这一万多块钱可以用来作为杂志社的活动经费。
只是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一个让他们办公的地方。周速人到处打听,就算是在大学园区附近租一个小门面起码也要10万以上。文易性格非常要强,始终不肯向家里要钱,不想父母知道自己之前做出的种种丑事。其实文易的家庭虽然算不上非常富裕,但是对于这区区10万块钱,只要自己好父母好好谈谈,通情达理并且一直“壮心不已”的父母也肯定是会解囊相助的。
至于周速人,他也的确是大学同龄人当中一个罕见的人才。他不仅在以往做兼职的时候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而且也能说会道,能拼能闯,吃苦耐劳。短短几周之内,他已经找人搞定了“约定”杂志的网站,营业执照,宣传报,销售渠道等等,现目前他们只是缺一间办公场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是东风却迟迟不肯来。
实在迫于无奈,文易只好将自己租来那套二室一厅腾出来,作为暂时办公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有了诸多不便。
首先是稿件方面,本来《约定》就是一个新办的小型杂志,大家都不愿意往这里投稿作为“试水”的“先烈”,只有极少数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准备来投稿,但是看见“约定”的网站上杂志社地址居然是居民楼,大家都或是觉得这个太儿戏或者不正规,像是骗稿那种,故而,不管周速人怎样跑宣传但是始终没人来投稿,即使有一两篇稿子都像是小学生的作文一般,根本达不到出版的要求。
再说了,这毕竟是文易居住的地方,而艾思奇等人又尽都是女的。创业前期他们的工作量本来就大,本来冯枫和文易是负责编辑的,但是因为没有人来投稿,所以他们只有一边硬着头皮自己换着不同的笔名写稿子,一边还得在网上帮助周速人搞宣传。文婷每天就负责买菜做饭以及打扫卫生,艾思奇就负责帮文易他们排排版、改改字之类的。每天只见这些女生在这套房子里来来出出。隔壁住的邻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邻居看文易时的表情总是怪怪的,另外房东也找过他,都不想把房子租给文易这种“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人,最终文易好说歹说又给房东加了两百的月租才暂时封住房东的嘴。
当然,比如一些办公用的设备也不好搬进来,房东也不肯,这毕竟一套新房子。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列举不完。
这天周末的中午,文易他们正在客厅吃饭,饭菜都是出自文婷之手。只见宽大的圆桌上只摆了三道菜,一锅西红柿排骨汤,一大盘炒青菜,一碗咸菜,对比之下显得更加寒酸。尽管如此,他们都吃得很香,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不仅没有进账而且每天都还在消耗。之前大伙凑到一起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最后剩的几千块钱是他们杂志社仅有的一点流动资金。平时他们只吃青菜和咸菜,今天已经算是改善伙食了。这一锅排骨汤是文婷用家里刚打的生活费扣出来买来炖的。本来文易嘱咐过文婷要她别买的,但是文婷坚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才有了今天丰盛的这一餐。
甚至他们为了节约电费,在将近6月的艳阳天里都只吹风扇,都没有开空调。于是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冒着斗大的汗珠,一边擦汗水,一边吃饭。
或许是图一时的新鲜,或许是之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文易倒是蛮享受这种苦中作乐的感觉。
正在大家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时。
“啪啪……”
大家尽都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心想谁会来这里敲门?余韵?投稿者?房东?
文易竖着食指贴在嘴唇上,紧张地望着大家,以为定是房东又来找麻烦了,于是大家也尽都知趣地安静了,放下了手中正夹着肉的筷子,“木头”状。
文易把门掀了一条小缝,呆在了门口,而文易本来就人高马大,挡在门口,大家都使劲儿地摇晃脑袋但终究也看不到来敲门的是谁。
……
“你来干什么?”文易的口气不太友好。
“能让我进来说吗?”文婷隐约地听见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她敢断定这是张耀月,毕竟她曾经每天都和自己生活在一间寝室。
“我没有恶意。”
“走,这里不欢迎你。”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一阵,只见周速人缓缓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大家也都紧随其后。
或是文易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勾起了大家一探究竟的决心。
周速人搭着文易的肩膀,“嘿,文易你干嘛啊?干嘛拒人于门外啊?”说着,周速人朝正呆呆站在门外的耀月随意瞄了一眼。
顿时,周速人一脸惶恐,像一个僵尸冷冷地立在门边。
一向不喜欢参合的文婷从文易背后钻了出来,对着张耀月质疑地问道:“你今天又想演哪一出?你听不懂人话吗?叫你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文易,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娇小柔弱的文婷竟然能说出这些刺人耳目的话。
张耀月没有前兆地嚎啕大哭起来,并且“扑腾”一声儿跪在了文易面前。
文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耀月,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鄙视。
“我知道我犯贱,我是个坏女人,我悔不当初啊。现在……现在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们,没别的意思。”
……
“那要不……先让她进去,那……”冯枫试探地问文易,她丝毫不敢妄作主张。
“不行!”文易说得很坚决。
只见此时对门儿挤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她不屑地望了跪在地上的耀月一眼,而后又望着文易,阴阳怪气地嘟囔:“大白天的,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说罢,她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文易也瞄了那个大婶一眼,立马转过身,疾步朝房间里走,轻轻地飘了一句:“把她弄进来。”
冯枫听到文易发话之后,才去把耀月从地上扶了起来,引着耀月往里边儿走,文婷依旧凶神恶煞地恨着耀月。
人都进去了,周速人这才晃过神来,而后一把将防盗门拉了过来,恨了那个大婶一眼。
那天进门之后,耀月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她说她在听闻文易想办杂志社但是缺少资金之后,她找家里拼死拼活地要了10万块钱,撒谎说自己要和朋友在校创业,起初父母坚决不允许,但是最终被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打动了,接着耀月直接将一叠用报纸裹住的钱轻轻地摆在了桌上。后来耀月也谈起了自己之前的种种罪孽,她说自己已经和张哲瀚恩断义绝,以后再也不会往来,她不奢求文易现在就可以原谅她,但是她衷心地希望文易可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接受自己的帮助,那么她也会好受一点。
耀月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脸颊上挂着泪痕,但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耀月这番话绝对不是虚情假意的,不是装出来的,大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都不禁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正当耀月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文易时,等着文易回复时,只见周速人一把扶起张耀月,递了一张餐巾纸到耀月手里,而后转过头深沉地对着文易说:“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难免迷途,但是只要迷途知返,那我们应该理解万岁。你,文易也有过荒唐,我们能理解你,宽容你,那她呢?”
……文易的身体不禁微颤了一下,大家都极为努力地望着文易此刻每一个细节,大家不知道文易会对这句沉甸甸的话怎样回应。
“额,我去把排骨汤热一热,那……吃饭!”
所有的人尽都在此刻笑而不语。
或许正如周速人说的那句话吧,年轻时难免有人会迷途,但是要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