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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咸鱼(3)

当我站在那棵大树下,看着程晨含着泪微笑离开的时候,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很难过。从小到大,第一次会为一个女生难过。不过我是绝对没有办法像烂俗电视剧里上演的桥段一样,跑过去抱住伤心的程晨,然后趁她失恋的时候看到我的关心。我只是遥遥望着她奔跑离开,然后张祥森就看见了我,原本这个时候,我是要走的,但与张祥森目光撞击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只是笑,这是我唯一的表情。

张祥森,你是万人敬仰的王子,你是光芒四射的少爷,你是面面俱到的优等生,但是,我靳海阔是无敌超人,哈哈,就让我自诩一下吧,我虽然敌不过你的万人敬仰,你的光芒四射,你的面面俱到,但是我有我的激情,和我像咸鱼一样的性格。像五月天唱的,我就是咸鱼,翻身了还是咸鱼,但是到最后,我还有咸鱼不腐烂的自尊。所以,在我和你笑的这一刻,我决定这次比赛不止是玩玩了。

我并不是要证明给程晨看,我也可以比你强,让她可以喜欢上我,我甚至没有想过要因为一场比赛抢过你头顶的光环,我只是想为我此刻的难过找一个发泄的方式,不管我输我赢,我就是和你抗上了。

一整个下午,外面都下着雨。我拿着稿子对着镜子念了一遍又一遍,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我还是读着读着就卡住了,依照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进入复赛,大康他们听着我一遍一遍重复着稿子上那一千字的文章就难受地朝我扔枕头,我想,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算了,没有那个金刚钻,也拦不了这瓷器活,可是,就是不想放弃。

时间已经到了,我知道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苦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一抹笑,不管遇到什么,只有这个笑容愿意陪着自己。

“怎么不念了?”大康探出头来看着我,我耸耸肩坐到床上。

“哎,没那天分,说到底就是自己逞强。”

蚊子突然开口,“这可不像你靳海阔的风格。”

“其实我就没什么风格。”我又朝他们笑了笑。

“你有,你的风格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首先想到的,不是放弃,而是面对,即使没有办法解决,也要死撑到底,所以这一次,不像你。”

我终于相信别人更能看透你是什么意思,就如蚊子所说,放弃不是我的风格,太悲观的念头我不想,太伤感的事情我不做,我靳海阔就是永不腐烂的咸鱼。我拿起稿子,“不过,就算我不放弃,时间到了,也没办法啊。”

大康翻了个身,“我笃定那边会等你。”

我得谢谢大康的笃定,更谢谢这场风雨为我找到合适的借口,在我到达逸夫楼522的时候,我看到了张祥森,我有一个念头,是他给了我机会,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我得谢谢他,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我改了感谢的方式。

我站在讲台上,突然放松下来了,或许是我跑得太累,停下来之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选择的是林清玄的散文,我深深感觉到,此刻的状态和之前在寝室嘈杂不安的心境是两回事,从我念一个字开始,我就顺着文章读到了最后,奇迹般的没有错一个字。

我知道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但是老天爷也有眷顾我的时候。比如第二天,我看到公告栏放榜的名单里有我的名字时,我心里笑了。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接到程晨的祝福。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她了,有时候我想,或许我只能算作她一个普通朋友,普通到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联系我,而她的事情,烦恼或者快乐,都不会告诉我,而我的烦恼与快乐,她也不会关心,所以仅仅只是普通朋友。

但我却死皮赖脸的给程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其实我不是去报喜的,而是想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喂,呼叫一下无助少女……”

“不好意思,我是她室友,她出去了,没带手机。”

“噢,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这两天她心情不太好,都没怎么呆在寝室。”

“谢谢你。”

对于这样的结果,心中洋溢的快乐都渐渐被清空,我拿着书本走在爱莲湖边的灵犀桥上,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谈不上失魂落魄,但确实无精打采,我有时候喜欢在心里求老天爷这样那样的事情,有时候也都能灵验,或许老天爷觉得,靳海阔,你反正是一个要死的人了,不如就满足你小小的愿望吧,于是此时此刻,我在心里悄悄想,老天爷,你能再一次眷顾我吗?让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程晨。

“靳海阔!”听见这熟悉的喊叫,我是不是应该谢谢老天爷呢?

“无助少女。”

“居然在灵犀桥碰见你……”笑容在她脸上淡淡地漾开,似乎比昨天的心情好了很多,“不过你在这儿干嘛呢?”

“顺道路过……”

“这样啊,要不一起走走聊聊天吧。”

“好啊。”

安静的夜里,淅沥的小雨落在平静的爱莲湖上,程晨收起了自己的伞,钻进我的伞里,两个人并排走着,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常要快,手与手相碰的时候,就像触动了开关,脸也刷地一下红了。程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靳海阔,我想放弃了……”

“呃……”

“恋爱什么的,好像和我绝缘一样。何况,像张祥森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

“程晨……”

“嗯?”

“我……”我要说什么呢?心里有无数想法涌动,但是欲言又止。

“呃……”

“我……我进了普通话比赛的决赛!厉害吧……”

“恭喜啊,不如……请喝奶茶吧!”

程晨,看见你笑,世界就亮了,我的心也暖暖的,就这一分钟,让我说点矫情的话,我知道爱情这东西不是神话,而是童话,就像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彼此心中就能感受到强大的共鸣,可惜,我这不是爱情,所以能感受到强大共鸣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但那也就够了。所以,只要你笑,什么都好,请奶茶,请吃饭,请你看电影都行。

“靳海阔,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好的。”

“恩,那是,我是超人嘛。”

“只是很奇怪,怎么都不找女朋友呢?”

“很简单的答案,没人爱啊,看我多可怜。”

“是你太被动了!”

程晨,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呢?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日子,好比现在,我们坐在奶茶店,你喝烧仙草,我吃双皮奶,你动不动就大吼一声我的名字,叫我正经一点,然后又咯咯笑个不停。我希望你是真的快乐,而不是为了隐藏内心的悲痛而故意笑给我看,让我别担心。

“靳海阔,其实我挺难受的,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会真的那么喜欢,只是想能够看见他,偶尔和他说说话,遇见时候能够聊聊天就好。但是,是我不讨人喜欢吧,张祥森总是觉得我缠着他,好像我特别不要脸,可是我真的没有……那天听见他说得那么轻松,拒绝一个人永远可以那么轻松的,但是被拒绝的那个人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心思的啊,世界真不公平……”

程晨,听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是我一早预料到类似的结果,所以我才把感情都埋在心底,不想向你诉说吧,我真担心自己有一天没有机会看见你,偶尔和你说说话,或者遇见的时候能够聊聊天,我是担心老天爷还没带走我之前,我就失去了你,说到底,超人也是有软肋的,超人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腰缠万贯,有人食不果腹,有人幸福美满,有人妻离子散呢,但是,我们都不能去埋怨老天爷,因为他还是会眷顾我们的,就像在我要离开人世前,遇见了你,而你悲伤的时候,不是还有我吗?

“哎,好了,不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恋吗。你比赛什么时候?我去帮你加油!”

“下周三。”

比赛举行的那天,蚊子把他那套舍不得穿的黑色西装借给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痞气犹在,怎么看都像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冲着大康笑,大康说:“这身衣服都被你给糟蹋了。”我朝大康咧嘴笑笑,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我发现男人遇到西装,就像是遇到了新娘,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我确实又一次与倒霉星遇上了,着实乌龙了一把。

看着张祥森站在台上,心态沉稳且声情并茂地演讲完自己的作品时,我也被他深深吸引了,其实我觉得程晨没错,假若我也是一个女生,在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时,情不自禁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回头看着座位上的程晨,没有和其他女生一样鼓掌,而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张祥森,眼神中带着复杂不清的情愫。

参赛者一个一个上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当我准备上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穿着一双运动鞋。当西装遇到运动鞋,我除了苦笑还能什么呢?更重要的是,我刚刚上台,居然踢到了台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台下瞬间涌起海浪一样的笑声,但程晨的眼神却告诉我,她在担心,这就够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老天估计在眷顾我吧,决赛的题目居然是“我的梦想”,想起中考考高中那会儿,我还因为把“理想”和“梦想”搞混导致差点进了三流学校,而现在,这题目再一次回到了我身边。

我依旧是对所有人笑,这是我的习惯,然后,我要开始我的演讲了。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做一名风流倜傥的男人。”

我刚刚说完,台下就涌起了嘲笑声和口哨声,当然还有鼓掌声,我明白有些人是发出不屑的藐视,有的人是敬畏我的勇气,有的人是笑我演讲的内容,但不管怎么样,我依旧笑着。

“这是我的梦想,虽然听起来多么低俗,甚至没有一点营养,但这就是我的梦想。我知道,在座的各位男士也有类似的梦想,只是你没缺少我的这一份勇气站在讲台上。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掐指一算,不及一个世纪,如果遇到意外或者病变,或许你就要提前离开,我不是一个有伟大理想的人,只是一个活在大千世界里默默无闻的一人,我不能像贾宝玉那样拥有数不清的好妹妹,也不能像韦小宝一样娶七个老婆,更没有办法和唐伯虎一样赢得当地少女的万千宠爱,我长得不帅,也没有才华,正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才有这个梦想。

都说,梦想与现实的距离就是无法实现这条鸿沟,所以,我的胡诌只能成为我的梦想。我想做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拥有一份属于我的爱情,一个爱我的人,并且是我爱的人。我成不了这样的人,便没有拥有这样的爱情,我为我的梦想而悲伤。

我成不了风流倜傥的男人,却甘心做一条咸鱼,我不期待有一天会翻身,但我知道我有不腐烂的自尊。谢谢大家。”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能够站在讲台上说出这番话,但是我做到了,程晨,这是你给我的勇气,你知道吗?看见你坐在台下和那些产生共鸣的人一起鼓掌的时候,我差一点笑着哭了出来,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站在台上仅为你一个人演讲,我会说,程晨,其实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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