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直很能说的吗？”
良久，薇薇回过神来，问。裘叔陵哑然。方才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现又怪我不开口，女孩儿的心思，真是难以理解。
“没有啊，我一直唯神女姐姐马首是瞻的。既然到了城外，咱们别杵在这儿做木桩子啦，就进城吧。照旧我前头，你跟着。保证能要来好东西给你吃。”
裘叔陵嘻嘻哈哈，故作轻松。总之现在惹不起他，便顺着她罢。谁知薇薇倒一扫先前的幽闷，兴致勃勃的说：
“今儿不用你讨饭。杞县肉火烧味道极美，名满天下。我知道哪里有最正宗的肉火烧。走，带你去尝尝鲜，犒劳犒劳你。”
吃火烧？犒劳我？还你请客？裘叔陵不敢相信，俩活人，一对叫花子，还请客？做梦呢。
“你真想自己去讨要吗？店家做生意，都讲究忌讳。叫花子上门视为不吉利，十有八九，不但要不到饭，还被骂一顿，打出来。你一个女儿家，何苦抛头露面，遭这种罪呢？这样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裘叔陵循循善诱，目的自然为了加强她对自己的印象。印象好了，待会打架时候，下手便会轻些，自己既可以偷到东西，也可以少受点罪，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薇薇一瞪眼。
“你要饭要傻了啊。不会买吗？你不还叫嚣着鼎香楼雅座里请我吗？我带你尝尝杞县特产又有何不可？”
“哟，合着神女姐姐有大把的银钱呀，没料到你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富婆，失敬失敬。”
裘叔陵急忙举手示意。哟，铁公鸡拔毛了，稀奇稀奇。
“嘻嘻。走了。”
薇薇的心情变得极好。杞县的肉火烧也着实味道鲜美，裘叔陵几乎连舌头也吞了下去，嘴里的皮都差点烫伤了。喜滋滋的吃完一抹嘴，那叫一个舒服。吃饱后，薇薇自去结账，裘叔陵眼尖，早看到她从精致的小袋里取出来的，竟然是一枚银币。
我去，银币啊，不是大钱是银币啊。一银币顶一千大钱都不止啊。哥在青川混了那么久，最好的时候，也只拥有不到五个银币的资金，而且还只能使交票，连银角都没有见过。最后还全便宜了乌黑那个天杀的。神经女她竟然随手掏出来就是银币。而且，而且，竟然还不用老板往回找钱，直接全赏了。喜得那老板几乎都给她磕头了。
裘叔陵睁大了眼睛。神女呀，你到底要闹怎样？你不是小富婆，而是大富豪，出手如此豪爽啊。可是，可是，可是你为什么逼着我讨了一路的饭？不仅如此，夜晚找不到住宿的时候，还和我一起钻柴草垛，图的什么啊？神经病的世界，正常人真的不懂啊。
裘叔陵眼中冒光，心里窜火。实在是，实在是，太……太……******无话可说了。你个丫头，不但神经暴力，而且腹黑，超级黑。想起来一路乞讨的苦，裘叔陵怒火中烧，这不赤裸裸的玩人吗。不对，不但玩人，也虐自己。妥妥儿的神经病，鉴定完毕。
裘叔陵刚刚心满意足美滋滋的好心情，立马抛到九霄云外。相互对比，太悲催了。他眼珠一转，有了。
“神女姐姐，您可真大方呀。我服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实在是无话可说。高，您可真是高。”
一竖大拇指，在薇薇的眼前晃了几晃，裘叔陵饶有兴趣的建议道：
“神女姐姐你看，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找家客栈住下。叫上十桶八桶的热汤，好痛痛快快的洗一洗，泡一泡，松缓松缓，顺便调节下心情，享受享受有钱人的待遇？”
薇薇眼角一扭，秀眉微蹙。“你想得美。你有钱吗？”
“为什么啊？您不是有钱吗？”
“我有钱也不是你有钱呀。怎么花那是我的自由。谁准你打我钱的主意了？”
裘叔陵吃了好大的一个憋。他咳嗽了几声，说道：
“对。您说的都对。可出门在外，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让自己住的舒服吃的卫生过的愉快，该是你的自由了吧？”
“那也没你的份。”薇薇这活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裘叔陵一拍手。“没关系，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巧言令色。”
薇薇继续打击他。裘叔陵急了。喂，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可是夸你来着。小丫头不识好歹呀。眼珠骨碌碌一转，说道：
“狗咬吕……咳咳，那个，小狗偏咬喂狗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说谁是狗？”薇薇柳眉一竖，照着裘叔陵的屁股就是一脚。唉哟，天啊，哥终于理解大胖的痛苦了。哥要有机会，一定多踹大胖屁股几下。
“我没有。我只是比喻，打比方。再说了，我可一直景仰你。我对你的景仰……”
“停。少油嘴滑舌。你别以为我好糊弄。你一直怀疑我脑子坏掉，当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裘叔陵吓了一跳，她怎么看出来了？太可怕了。
“哪有。从来没有。”裘叔陵立马否认。
“你不用狡辩。从你的眼神里我自会看出。”
“是吗？难道你从我的眼睛里，看不出我对你的真诚？”裘叔陵将脸凑过去，拼命的眨眼皮。
薇薇叹了一口气，推了他一把，说：
“你就不要再作怪了。我知道你见我拿出银币来心里有气。其实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那个老板，先前的时候，曾经救过我的命。如今我回来了，借这个机会，了结因果，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罢。”
“哦？有这事？”裘叔陵的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想知道吗？”
裘叔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女分明有心事，自己想说出来，也是减压。看在方才请自己吃的舒服的份上，何必打消人家积极性，就好好做一个听众便是。
“你说，我嘴紧，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时候，我和妈妈本来住在杞县的。”
薇薇陷入了回忆中，眼神迷离起来。”
“那一年，大雪封山，我记得天特别冷。我父亲早死了，只有我娘带着我。为了活命，她又嫁了一个人。可那人是个无赖，好吃懒做，只管赌钱，根本不管我们娘俩。大雪下啊，下啊，一直下，总是不停。家里没有吃的，又冷。我记得，市集边上连烂菜叶去晚了都捡不到，还得抢。家里没有一粒米，早揭不开锅了。那个烂人不但不管我们，还天天打，赌输了回来就打，打完了再去赌。我们娘俩，生生饿了三天，走都走不成路。后来遇着那个老板，送给我们娘俩两个肉火烧。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情景。如果没有那俩肉火烧，或许，我和我娘，在杞县的时候便已经……哪里还会受被卖到合川罪。”
薇薇的眼角，泪珠晶莹。回忆起往事，禁不住苦从中来。
“合川的仇，我已经报了。但这座城里，还有我未了的心愿。我的恩人要报答。我的仇人，需清算。今晚我定要报仇血恨，彻底了却人间的因果。裘叔陵，你可敢跟来？”
裘叔陵一挺胸脯。“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诚侠士也。故所愿，又有何不敢？”
“当真？”
“自然。仇人就是你那继父吗？你还知能找到他住在哪里吗？”
“正是他。六年前，他在瓜角巷。”
“六年？当时你有多大？”
“问年龄做甚么？”
“我，我怕你太小，记不住。”
“记不住？笑话，别看我那时才八岁，可所有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全都装在心里呢。就是那个无赖，狠心的把我们娘俩卖到了合川任家，喝血的家族。也就是在那任家，我娘生生被他们折磨死了。如果不是遇上师傅，世上哪里还会有我？”
“师傅？也就是后来在合川，你师傅救了你，带走了你，教你武艺。六年后的现在，你技艺学成，决定出山报仇。是不是这个套路？”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这次出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了结因果，这是个人心愿。另外还有师门任务，其中之一，就是接引任务……”
“停。”裘叔陵急忙止住了她。笑话，人家都说到接引任务了，再不喊停，知晓了人家师门之秘，哪还有自己好果子吃？世人皆因太好奇，以致于酿就了多少患难，说得清吗？
你说你好好的讲你的过往苦难，我好好的做个听众多好。非要暴露师门秘密。可你嘴上把门挺紧的，你也不像随便暴露秘密的人啊。别是在算计我吧？
裘叔陵心中先怀疑起来。怪不得领我先来杞县，原来先要上演一出苦情戏。接引任务，吓，接引我吗？接引我做乞丐？我是做乞丐的天纵之材？昏头。
不是做乞丐，是接引进师门当徒弟吗？嘿嘿，什么眼神，哥可是连一个学堂那样的小学堂都进不去的人，还进你的师门？别浪费您名额了，我索性给您打住吧。我可一点也不想听下面的喽。哥的心愿啊，就是痛快直接的杀回青川，来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快意恩仇，不亦快哉。哪能横生枝节，掺和进你的什么接引任务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