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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吟风弄月的相思

李潜这话一出口,不仅是田志铭脸上大变颜色,就连陈恣意也是猛吃了一惊。陈恣意只觉眼前这人相貌身高穿着说话的声音,无一不是与平日的田志铭一般无二,李潜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假的呢?虽然这些天来,她对李潜的信任与日渐增,但对他刚才的说法仍然难免将信将疑。

“田志铭昨晚与我切磋实况足球直到十二点,今早又和所有人一同上得山来,田镇长犯病后也还一直陪同着董事长,直到大雨来临。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自从所有人回到木屋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李潜有意不急着彻底揭穿眼前这人的伪装,这会儿只是慢条斯理地演绎着自己的推理。

“回到木屋后,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一众人都去了浴池,田志铭也在其内。虽说因人而异,每个人沐浴的时间有长有短,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但田志铭的动作委实快得有些异常,似乎都像是怕错过了什么一样。他回到大厅,在我身边坐下后,过了一刻多钟后,第二位沐浴结束的人才刚刚出来。”

“我洗澡向来动作都很快的。”“田志铭”插口道。

李潜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秦重是陪着董事长最后出来的,他此时吩咐手下人赶紧做饭,并在一瞥之间发现这次活动的陪行主力田镇长仍不在大厅上,于是便命王漪去催促一下。王漪去不多时,发现镇长已死,于是大呼起来。大厅上众人听到呼声,都朝着医务室蜂拥而去。注意!此时谁也没有留意自己的身边,心思全都到医务室去了。”

“当时,田志铭也站起身来,跟着众人拥向医务室,但那并不是他的真意。他放慢了脚步,等没有人能注意到自己的时候,马上掉转了方向迅速朝木屋外奔去。从这时候起,木屋里就再没有田志铭了。”

“田志铭”一脸苦笑地坐在座位上,看起来似乎对李潜的推理颇不以为意。

“待大家闯进了医务室,这时就轮到你登场了。”李潜一指“田志铭”,说道:“你从医务室外间的窗帘后出来,混在了刚刚从外面涌进的人群中。因为你与田志铭连衣着也是一摸一样,所以当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觉。”

“李先生,你的言下之意是说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啰?请你不妨去认真调查一下,我是家里的独子。”“田志铭”讥讽道。

李潜又是微微一笑,却并不接他的招,说道:“在弄明白医务室内一直藏着第七人后,我心里却存了老大一个疑问:既然你有充分的作案时间,那为何不在镇长毙命之后,将那套家伙妥善处理掉,以至于给我留下了这样明显的线索?费解啊,费解!”

“我后来继续追问秦重,为什么他们一行人在大雨来临后能较早地赶回木屋。秦重告诉我说——”李潜顿了一顿,盯着“田志铭”说道:“他说是田秘书预判出来的,本地人嘛,总是更熟悉这里的气候……”

李潜说道此处,“田志铭”忽然紧张起来,原本自然合握平放在膝上的双手越握越紧。陈恣意一直都在偷眼打量他,发现了这个细节后,心中对李潜的推断更信了几分。

“我因此豁然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你们深知尸体被发现后,只要时隔不久,就很容易推断出死亡时间。因此,当你们预测到今日午后会有大雨后,便设计好了利用雷雨作案的方案,又约定好了动手的时间。你在医务室里间内搭建了机关,而田志铭在林中及时把大队人马引回木屋,目的就是为了在雷雨开始后尽快发现镇长的尸体,也好让你有了从杀人现场脱离的机会。田志铭回到木屋后,又故意时时刻刻与其他人在一起,从不落单,从而得到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也正因为这样,你就失去了充裕的时间,不能亲手处理掉吓死镇长的凶器,如果连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你们的计划就真是堪称完美。”

李潜话音刚落,“田志铭”呵呵大笑鼓起掌来。他笑道:“李先生的故事编得真是好听,把我都说成未卜先知的诸葛亮了。今天有这样大的雷雨,王漪都事先不知道,我又怎么会那么确定。”

李潜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大雨过后越发青翠的山林,说道:“我若是能在这岛上住上个一二十年,估计就有这本事了。”他这话颇没头没脑,陈恣意只听得莫明其妙。

“田志铭”又嘿嘿笑道:“李先生说了这么多,却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你不是说我是冒充的吗?那你就给我把真的‘田志铭’找出来啊!”

“砰!”李潜突然一掌拍击在身旁的一俱衣柜上,他这一下力气惊人,柜门竟随之弹开。他愤愤说道:“真的‘田志铭’早躲了起来,我上哪儿找去?”“田志铭”见他动怒,也一时语塞。

少时,李潜掩上柜门,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他向陈恣意使个眼色,然后朝门口走去,他说道:“我现在就寻证据去,你可别心虚逃走哦!”语气间调侃味甚浓。

“田志铭”当他只是说笑,起身也笑道:“当然不会,随时欢迎再来赐教。”

李潜打开房门,却不急着出去。他低头瞟了瞟田志铭脱在门口的鞋子,说道:“你的鞋子还真是干净。”然后他与陈恣意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田志铭”独自在房间里发呆。

待到了二楼,陈恣意拉住李潜问道:“你已经找到证据了,对不对?”李潜奇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没说过并不代表没有啊?”陈恣意觉得李潜是在故意装傻。

“我若是有证据,早就直接把他拿下了,还跟他说那么多干吗?”李潜问道。

“不一定吧?被害的是那个臭男人,你或许想放过凶手。”陈恣意适才在房间里脑筋也没闲着,早揣摩出李潜的话中有另一层意思。

李潜不得不正色道:“你别看我装得很轻松,跟玩侦探游戏似的,其实要找出过硬的证据非常难。我刚才只是吓他一吓,想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陈恣意道:“他刚才很紧张的,你没看见?”

李潜叹口气说道:“那没什么用,人家一抹脸就不承认了。看来只得从长计议。”

陈恣意将信将疑道:“夜长梦多。挨过今天晚上,估计就更难抓住他的把柄了。”

李潜笑道:“好了,回房去吧。我急着想吃饭了,你不饿吗?”

陈恣意看出李潜不想再多说,道过别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李潜心想,有些人嚣张跋扈了这么些年,也该恶有恶报了,但愿自己没有做错,这岛上丢失了的东西也应该心安了。

李潜回房洗过澡后又磨蹭了一阵,才去了一楼餐厅。餐厅里又是如同昨日一般冷清,他随便点了两个小菜,匆匆吃过。饭后,在酒店周围只是稍微转了转,他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里,李潜想起这些天与周若萤还未有过联系,便想到是不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他翻出周若萤的号码,正待要拨出,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这时来找自己会是谁呢?他首先想到是陈恣意。这女孩晚上还跑来干吗?李潜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走到门口。他隔着门望去,顿感惊讶,随即打开了门。

门外那人身材魁梧,背脊笔挺,鼻梁上永远架着那副宽大的墨镜,正是陈志远这次带来的随行保镖,陈恣意所称呼的赵哥。

不等李潜开口问话,那姓赵的保镖说道:“李先生,董事长请你去一趟。”

李潜听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自己拒绝的神气,微微一怔方说道:“好的。”当下锁上房门,尾随姓赵的保镖而去。

走到电梯口,李潜问道:“请问董事长现在在哪里?”

姓赵的保镖道:“董事长在外面赏月,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赏月?李潜心里嘀咕道,今天出了人命案子,陈志远现在还有这个雅兴?他此时叫我去做什么,只怕不是想找我作陪吧?

两人下楼出了大门,向酒店左面东行数百米,穿过了一片小树林,前面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石子路,尽头有一座凉亭。这一片没有设置路灯,远远望去,亭里面隐约有人坐在那里。

待他们走近了,只见凉亭中摆着一张石桌,陈志远独自一人背朝他们而坐,亭外夜空中风清月朗,四下万籁俱寂。“董事长,”那姓赵的保镖开口道,“李先生已经请来了。”

“有劳了,你下去吧。”陈志远没有转身,轻声吩咐道。

姓赵的保镖当即走到了远处,李潜见桌上供有一把紫砂壶,两只茶杯,心道陈志远果真是在这里品茶赏月。

陈志远给那只空杯中斟上茶水,然后说道:“你请坐吧。”

李潜见他忽然对自己这般亲近,心中暗暗吃惊,但想也无需推辞,便举步走到亭中与他隔桌而坐。

李潜坐下之后,陈志远却又良久不语,他双眼凝望半空中的一轮皓月,若有所思。李潜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此刻万万不能打扰,当下更是凝神屏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陪坐。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忽然,只听有人喃喃念起李冶的《相思怨》,李潜循声望去,发现念诗之人竟是桌对面的陈志远。

陈志远只念了四句,他嗓音低沉,字字清晰,显是情真意切之极。李潜被他所感染,忍不住续道。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续完之后,李潜便恍如梦醒,暗道糟糕糟糕。陈志远平日是何等城府森严的人物,这会儿突然在人前吟风弄月,必定有心有所牵,感情流露的缘故,而自己刚才在他面前搀合,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自己猜出了他的心思。

李潜兀自惴惴不安,谁知陈志远虽又是好半天不说话,但却没有发脾气。他只是忽而笑盈盈地开口问道:“李指导当初是希望在我公司谋个什么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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