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淡淡道:“试试。”
三分三应诺上前。那男子眼睛里显露出深深的恐惧,大声呼叫:“爷爷,救我,救我。”三分三一掌扣住他脖子,直接将药灌了进去,然后将他放开。那男子把手伸进自己的喉咙,企图吐出来,却没有半点效果,不一会儿,他便开始满地打滚,下体流出一些黄白之物,他在滚动间,这些黄白之物黏在了他的身上,他也顾不得了,一直嗷嗷呼痛。
孙叔明面上不忍再看,看向怜星道:“二小姐可否给我这孙子一个痛快?”
怜星冷冷道:“我的条件已经开好了。”
孙叔明闭上眼睛,默不住声。
就在这时,江枫忽然站了起来,怜星扣住他的手:“去哪?”
江枫脸上一片漠然:“出去。”
怜星道:“今天要试二十八种毒,你若陪我看完也就算了。你若现在走,那剩下的二十七种毒,我就上你们凤起江家去试。”
江枫怒道:“你不觉得你很可怕?”
怜星道:“既然知道我可怕,你就乖乖坐好。”说到这里,还不忘看一眼孙叔明,然后道,“死的又不是你孙子,你着什么急?”
就在这时,地上的男子终于气竭。红瞳首先开口道:“三分三,你看看,你把这地上弄的,早知这样,就该把你排到最后面。”
三分三唯唯诺诺地道歉。
碧睛道:“无妨,来人,把这里弄干净。”然后看向怜星道,“二宫主,可否赐名?”
怜星道:“如果是烈性毒药,不够迅速,死状亦不够凄惨可惧;如果做慢性毒药,又太快了,且没有解药。”
碧睛应诺,然后道:“不赐。”
三分三眼里微微有些失望和羞愧,应诺下去。
……
待打扫完刑室,红瞳高喊一声:“下一个。”
另一白衣女子缓缓走了上来,手里依旧托着一个木盘,盘上也放着一个瓷瓶。她对怜星施了一礼后,道:“禀二宫主,女婢名唤徐长卿,这是女婢与胞妹别仙踪合制的药物,请二宫主赐名。”
碧睛道:“详述。”
徐长卿躬身道:“此毒无色无味,有镇痛效果,身体强健者服之无异状,亦不会影响身体状况,唯有体弱者长期服之,可致死,而且直至死亡,服用者除了自觉周身有热感外,未有毒性反应。”
怜星忽然凑到江枫耳边轻轻说道:“你说,如果我将这药神鬼不知地喂给你母亲,我可做不做得到?这毒可是妙得很,就算你家有人为你母亲饭前试毒,也试不出来呢。”
江枫深吸了口气,掌控好情绪,黑眸望住她:“如果你让我看这些是为了学习毒术,我会用心学。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怕我反噬你?”
怜星自负一笑:“凭你?”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她的好意也让他猜测与怀疑。
“难疑。”怜星轻轻吐出两个字。
碧睛先是愣了愣,然后恍然顿悟,赶紧道:“二宫主赐名,难疑。徐长卿,还不快谢恩。”
徐长卿赶紧拜倒谢过。
怜星淡淡笑道:“这毒本宫很喜欢,本宫有奖。”说罢,她回眸看向孙叔明,冷冷道,“本宫此次带回来的人里面,就有一个女孩子先天体弱,就赐给你当药人吧。”
“啪。”孙叔明的椅子扶手被抓裂:“二小姐,商儿她不过七岁……”
“七岁?”怜星笑了笑,“这个年纪不正是美妙得紧?”
孙叔明嘴唇动了动,忽然伸手向自己天灵盖击去。
“想死么?”青眼一把扣子他的手,一用劲,咔呲,孙叔明的手已然脱臼。江枫扫了青眼一眼,这个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女子,同样也是高手。
红瞳又若无其事地高喊道:“下一个。”
……
当第十三个男子被拖出去后,孙叔明依旧默不作声,他的人还没死,可他的灵魂却已经死去。
怜星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红瞳偷偷觑了她一眼,然后又开口:“下一个。”
“换一个。”怜星开口道,“把孙元宝带上来。”
红瞳愣了愣,然后道:“可是他不在账簿上。”
“带上来。”怜星冷冷道。
“可是他没有……”红瞳还欲分辩。
“带上来就是。”紫眸喝道。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很是可爱的十三四岁的孩子被带了上来。他一看到孙叔明就大叫道:“爹爹,你怎么样了,你的手怎么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性命攸关时还能够一眼看出孙叔明身上的伤,不禁让在场的各位生出一小小的佩服与不忍——再好的孩子,进了这刑室也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就在这时,孙叔明忽然开口说话,说的却是泰阳的方言。他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哇的一声大叫,喷出了一口鲜血,他身材本就十分魁梧,这时更是神威凛凛,满脸都是鲜血,令人见之生怖。就在众人晃神的一瞬间,孙叔明猛喝一声,身子一侧,右手一抬,一把扣住了江枫。
怜星的反应也算快,她立马伸手扣住孙元宝,为了这个孩子孙叔明竟甘舍己命,运内力冲断经脉,可见这个孩子的重要。
“你想做什么?”怜星冷冷问道,众人均以为他问的是孙叔明,却没有发现她的眸子始终盯着江枫。
“二小姐,我是活不成了,也许我这样死你还不满意,可是,我求你,求你放了元宝吧。”
“我若不放呢?” 冰冷幽瞳看着的依然是江枫。
“那老夫就只有对不住这位公子了。”孙叔明清咳一声,咳出了一口血,其时,他经脉已断,若换做常人,早已经委顿倒地,可是他竟然苦苦支撑,也许,这就是父亲的力量。
“休想。”怜星喝道,说话间身形一动,皓腕一扬,手中立时多了把匕首,血淋淋的匕首。
而孙叔明早起倒在了地上的血泊中,他的右手已经齐根斩断,他绝望而充满怜惜地看了孙元宝一眼。孙元宝哭着冲了上去,将他搂在怀中,却发现他已经气绝。
红瞳有一些不忍,语气有些不驯地问道:“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众人都等着她发话,包括那名清冷的男子。
“接着试。”怜星冷冷道。
……
清秋。
天气转凉,万物开始萧条,却是枫树最盛的时候。一男子坐在长廊中,对着一池残荷出神——今天,在离落山庄他看到一个人,非常的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想什么?”怜星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
江枫浑身一震,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依旧维持刚才的姿势。
以前,虽然知道移花宫二宫主的手段,但是却不曾亲眼看过。甚至他第一次见怜星杀人时,怜星还是为了救自己。所以,那时的他面对怜星的态度很复杂,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怜星残忍,可是在那时,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如果没有怜星的努力,他跟两个孩子早已经不再人世。是以,就算怜星对他百般羞辱,他也只当她迷上了自己的皮囊——这并不是罪不可恕的,那些世家女子也曾对他试过迷情之药。甚至,连月奴都……
在刑室事件之前,他对怜星的态度,与其说厌恶怜星,不如说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无能,厌恶自己的无耻。可是,刑室事件之后,他是真的厌恶怜星了。这个女子的心太残忍,太狠毒了。
不一样了。
怜星知道江枫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这几日,他都在躲着自己,不仅心灵在躲她,连人都一并躲了。
原来,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后,他是这样的态度。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错怪了邀月——原来那时,就算没有邀月,自己跟江枫也是没有结果的。
苦涩一笑,她忽然间很感谢自己的姐姐,如果不是邀月,此刻,江枫不会在自己身边的。
心里一恸,怜星开口道:“我们要回移花宫了。”明明江枫就在她身边,可她的寂寞却比以前更深,她开始想念自己的姐姐——唯一能无条件包容她的人。
姐妹这种关系是无法选择,不能改变的。但这种感情也是复杂的,不如父母对子女的感情一般,对父母而言,子女的眼泪是利器,是杀手锏;而在姐妹之间,却没有绝对的定式,很多时候眼泪都无用。
所以,怜星选择微笑。
“姐姐。”
邀月正在诱哄江枫的孩子,她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叫无缺,花无缺。说来奇怪,邀月一直想杀了江枫,却又对无缺疼爱有加。她没有抬起头,只是冷冷道:“舍得回来了?”
“姐姐。”怜星依旧软软叫唤。
“想好怎么对付我了?”
“姐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拔刀相向的。”怜星脸上显露出一个夸张的委屈表情。
“这是你说的,你最好记住。还有,你最好也记住,如果哪天你惹怒我了,我依旧会杀你。”邀月冷冷道。
“我知道。”怜星凑到邀月面前,讨好地笑道,“所以我绝不会惹姐姐生气。”
邀月冷哼一声:“你留下那个男人就是惹我生气。”
怜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眼神中多了分企求:“姐姐,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没退路了。”
邀月挥开怜星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哼,我从来不防你,可是你竟然敢对我用心机,让他诈死,让你有时间对他施用劫若。你从不骗我的,可是为了他却骗我,你说他是不是祸水,该不该杀?”
未待怜星回答,邀月叹了口气:“要不是知道你对他用了劫若,你当我会放过他。”
怜星感激地又拉了拉邀月的袖子:“姐姐。”
邀月道:“性命我放过了,可是,他必须忘记过去的一切。凤起江家的少主岂容小觑,我这移花宫决不允许有人养虎遗患。”
怜星急急保证:“我已经对他用过前尘一梦了,真的。”
邀月绝美的面容上带着讥诮:“用没用过,以后试试就知道了。”
“大姐,二姐你们都在这里啊。”一个明媚的声音传来,却是移花宫三宫主弄辰。
怜星脸色变了一变,换上天真的笑容,但与方才的娇憨却又不一样:“你来做什么?”
弄辰笑了笑:“妹子听说怜星姐姐今日回来,特来看看。弄辰也知道做妹妹的不该说姐姐的不是,可是二姐你为了区区一个男子竟然躲避大姐三个月,却是大大的不该了。”
怜星嘴角微勾,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宫主你胡说什么,本宫是为姐姐做事去的,你休得在这儿挑拨离间。”
弄辰长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可是蔑视的眼神却表示了她的不相信。
怜星一肚子火气却也不方便表现出来,这些年,弄辰一直围着邀月转,深得邀月欢心,培植了大量的势力。她四处笼络人心,却笼络不了怜星的心。等到弄辰弄清楚无法拉拢怜星的事实后,离间怜星与邀月便成为她目前的策略了。
此时,邀月的亲随细辛走了进来:“禀大宫主,江枫带到了。”
怜星怔了一怔:“姐姐?”
邀月瞪了她一眼:“我不是说了,试了就知道,夜长梦多,我已经忍了你三个月了。”
怜星长长吸了口气,看着从门口缓缓步入的江枫,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