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又抿了一口，细细在口中品味，苦而不涩，极苦之间竟有一种独立于其他咖啡的醇香，“那好，沈秘书，咱们就与众不同一回，也追求直接好了。”
沈子凯乐了：“聪明！那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这咖啡苦吗？说实话。”我点点头，沈子凯又说，“但是，刚才你就没说实话，还说什么一个字好喝！”
我品着沈子凯的话，隐隐体味到他给我点这炭烧的意图。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多少会有些无奈，比如我给你点的这炭烧，你明知道苦，或者根本不爱喝，但喝了第一口还得喝第二口第三口。”
“想不到，沈秘书竟然能把区区一杯咖啡说得如此情深义重，佩服！”说到这儿，我明白了，他分明是借着咖啡点我，看来这照片又惹麻烦了！
“哪里，只是些肺腑之言罢了，其实，我们这些做小秘书的，不过如此！”
“哦？不会吧？”我笑问。
“怎么不会，谁都会！这是现实嘛！对了，这段时间，工作怎样？忙吗？”
“还是老样子，再说，我那能叫忙啊，当然没法跟你沈秘比了。”
“跟我还谦虚，前些日子，你们栏目，好像去外地做节目了吧！”
“没有啊？有时间，我还真想出去走走了！能放几天大假也成！”他那里品着咖啡不再说什么，笑容浅淡地看着我，反正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我的心又一次悬起来，暗暗揣度他的话，外地？我这段时间哪去过什么外地，唯一去的就是清州跟寒城，天！那也是外地！难道又有什么绯闻？
“其实，我也想有时间去度个假，好好休息休息。可时间不归我！唉，人哪，活得都不容易！一尘，有多大了？”
“女人的年龄是要保密的！”
“哈哈，那是，那是！”沈子凯笑容满面，“你总该有男朋友了吧？我想，一定不少追求者，玫瑰花准是成堆收的！”
玫瑰？外地？我终于知道了，他真正目的是在点我和徐克，知道他送玫瑰花，甚至还知道我们那趟清州之行。我不由担忧起来，我的命运好像完全被掌控在别人手里，一句话，我就莫名其妙地被推上春晚成了明星主持人。那么，一个念头，我也会在顷刻之间什么都不是了！曾经的想法多傻多幼稚啊，竟然还想能把莫飞捞出来，还想着栏目！
我赶紧表态，是，我收的花差不多都能开家花店了，不过很可惜，再多也没一支是自己喜欢的！说真的，我还没男朋友呢！
沈子凯高兴了，就知道你眼光高，不过也不用着急，你还年轻，况且你是明星，不然，丢了追逐者就可惜了。我说，是倒是，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如今可是个盛产美女的时代，到哪儿美女都是成群结队的！沈秘，你可得支持我，不能眼花缭乱了！要不然，哪天我穿了小鞋走不了道，就找你赔！我也不甘示弱，拿话点沈子凯。
唉，今晚我真长见识了，跟秘书谈话可真累，尤其是省长秘书，就好像你回家的路上有个窨井，还有人动不动就把井盖给偷走，稍不注意，你就掉了进去。
省政府办公大楼。
沈子凯想了多会儿才出了自己屋，可到了程太然办公室门口又犹豫了，回头走几步又转回来，然后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轻轻推开程太然办公室的房门。见他靠在沙发上两目紧闭正在午休，默默站了一两分钟，悄悄转身正准备出去，程太然说话了，“小沈，是有事吧？”
“您没睡着呀，省长，还以为您睡着了。”沈子凯赶忙去洗脸间把毛巾打湿了，放到程太然手上。
“人一上年纪睡觉就少了，休息也就是闭闭眼睛。不过，很舒服！”程太然擦了把脸，看上去的确精神了许多。
沈子凯一边说话，一边利索地洗壶泡茶：“省长，您真的很年轻呢，看上去跟我哥差不多！”
“呵呵，你真会说笑话。噢，下午，都什么安排？”沈子凯接过毛巾，遂将泡好的茶递给程太然，把刚才放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又拿到程太然跟前，“这是蒋行长让转交的，说是，罗马假日的贷款申请，数目不小，他说，让您给把把关！”
“这个老滑头！数目大就是理由？就把他给吓着了？”说笑着，程太然戴了眼镜看起来，他当然知道数目不小，其实，这报告徐克已经电话里跟他说过了，他知道这是蒋闻科不好说什么话跟自己征求意见来了。当年，提拔老蒋当行长，他是下了不少工夫使了不少劲儿，官场上，谁的藤上不想多结几个瓜，老蒋这人稳重听话，表现还不错。
翻完，程太然拿了电话对蒋闻科说，我老关啊！蒋闻科一愣嘿嘿笑了，程太然没笑，你一向都挺支持的嘛！政策上收紧是收紧，但是像罗马假日这样的大牌公司，你又不是不把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还让我给把什么关！你这个老蒋啊！你真是！
电话那端，蒋闻科只干巴巴地赔着笑，他是一向挺支持罗马假日的，省长支持，他敢不支持吗？刚看着报告的时候，他根本没琢磨那么多，所以，还打电话约了徐克吃饭。后来，觉得不对劲了，没还先贷这事儿罗马假日以前也有过，可数目没这么大，凭着多年经验，他似乎好像闻到了点什么味儿，但这事他自己想想成，没凭没据的哪敢说？明知道徐克在省长那儿过得跟一卡通似的，也只能打马虎眼，就说了，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对您吧，就是依赖思想太严重！其实，罗马假日那边我也打了电话了，让他们不要急，不过，蒋闻科找了个最堂皇的借口说，这几天，正好上边下来检查，这事儿现在操作不大合适，这么着，人一走我立马办！放心吧，省长，罗马假日这样的大款，我们也巴不得呢！
放了电话，程太然见沈子凯愣头愣脑地站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就问他，“还有事儿？”沈子凯支吾着，程太然和蔼地跟沈子凯招招手，有事儿就说，来，来，小沈，你坐下来说！看他不动，奇怪了，你这个小沈！好，你就站着说吧！
沈子凯头一低，“省长，这件事情，事情重大，我现在，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您听了先别急也先别生气，罗马假日，就是徐克他们，他们公司好像私下在搞集资。”
“集资！”程太然一听，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紫着脸冲沈子凯吼道，“不像话，你立刻马上把徐克给我找来！”沈子凯嗫嚅着连声答应着，转身就走。
“等等！”招回沈子凯，程太然控制了下情绪，沉吟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刚才火气大了些，事情还是得一分为二，罗马假日树大招风，因此，捕风捉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也不能质疑沈子凯这风声的来源，就说，“哦，小沈啊，罗马假日一直都在争取上市，这你都知道，贷款报告你也见了，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搞小动作玷污自己呢！所以说，这不能不是个疑问。我想，这其中，恐怕也不能排除传言的可能性。不过，这风声又到底打哪儿起的呢？小沈，你是怎么认为的？”
其实，抛开徐克是自己招商引资来的缘故，程太然对这个罗马假日的年轻老总还是很欣赏的。论起来，自己算是徐克父字辈儿，但他心里很愿意跟这个睿智俊雅的年轻人打交道，平常徐克约他，他一般是推了别人也不落空，一起吃饭聊天洗浴K歌，要抛开头头衔衔，俩人就说是忘年交也似乎不为过分。所以，如果是东江任何一家公司有这风声传言，程太然或许会深信不疑，可标杆锦旗蒸蒸日上的罗马假日自己看着成就的罗马假日怎么也会有这种传言呢？而且，徐克更不至于干土老板才干的事儿啊！
沈子凯当然坚定地说，“我跟您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根本就不相信！可，既然，我听到了我就必须如实跟您汇报，这是我的职责和忠诚！”他心里也清楚，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罗马假日有点什么状况！但自己听说了就不能不说吧，这一说不当紧，惹省长发那么大火！本来他还想说苏一尘的事儿，嘴巴哆嗦了几下，赶紧掐烟头儿似的给灭了，心想，得，还是伺机再说吧。
程太然表扬了沈子凯，“做得对，小沈！现在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贪欲！人哪，要没了贪欲，把钩心斗角的智慧和力气都用在正经上，不知道能干出多少实事大事！”
沈子凯赶紧也说了，“省长，不是我给您戴高帽，人人都像您这样豁达就好了！”
程太然脸上终于有了点笑，“不说这些了，回头有时间，我亲自问下徐克就是了！”想了想，又吩咐说，“这样，小沈，你暂时不要声张，下去查一查，一定要弄清事实，另外，你注意不要惊动徐克，随时随地向我汇报！”
不管集资这事儿有没有，程太然的心都莫名地凉了几度，这样安排沈子凯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必须谨慎，班子马上就该年底评审了，他不能容忍这时候出任何乱子。也不能不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徐克，既然沈子凯都听到了风声，难道罗马假日没听到？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跟他这儿一个字没蹦过？这里头，搞不好真有什么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