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棠笑了，“也对，那孙老板就多费心了，你看这徐克一天到晚忙的，他是心里惦着顾不着！不过，孙老板，你还是得保密！”
“我知道我知道，徐公子什么身份！要谁问我，我就说找我爹，这成吧！”
秦海棠笑得咯咯咯的，孙明亮也嘿嘿笑着，“唉，命啊，我爹如果叫程太然就好了！那，程省长不就叫程太然吗？”秦海棠正笑呢就不笑了，“做大头梦呢你，人家老婆孩子一大家子！要真有这么个省长爹，徐克还用得着跟人屁股后头溜吗，儿子！孙子都挨不上！唉，你说，她真有那么美？”
顺着秦海棠的视线，孙明亮又看见了楼下的徐克，他想喊一嗓子，又觉着这徐克不正常，你说他一人站那旮旯里着了魔似的干吗这是？嘿，苏一尘呀！这种马还真让秦海棠给说着了，难怪说话这么难听，原来醋上了！便说，徐公子做人低调，做事儿高调，现在不都流行那什么，炒吗？要不哪认识她是谁！
“他不认识我认识！”
“你，你们认识？”
秦海棠一脸冷漠，“何止认识，是太认识了！”为什么偏偏是她！昨天，苏一尘一进宫廷，秦海棠顿时全身血液沸腾，身上肉都是蹦的！甭看她摇身一变还明星主持人了，就是扒三层皮自己也能认出来！就是这个女人，当初害得自己失去一切害得她背井离乡！可这世界也太小了，俩人好像就是天敌，自己一旦有什么，她立刻就能闻见味儿似的扑过来抢什么！
这徐克呢？还真中了邪，跟他说不要主持人，他就不！还拿话噎人，你说个理由啊，摔了还不好好休息！往后，她就是罗马假日的门面！要能拿个正当理由，我能跟你胡搅蛮缠吗我？这不摆明了跟自己说，你往后靠吧！秦海棠不能不恐惧了，老公被夺，豪门梦断，国际巨星都迈不过的坎儿，她能吗？时光不再，青春不再，她绝不能失去，绝不能！
真真是旧仇新恨！苏一尘啊苏一尘！这辈子注定了我们之间得发起一场战争！
女人这辈子，要傻两回就不是女人！是母猪！秦海棠阴笑着，你别想什么都自己占尽了！苏一尘！我不是没干过主持人，好歹也算出没过一回“风尘”！我太知道你这明星主持人是什么个意思！也太了解你亲爱的Mr.谭这潭水有多深！告诉你，就是挖地三尺，我也得把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全给挖出来！瞥了眼孙明亮，秦海棠使劲拧灭了烟蒂，说：“孙老板！现在，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成吗？”
秦海棠又朝楼下望去，明媚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心里狂笑道，Mr.谭！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人家给你戴绿帽子，你还拿她当戴安娜王妃。等着后悔去吧！一个转身，对着孙明亮女王一般威严道，“给我查这小女子，到底什么来路！”
顺着秦海棠箭一样的目光看过去，孙明亮又看到了苏一尘，心里边就嘀咕了，她？想想也是，还挺有意思的，这么多年，跟莫飞跟苏一尘这么熟，我只知道苏一尘户口前几年才落的清州，可她到底哪儿人，老家什么情况，好像一回也没听俩人提过！她总得有爹妈有亲戚总不能是个孤儿吧！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起初孙明亮不是没好奇过，他问过一回莫飞，莫飞没多说，只说是在南方就没了下文，领导不说，他也不敢多问，这后来时间越长就越熟，熟得就跟一家人似的，他还能想起来问吗？得空问问不就得了，至于查她什么来路，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唉，这个秦海棠，大家都出来玩儿，你这动哪门子真啊！怎么说徐克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豪吧，坐拥美女太正常了，要这点度量都没，你就甭漂洋过海地钓什么洋金龟呀！嘀咕归嘀咕，孙明亮这厢又去好声劝道，“这个，秦小姐，那那个什么！”
秦海棠说，孙老板，有些事你不知道，至于为什么叫你查，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你记住，必须是你亲自出马，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于报酬，她顿了顿坚决地说，只要你说得到，我就做得到！
最后，孙明亮听见自己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一口气立仨保证，超额了！
陶晶晶病了，接连两期节目都没上。
“牛奶”说，这节目每周一次，绝对不能停下来，让我顶，我厚着脸皮硬着头皮真就顶了，没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紧逼，把我折腾得四脚朝天。
说真的，陶晶晶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她一不在，乖乖，手忙脚乱，不是这儿没做好就是那儿不行，有时候正睡着觉呢，突然想起来，呀！还有哪儿哪儿不行，赶紧爬起来就往台里跑，好像后边有人拿鞭子追着你赶着你似的，想偷会儿懒都不行。
这已经够折腾了，别忘了，还有栏目升级改版的事呢，“战争”还没开始，这段时间，台里的气氛就怪异得让人汗毛发直。原先，大家都是近视眼，头碰头了猛一抬头，哟，你呀！没看着哈！吃了吧！挺忙？即便蹦跶两三个词，总也算打打招呼，现在倒好，全远视眼了！老远就闪，实在闪不了，抿嘴一笑脸一迈，完了。关键这笑还不能琢磨，越琢磨越完。
周五，是栏目开选题会时间，定完选题，江北说，“栏目马上就开始改版升级，生死攸关，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好好琢磨琢磨，各自有好的想法和建议，书面交给我。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真跟保家卫国是一样一样的！咱们‘天天’不有句名言吗，人在阵地在！”
我还愣着呢，这话不是我跟陶晶晶说的吗？怎么跑他这儿来了，还拿会上说！不想，陈菲儿跟森林俩人又掐上了。
“就知道这样！”陈菲儿一脚把垃圾桶踢得骨碌碌滚开老远，森林上前给挡了，喉咙挤着小丑鱼的声音，“亲爱的，这个选题的问题，好像不关垃圾桶的事情，请尊重垃圾桶！好不好呢？”
“搅和什么呀！我熬眼的时候你还做梦呢你！拍马屁早过时了，得拍胸脯！知道吗你？”
我赶紧把森林轰走，拉着陈菲儿坐下，我说，知道你很用心，其实你选题也很好，也正想着跟江导说说下期用。这不是证明我多么有姿态，那天“牛奶”宣布我临时主持节目的时候，陈菲儿不是哭了吗？还毫不客气当众揭露我，说这是搞论资排辈，我不就比她早来台里没几天吗！还说我背后净干什么勾当！陶晶晶生病都我给伤的！我心里憋气，抽空就跟陶晶晶打了个电话，说，怎么样了你？还是赶紧回来吧！你真是生病？陶晶晶就说，“是陈菲儿又胡说了吧，她刚从我这儿走，哭得泪人儿似的，我知道，你也挺为难的，刚开始都这样，慢慢来，不过，菲儿这人也没什么，就是个有想法的人。大家都有想法，想法还一样，这路就显得有点窄了，不过，相互让让呢就过了！”
我有点生气，不管陶晶晶是站着说话还是躺着说话，反正私自总结了一条“针理”：路有时候能让，有时候坚决不能让！比如独木桥，让，就意味着自己掉下去！
“下期？得了吧，下下期也不会用！少装好人你！”说着，陈菲儿又哭了。
“别哭！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我不听！”陈菲儿腾地站起来，抓张纸巾擦了把眼泪，指头差一毫米就戳我鼻尖上了，“告诉你，我不是后厨！不是择菜的！”然后颠颠颠儿，“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哼着歌自由自在飞走了。
我又急又气，森林还跟在陈菲儿后边一拽一拽在那儿幸灾乐祸，我逮着他给教训了一顿，这才两期，陈菲儿都哭两回了！
“本来嘛，森林不就是木！可就是再木我也知道她这根本是泪人儿计！你还老说她像小孩儿，有这么心机重的小孩儿吗！你真得防着她点！甭她一跟你说声对不起，叫你一声姐，你就立马心软了，又跟她好。刚才她呜呜哭那时候，你真应该号啕大哭！眼泪就是你们女人的枪！干吗不使？”
“得，饶了我吧！我是真不能跟她一样。”我知道眼泪有时候特好使，可我就这德行，当着外人打死我我一个泪子儿都掉不出来！但是，一见着莫飞就不一样了，眼泪就跟眼边上挂着似的说来就来。又一个月没见，莫飞都“勾引”过我两回了，愣见不成！他不跟我怄气的时候，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我这么爱他恋他念他想他却挤不出一点时间。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要说人这一辈子，真挺没劲的，你说忙什么呢一天到晚！都自己逼自己！”
“别不高兴了，苏姐，跟你讲一笑话！今天早上等公交，前边走俩男孩儿，那小头染的，蓝白紫黄花红柳绿，我后边直纳闷，这什么色儿啊这，突然就想起我家那鸡毛掸了！人家还一走一跳，嘿，挺臭美！唉，鸡毛掸知道不？”森林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的，我也笑了，笑得挺难过的，鸡毛掸我能不知道吗？老爸最后一回打我拿的就是鸡毛掸，还给打折了，算，不说了。
接下来的日子，慢慢有了头绪，但依然忙得不知所措，一边是选题看稿采访录制一丝不苟地整节目，一边是挖空心思改版怎么创意怎么突破，陈菲儿整天事不关己仰着贵族似的一张脸，上班掐点，下班准时，大家看在眼里，不放在心里，干脆不当这人存在。我是铁了心让她可着劲儿自在去，直到她自在得浑身不自在为止，也一直想抽个时间去看陶晶晶，却是分身无术。
这天晚上，和江北、森林我们仨在台门口的小饭馆吃了饭，又想起陶晶晶，说哪天真得去看看她，病了快一个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正要出门，跟“牛奶”撞着了，他交代我，你等会儿，有事儿跟你说，好事儿。
扒拉了几口面，“牛奶”说，“可真有意思，一尘，你说你，早让上边发个话不就得了，白在频道埋没了一年不是？都怪我，我跟你道歉跟你赔不是！”
“什么上边下边？还跟我赔什么不是？”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慌不颠地说，“领导，有什么不对直接批我得了！您干吗这是？”“牛奶”也慌不颠地说，我是真心，真心跟你道歉！你也别喊我领导，我算什么领导？都没人干的差事。就是那什么烂小三儿，对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底下都怎么说我的？我哈哈笑得不得了，那又怎么了！您风光高就以来，小三儿当得不也挺乐呵吗！唉，听说，当初杜导还想争来着，一封匿名信就把他给撂倒了！蓝台，没人匿名你真是烧高香了，您哪，就别得便宜卖乖了！
“好，好，算我捡了个大便宜！这阵子，陶晶晶不在，又弄节目又鼓捣改版还老加班，累坏了吧？”
“就冲您那包子，我们能累吗！说实话，我们就是太感动了才这么这么拼命的！”这厮打从当了副台，突然很能和我们这些“下人”打成一片，动不动就请吃饭，我们加班时候，还提过小笼包子给送夜宵，真的好感人。
“你呀，就跟我贫吧！一尘，你还真得多注意身体，这往后，身上担子还重着呢！今年是国庆55周年，咱们台里策划、参与的重大活动会有很多，以后你工作会更忙！还有栏目这块儿，这才刚刚开始第一步！”
“什么意思，难不成，领导想把人给累死？”第一步！还有第二步？我心里咯噔咯噔的，天哪，难道，我的佐罗？
“我可舍不得！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其实，一尘，我早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聊聊，可台里这一天忙到晚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做得过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不明白，自打你来我这儿报到那天起，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不一样！心里就一直，一直喜欢你，你说，这喜欢爱一个人总没错吧！真的，我从来没拿你当外人，就跟，跟我自己亲妹妹一样！”蓝伊力盯着我，好像要看到我心里去，“你要当我是哥，从今往后，我保证跟你亲哥似的关心你保护你！”
说完“牛奶”哈哈笑了，他显然比刚才轻松多了，呼呼吃了几口面，神秘地压了声音凑过来又跟我说，“这星期天，我朋友那儿有个场，跟我这儿都磨好几回了，一定得你去！”
不知这厮虚呢实，宫廷那事儿，过后我一直都心虚来着，我赶紧说，“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儿？哥哥你不会害我吧？甭说台里不让，就是让，我也得以身作则不是？我得为哥着想，不给哥增光倒罢了但也不能添堵吧！”“牛奶”说，“就是堵，哥心里也高兴哪！哥干吗害你！我这是为妹妹着想！唉，正经说，你瞅瞅眼下，这影星歌星体星金木水火土星，哪颗星闲着了？汽车楼盘名表内衣避孕套，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只有咱想不到的没人家办不到的！只要挣钱！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前两天，就那央视一主持人，人家一幅画愣拍了4800万！你说，让郑板桥齐白石这些人怎么瞑目！当然，这太离谱，咱不干这不着调的，就解决点实际问题，你想，光靠你那点死工资，买衣服都不够！别人我不把底，就咱们台那谁谁谁，人家那收入超台长10倍！反正，大家底下都这么做，台里也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有哥在，你还怕什么！”
刘嘉玲一剪刀还150万呢！我能不知道？那是人家货真价实，我跟人比？我也想一口气剪它十刀二十刀，代它十言八言，镜头前边儿摆几个Pose，不费劲，钱就飞进了腰包，但也得有人认吧！再说，这哪是咱玩的事？哪天真陷进“代言门”咱可出不来！
我跟他解释说，“明星命都大，死了死了又复活了，咱可玩不起！是这么回事儿，那天去宫廷吧，我实在没办法！当时你不也在吗？你也都看见了，万一哪天台里追究，我可得说你让我去的！谁让你是我哥呢！”我想得挺恶毒，即便以后有什么先拉上“牛奶”，真没在意森林那话，牛奶比三鹿还三鹿。
“没问题，哥一定给你垫背！跟你说，我这朋友，人家是诚心诚意的。去不？给哥个面子！”
看“牛奶”不像是敲打人，我也放了心，“干吗呀？台里那么多主持人，谁去不都一样！”
“那哪儿一样！像陈菲儿谁谁的那算什么主持人，台聘都够不着。噢，我明白了，现在不一样了嘛，怎么也是著名主持人当红主持人明星主持人！怎么，跟哥也拿一把？”
“哥这嘴不主持节目真亏了！”他都能摆出一副小人不计大人过的架势，我呲儿他两句也就算了，不过，他这么一说两不说，我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翻腾了，明星主持人天天，春晚这晚那晚隆重地推着，演播厅那大照片上写着，《对话东江》下边这字幕打着，我甚至还想起的哥，想起宫廷那服务员要我签名的事儿。
前程似乎有些光明？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束光，它苍白耀眼缭乱缤纷，散发着燎烤的味道，焦煳的味道，幽香神秘的味道，像极了咖啡，让你捧了它就想一口气喝完。
我沉浸在幻觉般的幸福里，无限憧憬着未来，也忘了最初的防备，然而，却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