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上坐的是桑丽兰的妹妹桑红桃,车后边坐的是桑丽兰的嫂子余雨莲。只听余雨莲发话问道:“我问你,有一位姓桑的女士雇用你为她办事是吧?”鲁华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余雨莲又问:“她对你不薄吧?给你的钱是你标的价码并且还签了协议是吧?”鲁华点头道:“是。”余雨莲大声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接包中年的钱,为他反侦查桑女士?你的良心呢?你的职业道德呢?你是谁给钱多为谁办事是吗?来,这会儿我给你一百万,你把你的父母杀死行不?不行吧?对呀,你不能认钱不认祖宗。你这样认钱不认人,你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鲁华试着问:“你们是……”这时前边的桑红桃发言了,她说:“我们是桑女士的朋友,当我们知道你是个这样的人时,我们自发来讨个说法的。我们今天的行动与桑女士无关。”鲁华一听忙辩道:“我真的是一心一意为桑女士效劳的呀,我没有收包中年的钱,也没有为他做事。”“不老实,打!”桑红桃用手指着鲁华大叫道。顿时,三个男青年又是对他一阵痛打。余雨莲说:“你不老实,还打你,一直打到你说实话为止!”这时一个男青年说:“废他一只手算了,我看他不想说实话。”鲁华忙喊道:“爷儿们呀,别打了,我说,我说不行吗?”鲁华的话音刚落,三个青年不打了。
余雨莲说:“说吧,把实话说出来。”
鲁华无力地说:“包中年给我多于桑女士三倍的钱,让我给桑女士提供假情报。”
桑红桃问:“让你提供什么假情报?”
鲁华说:“包让我告诉桑女士,他正在与老婆离婚,半年后一定与桑女士结婚。”
桑红桃问:“实际情况呢?”
鲁华说:“实际情况相反,他不但不准备离婚,而且还想办法对付桑女士。”
余雨莲忙问:“他想什么办法?”
鲁华说:“这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
余雨莲问:“你凭什么猜?”
鲁华说:“据我的经验,假情报背后一定藏着一个真实的目的。一般的规律是,他说要马上离婚,其实就是不离婚。他说半年以后有结果,其实半年以后不可能有结果,没结果桑女士肯定不满意,所以他一定在计划对付桑女士的办法。”
桑红桃听罢想了想说:“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这话也算诚实。本来我们今天是悄悄要你性命的,但看你也是一时糊涂,现在又告诉了我们实情,就算了。包中年给你多少钱我们不管,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别拿他的钱,这边桑女士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你今后要是再脚踏两只船,再吃两边食,给桑女士提供假情况,小心你的性命。”鲁华忙说:“是,是,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桑女士做事,不敢有半点马虎。”
桑红桃说:“你的一切行踪,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你要有半点不诚实,你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鲁华说:“知道,知道。”
桑红桃说:“你和我们之间今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今晚上的事你报警也可以,我们等着。”
鲁华说:“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也只是问我一些情况,我报警干什么?”
余雨莲说:“那就好,你走吧!”
有一个男青年伸手把车门拉开,架着鲁华的两名青年用力一甩,把鲁华推下了车,车门“咚”地关上了,车也“呼”地开走了。
鲁华看看广场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天很阴,要下雨似的。他打开自己的车门,拿出一条白毛巾,打开矿泉水瓶把毛巾湿润了一下,然后擦擦脸上的血迹。这时,从大树的黑影处跑过来了一个背摄影包的小伙子,掌中宝手提摄像机挂在他的手上,红色的录像信号还在亮着。鲁华问:“一直在录着吧?”小伙子说:“一直在录着,这不,这会儿我还没有关机。刚才如果他们车一动,我就向110报警。”鲁华说:“把磁带取出来给我保存吧。”小伙子马上关上摄像机,打开摄像机右边的磁带盒,取出了一盘微型磁带交给了鲁华。小伙子问:“他们是一伙儿什么人,没有什么麻烦吧?”鲁华说:“没什么麻烦,只是问点小事。”小伙子说:“没有麻烦就好。”随后,两人同时上了车,向鲁华的家开去。
原来,鲁华每天外出,都有一个人拿着微型摄像机悄悄跟着他,目的是他一旦出意外,能录到证据。不但如此,他在他住的楼外也悄悄架设四个微型摄像头,楼道口和楼梯间各架一个,室内架两个。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自己干这么危险的活儿,必须处处得小心。他深知,干这种活儿,必须得防着被别人侦查。
鲁华心想:是谁知道这么细而且给桑丽兰说了呢?现在真是信息时代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呀!
小伙子下车后看着鲁华上了楼,才放心地回家了,每天都是这样。
鲁华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城区公安分局的刑警队长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桑丽兰刚上班,妹妹桑红桃就急切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姐,昨天晚上拉我们那辆面包车的司机,让城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人带走了。”桑丽兰一惊:“鲁华他报警了?”妹妹说:“来的公安人员说,昨晚写字楼前的摄像头录上了咱这辆面包车,涉嫌绑架人员。他们今天提取了车牌号,查到了车的档案,今天一大早就把司机带走了。”桑丽兰一听火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大街小巷哪里没有摄像头,你们偏偏在那个引人注目的停车场动手,不录你们录谁?”
妹妹带着哭腔说:“谁能想到……不过我们也没有怎么他,说会儿话就让他下车了,公安局能怎么我们?”桑丽兰说:“算了,别说了,我想想办法。”妹妹说:“那好吧。”
桑丽兰马上给市公安局抓刑事的副局长打了个电话,副局长说问问再回话。
一会儿,余雨莲跑到桑丽兰的办公室吵道:“司机是我的表妹夫,现在我表妹向我要人,你快点想想办法啊。”桑丽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让你们把活儿干好干利索些,你们把事情弄成这样,责任在谁?”余雨莲忙说:“哎呀,你别打官腔了吧,快想想办法吧。再说,我们不都是为了你?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爱的?看把你弄得神魂颠倒的。我们一个要地位有地位、要容貌有容貌的大美女,非嫁给他呀……”桑丽兰一听她说这些话,大声地说:“别说了,我烦了。”
一会儿,妹妹桑红桃也来到了桑丽兰的办公室,三个人坐在这里焦急地等着公安局那位副局长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公安局那位副局长来电话了,他说:“没什么大事,已经让那位司机回去了。我们的刑警在调看昨天晚上重点部位的监控录像时,发现这辆车有疑似绑架的现象。后来我们也找到当时被拉上面包车的人,叫鲁华,是一位公司经理,他证明不是绑架,而是熟人。鲁华说他昨晚喝多了,要开车回家,朋友不同意,就拉他上了车。司机和鲁华说的时间都对,就让司机走了,没事了,放心吧。”
听了这位副局长的电话,三个女人都如释重负地笑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鲁华导演的,他和刑警队长是把兄弟,刑警队长又是他公司的持股人。他们这样搞,目的是吓唬吓唬桑丽兰,然后再让桑丽兰承他的情,只有这样,桑丽兰不但不会与他毁约,而且还会继续合作下去。
桑红桃和余雨莲走后,桑丽兰又对昨天晚上的事进行了反思。她这样做有点过了吗?她认为没有,鲁华这小子确实两头吃食,而且真的给包中年卖力,不收拾他一下也不行。前几天冉大海的情人小井跑来告诉她鲁华给她提供假情报,她听后十分生气,就把嫂子和妹妹叫到办公室商量怎么对付鲁华。她俩一听,都说一定要收拾收拾鲁华。在她俩的心目中,武力是万能。当时桑丽兰在气头上,也就同意收拾鲁华这小子。没有想到让公安局录了像。桑丽兰哪里知道,在现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能开私人调查公司的人,没有社会背景不行,处处不小心不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桑丽兰是知道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鲁华会运用得这么好。
桑红桃最近谈个男朋友,是个什么建筑公司的副总,昨天晚上那三个年轻人就是桑红桃的男朋友找的。开车的司机是余雨莲的表妹夫。现在桑丽兰回头想想,像这样一个队伍想干成大事是不可能的。
一会儿,鲁华用小灵通给她发了个信息:
“过去的事对不起您,请您谅解。今后一定一心一意为你工作,我和我的公司会尽全力效劳的。”
桑丽兰看后马上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今天公安局的事你处理得很好,感谢!那边的事观察好,有新情况及时告诉我。”
鲁华马上回过来信息:
“好,一定照办!”
桑丽兰看看时间还早,今天在办公室也不想做事,于是她决定回家看看父母。这会儿一细想,有一个多月没有回父母那边了。有时候只是打打电话,她感觉对不起父母。
父母和哥嫂住在一起,当她走进屋时,嫂子余雨莲已经到家了。桑丽兰问她:“今天不上班?”余雨莲说:“今天单位没有什么事,再说,为刚才那事我也跑累了,想回来休息休息。”桑丽兰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时母亲问道:“刚才啥事呀?”桑丽兰忙笑道:“没有事,是他们单位的事。”母亲说:“没事就好,有事不许瞒着我。”父亲走过来说:“你妈老了就是好操心,你们就是有事给她说说她能帮上啥忙?老了好瞎操心哪。”
娘俩坐到沙发上,母亲说道:“我有事要给你们说。”桑丽兰说:“妈,啥事说吧。”母亲说:“红桃也找到婆家了,原先她想等你的事解决了她再结婚。这会儿看来等你是不行了,人家男方催得急,我看哪,下个月给她的婚事儿办了吧。”桑丽兰这时才意识到,这些日子只顾处理自己的事,没有好好关心妹妹的事了。她知道,妹妹找的男朋友,叫冷毅,是一个建筑公司老板的儿子,冷家对妹妹十分满意。冷毅是他父亲公司的副总,前不久妹妹中标的市政道路大修工程,就是冷毅的父亲修的,也就是这次修路认识的冷毅。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桑丽兰跟冷毅见过几次面,也吃过几次饭,感觉这个男孩很稳重,不像有些有钱人的儿子,说话气粗,办事张扬。上个月她问妹妹感觉怎样,妹妹说:“还行吧,接近我的理想。”她说:“只要你感觉好,你们就结婚吧。”这会儿母亲提出来,她没有啥说的。
桑丽兰坐近母亲说:“只要他们冷家准备好了,我看下月办很合适。如果红桃她没有啥意见,妈你就看日子吧。”
母亲说:“我养你们两个女儿,没有一个省心的。跟红桃一般大的女孩有的孩子已上幼儿园了,可她就是不急。你也是,当年杜成多么优秀,你爸我们俩都很爱见他,你偏偏不跟人家过日子,到现在还独身一人,听说人家杜成还在等你,他真是个好孩子。社会上好多男人今天离婚明天就跟别人结婚,你看杜成,一直等着你,难得啊。”
桑丽兰说:“妈,你又来了,你只要把妹妹的事办好就行了。”
余雨莲说:“妈,你看我们陪嫁些什么物件,你提前说,我和她哥早点准备准备。”
桑丽兰说:“什么陪嫁不陪嫁的,给她钱算了,她想要啥自己买去。再说,他们冷家有的是钱,不用我们买东西。”
母亲说:“他冷家有钱是他们的,他们给红桃买座金山我们也不管。我们是我们的,打发女儿出门,娘家不买东西算什么?买,一定要买。”
余雨莲说:“那买什么呢?”
桑丽兰说:“妈,我听红桃说过日子的用品已经全买完了,最近还要给红桃买辆四十几万的小轿车,他们真的什么也不需要。”
余雨莲说:“妈,不然你看买点卧室用品?什么五件套了,三件全了,最好的五件套五千多元呢。”
母亲说:“棉被是少不了的,得给你妹妹做新棉被五床,枕头一对。还得买床单六条,新衣四身,脸盆和盆架各一个,梳妆台一个,大圆镜一个,绿鞋一双,桃木梳子一个。山西平遥的首饰盒一个,山东临朐县的镯匣一个,南阳玉镯一对,杭州睡衣四套,内蒙古红线一卷,合肥绿披肩一条,桂林产的红手绢一条……”
桑丽兰只当是什么大物件呢,一听这些琐碎的东西,笑道:“妈,你懂的还不少呢?你说这些一样也少不了,回头让我嫂子买去。这事儿你只要把日子定下,什么也不用操心了。”
这时妹妹回来了,进门不说她出嫁的事,开口就是什么工程遇到难题了,又是他们校长说她搞第二职业了,她对立面那个女教师告她了,等等。
桑丽兰对她说:“我说过多少回,你承包工程可以,不要误了学校的事。好不容易给你提拔个中层领导,你不好好干,让我们管事的人怎么见你们教育局领导?”
桑红桃大声地说:“我怎么不好好干了?我哪一样工作干得都很好,只是跟校长好的那个狐狸精告我的状,校长才对我有看法。”
桑丽兰说:“你还是把工作干好,以后工程上的事还是让冷毅他们干去。校长本来对你有看法,你再一身毛病,那不是正好让人抓把柄吗?”
母亲说:“我看你姐说得对,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是正事。”
余雨莲这时说:“今天中午我做几个菜,丽兰中午陪咱爸妈喝两杯。”桑丽兰忙说:“行啊,一会儿我帮你做饭。”
桑丽兰在厨房没有心思做饭,只是望着水龙头发呆……
老宣家被盗的事,慢慢地被人们遗忘了。因为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成了无头案、悬案。老宣也佯装找过办案人员,办案的警察对他说:“你也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吧,不然难以破案。”
老宣看着忙碌的警察背影想:当今全国的警察都在忙案件,而全国有很多案件破不了。他冷笑了笑,离开了刑警队。
丹阳很快被判了,法院认定受贿七万元,判了六年。前天常县政法委的朋友给老宣打电话,告诉他下周丹阳可能转到劳改场去,转走前可以看看他。昨天老宣约包中年、桑丽兰一起今天去看他。
夏天已经过去很久了,深秋的凉风已送给人们,让人们感到季节的无情。蓝蓝的天空中常常挂着几丝薄薄的白云,秋高气爽,日子似乎在向冬天跑步。今天早上,火红的炫光刺破黎明前薄薄的雾霭,照耀着大地,暖暖的。天啸市到常县的高速公路车很少,偶尔过来一辆,转眼即逝。公路边的农田开始秋收了。青纱帐没有了,玉米和高粱地已裸露出来,四轮拖拉机在突突地犁地,不知疲倦的农民在田间劳动。包中年和老宣坐一辆黑色“现代”轿车,像离弦的箭,“刷刷”地往前飞。桑丽兰得知还有包中年时,她在电话中说:“我明天有事,不能一同去了,请谅解!”老宣没有多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车由司机开着,老宣和包中年坐在后排。老宣叹道:“谁也没有想到,丹阳到最后弄成这个样子。”包中年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呀,行政官员的压力、苦衷有谁知晓?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在刀尖上跳舞,常有人失重失衡,掉下来是常事呀。”老宣说:“我是搞艺术的,不懂你们官场的事,我想你行得正、站得直,一心为公,不贪不占,我看不会出事。哪像丹阳,一查几万元,不出事才怪呢。”包中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这时老宣把话题一转问:“你最近要到欧美去?”包中年说:“市政府有个考察团,也让我去。”老宣笑道:“还是你们好呀,到哪儿都是公费。”包中年说:“我们为工作,难道还让我们自己掏腰包?”老宣说:“哪像我们,花一分钱都是我们自己创收。日本民间书画协会邀请我们书画界去日本交流,我市不少作者因解决不了经费而去不了。”包中年问:“你那么多钱还去不了?”老宣笑道:“当然,我是不想去。我想,咱们中国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还没有弄明白呢,到日本去研究,没有那个必要。”包中年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累。老宣看了看他,也不再说什么。
汽车很快到了常县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