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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父子

甄志丙也被巨大的飞机爆炸声浪震昏了过去,所幸降落伞已经张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甄志丙才从昏迷中清醒,发现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而人已经躺在陆地上了,周围都是荒废的水泥混凝土建筑,不知是在哪里。

甄志丙从地上艰难爬起,割断绳索,大致检查了下自己的情况,身上的装备大都在降落时的爆炸中跌落了。自己虽然全身都是伤,衣服破烂,但还不算特别严重,勉强还能行动。而身边吸收了很大爆炸碎片的袁议员受伤比他严重多了,降落后后背更倒霉地插在一根不知哪里突出来的钢筋上。

【袁叔叔可能挺不过这次劫难了。】甄志丙心中一沉,难过地想道。

袁议员自从在飞机上被摘开口中的胶带后,就一直想跟甄志丙说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天上就发生了爆炸。他张开嘴,牙齿舌头都是体内流出来的鲜血。

【走……】他含糊不清地说。

甄志丙安抚他:【你先别说话,我去联络救援。】

袁议员摇摇头,继续说:【走……】却被血液堵住喉头说不了下去,

甄志丙熟练地帮袁议员做好必要急救处置后,接着在冒着烟的飞机残骸间、各种大小火堆间大声呼喊求救,心里默默祈祷跳下来的SAS小队不受爆炸影响。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枪声榴弹声,马上警觉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掏出枪支,却摸了一空,这才想起身上的装备都在降落时的爆炸中跌落了,甚至连贴身携带的P226手枪也不知掉哪里去了。

【幸好上身的匕首还在。】他心里想到。

他迅速拉开皮扣,拔出加工过防反射涂层的小刀,小心地潜行过去。他潜行了一阵,终于远远地看见了SAS小组的几个队友。

只见肥皂躺在地上,手指颤动着,身上都是血,不知生死。更远处的普莱斯也不好过,坐在墙边奄奄一息,全身大伤小伤,一手捂着胸口,手指好像少了几根。戴着鸭舌帽的盖斯正艰难地想撑起身子,却被一个蒙面男子用巨蟒左轮手枪指着脑袋。

【这个蒙面男子莫非就是蟑螂他们遇到的那位?还以为他在飞机上被击毙了。

为什么看到他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枪声响起,豆腐般的脑浆和血浆涂了一地。甄志丙忍住内心悲痛,憋住呼吸,握紧了匕首悄悄地一步一步靠近。其实一直以来他最自信的不是枪法,而是暗杀和肉搏。但这个距离还不足以刺杀对方。

蒙面人感觉极为敏锐,虽然甄志丙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但是甄志丙到快要接近能够发动突击的距离后,蒙面人却突然转身向甄志丙那边乱射了几枪。子弹击中甄志丙附近的地上,飞溅的碎石划伤了他的脸庞。甄志丙心中骇然,停住脚步,隐藏在黑暗中,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蒙面人背后断了手指的普莱斯上尉奋力将自己的1911手枪向肥皂推了过去。肥皂艰难地拿起手枪,用颤抖的右手瞄向用后背对着他的蒙面人。“砰”的一声开了枪。

射击准度最重要的是稳定,肥皂一只手伤了,只能单手射击。虽然两人距离不远,但是却射偏了要害。蒙面人的一只胳膊中弹。吃痛转身,把枪里的所有子弹全部射向肥皂,直到子弹打光了还咯咯地扣动扳机,显然是不能解恨。

蒙面人仿佛忘记了追查甄志丙那边是不是有人埋伏,扔掉手枪检查伤势包扎胳膊。

机会!甄志丙像猎豹一样暴起,匕首向毫无防备的蒙面人要害刺去。

【嗤啦。】甄志丙听见匕首刺破衣服,利器入肉的声音,他慢慢地退后,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不可置信地摇摇晃晃倒下,那把锋利的匕首赫然插在甄志丙自己的前胸上!

他喉间咯咯作响,望向蒙面人,蒙面人一边喘气继续包扎伤口,一边望向甄志丙,眼里满是讥笑和嘲弄。

甄志丙直到倒下都还没想清楚他是怎么做到反杀自己的。之前甄志丙看着他的身形就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时甄志丙看清他的眸子,福至心灵,终于想起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你是周行云周公子!】甄志丙不可置信地艰难说道。

周公子这时已经包好了伤口,见他认出了自己,也索性扯下了面具,走近俯头望着倒下的甄志丙说道:【我女儿对你那么痴迷,我本来还想留你活口。你这是自寻死路。】

周公子拿起地上的左轮手枪,一粒粒地装上子弹,他对枪械不熟,装得很慢。

【周大小姐对我痴迷?】失血过多脸色发白的甄志丙迷迷糊糊地想道。

这时他又忽然想起袁议员刚才说的话,【原来他说的不是走字,是周字。】

于是他强打精神,艰难地开口问周公子:【你费尽心机想杀的是袁议员?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的好。】周公子停住装子弹的手。

【我们父子就这样被其它七家打倒下,家族的其他人就这样眼白白地看着,我父亲就这样被他们软禁起来郁郁而终。

我天资过人,全世界都羡慕我。但我内心却知道父亲一直对我的不务正业很失望。

我父亲临终的时,我把周流水小时候跟我还有他一起放风筝的照片放他面前跟他看,他推开我的手,照片掉在地上,相框里的玻璃摔碎,我捡起照片,玻璃割伤我的手,但我的心更痛。】

周公子眼睛布满血丝,颧骨也出现了病态的红,明显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他们全部都比不上我爸的一根毛发!我要他们全部下地狱!我要他们都给我的父亲陪葬!】

周公子掏出一张贴身收藏的经文,赫然是当年尹志平亲笔画下的经络图!

这张图当年辗转落入甄志丙父母的仇人周小山手中,周小山用他做诱饵杀死甄志丙的母亲王小薇,之后甄志丙父亲李成与周小山同归于尽,这张图原本被认为已经毁于当时的爆炸之中,没想到现在竟到了周公子的手上。

周公子继续疯狂地说道:【我已经得到《黄庭功》的行气总纲,只要我练成《黄庭功》,我就能为所欲为,世界上再没人能阻住我,我已经不再以小小的七家作为目标,我要杀光他们,我是世界上唯一的神……】

神字还没说完,周公子就被在旁边休息回过气来的普莱斯上尉一拳打倒在地。

甄志丙望去,戴着小红帽的普莱斯正跟周公子缠斗在一起,虽然周公子是恐怖的内家高手,但是普莱斯内心被失去队友的仇恨占领,像初生的牛犊一样毫不畏惧地朝不可战胜的猛虎冲了上去。

甄志丙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随着流失的鲜血一起慢慢逝去。

【不能在这时候睡着。】他对自己说。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左轮枪。枪太远了,他实在是没力气爬到那里了。他又望了一眼正在打斗的两人,普莱斯已经下风,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格杀身亡。

他望了一下自己流血的胸膛。【自己身上不正好有武器吗?】他自嘲地想。

他努力拔出插入自己胸膛的匕首,匕首刚取出,负压被破坏的左胸就开始坍塌。气胸的疼痛令虚弱的他差点休克过去。

【我只有一次机会。】他跟自己说。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收养的。虽然养父母还有林医生都对他很好,但他总忍不住羡慕同龄人有亲生父亲,譬如青梅竹马的周流水。他也经常想象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对他来说,周公子就是他想象中最理想的父亲形象。

他望向那个曾经令自己十分钦佩敬仰的长辈周公子,刚好快要打倒普莱斯的周公子也向他望了过来。

甄志丙怒吼一声,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掷出这生命的最后一刀。冥冥中他觉得父亲的灵魂在帮助他挥出这一刀。就好像龙珠漫画里孙悟饭死去的父亲孙悟空帮助孙悟饭放出最后的龟波气功射向沙鲁一样。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没有人能想像!甚至没有人会相信!就连“闪电”这两个字,也不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于万一。这一刀的速度就像是光。灯燃起,灯光就已到了每一个角落里。

周公子望着飞来的刀,以他极高的内功身手,并非完全没有躲开的可能。但是那一刀上面有种力量令他望而生畏有些胆寒,令他自惭形秽眼神有些闪缩,令他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那是正义的力量!

或许周公子的潜意识里也隐隐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他被父亲的死冲昏了头脑,偏离了自己一直追求的“道”。

飞刀径直插入周公子的眼眶。

人体的脑袋两侧分别有两条动脉,颈内动脉和颈外动脉。眼眶后面的眼动脉只是颈内动脉的一条分支。脑里的左右动脉形成一个环,叫做威利斯环,当一边的动脉被截断的时候可以利用到另一边的动脉,又叫做侧支循环。

换句话说,即使周公子被飞刀刺中一边眼眶也未必缺血致死,而且富含水分的眼球组织还抵挡了飞刀的大部分冲量。但是甄志丙这一刀的“刀气”冥冥中刚好刺伤了他后面的脑干的生命中枢,也击灭了他生的希望。

周公子倒地,唯一的眼睛迟迟不肯瞑上,眼底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忿恨,不甘,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倾盆的大雨落下,浇熄了飞机残骸的焰火,也使人的体温变得冰冷。

别了世界,甄志丙心里想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轰隆一声巨大的响雷,把噩梦中的周流水惊醒,她整好丝质睡衣,起身一扇扇关好窗户,以免被大雨溅入屋内。

她喝了一杯冰凉的清水,心里还是在高速地跳动着。

她烦躁地从窗户看了下外面。

爸爸去哪里了?她关窗的时候看见房间是空的有些担忧。

她又想起了甄志丙,他现在应该回部队了把,今天的恐怖袭击他会不会出任务呢。

不要有事啊,她心里想到,等你回来我还要和你约会呢。

伽尔顿板是在正方形木框里面的一块竖直木板的上部规则地钉上铁钉,木板的下部用竖直隔板隔成等宽的狭槽,从顶部中央的漏斗形入口处可以投入小球,板前覆盖玻璃使小球不致落到槽外。小球从入口处投入,在下落过程中将与铁钉发生多次碰撞,最后落入底下某一槽中。

而现代科学家用数学算出,有0。01以下的概率小球会落在木框外面,表面上是不可能是事,但是仍会发生。

空难现场的倾盆大雨还在下着,插在周公子尸体上的匕首,还沾了甄志丙先前胸膛的鲜血,这时鲜血也随着雨水留下,流入尸体下面的泥土。

而甄志丙的一滴血珠,就好像伽尔顿板里那个落到框外的小球,一层层往下滚,最后流入周公子贴身收藏的黄庭功运气图上,忽然绽放一道金光,而后整张经文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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