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却在这一片黑暗里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重光!重光!重光……”我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有足够的勇气走出这片黑暗。
“吟雪!吟雪!吟雪!等我!一定要等我!”耳边依稀仿佛是他一遍又一遍的叮咛耳语,是的,重光,我要等你,等你回来,等我们一起执手到老!我不可以死!不可以死!重光!
“周小姐,你醒醒,醒醒!”一声声熟悉的呼唤近在耳边,接着一缕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满脸胡渣、一脸憔悴的赵匡胤放大的脸,一滴水落在我的脸上,涩涩的,是他的泪吗?
我抬起手,想要去拭他眼角的泪,可是,抬到一半,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周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赵匡胤的脸上顿时涌上无限的欣喜,仿佛一棵干枯的树瞬间注入了生的活力。
“赵大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每说一个字,感觉都是那样地吃力,嗓子好像快要冒出火来的样子,是因为我昏睡太久了的缘故吗?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赵匡胤喃喃自语,又一滴泪滴落在我的嘴角,涩涩的,倏然间我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强有力的心跳撞击着我的脸,我本能的想要躲开,可是,浑身无力,我竟无法抗拒,“赵大哥!”我低唤一声, “我要喝水!”
“噢,瞧我!忘了你已经昏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定早就渴了吧?我这就去拿水去!”赵大哥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在床上,急匆匆地冲出去找水了。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脸上隐忍的痛苦,我闭了闭眼睛,努力不去想那痛苦的来源。
喝了点水,又喝了点儿赵大哥亲自熬的小米粥,感觉嗓子里好多了,浑身也有了一丝的力气,我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简陋的村舍,四处炊烟袅袅,想是已近黄昏了,各家各户都在生烟煮饭了吧?只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小姐,你好些了吗?”赵匡胤定定的望着我,满脸的关切。
“好多了!赵大哥,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们不是掉到水里了吗?你的伤呢?好些了吗?还有,蝉儿呢?她会不会出事?”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依稀记得落水前的那一幕,漫天妖冶的红色,湍急的水流,我们又怎么会在那样的水流里生还呢?
“是一位打渔的大哥救了我们!”赵大哥告诉我我们被救的经过。
原来,我们掉到水里之时,赵大哥身上的绳索在急怒之下生生地挣脱开来,赵大哥一直护着我,生怕我有丝毫的闪失,我们随着水势一直落到几十里外的河滩上,被水冲到河滩上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陷入了昏迷里,只是,昏迷后的赵大哥,依然将我紧紧地护在怀里(当然,这是那位打渔的大哥后来告诉我的),恰好被打渔经过的李大哥救下,由于赵大哥有武功,很快就醒了过来,而我,却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这三天来,赵大哥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的身边,生怕我有任何的闪失。
“周小姐,幸好你醒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怎样!还有,我已经派人去找蝉儿了,相信她会没事的!”赵大哥喃喃地说,声音里早已失去原本的冷静。
“赵大哥,如果你不嫌弃,叫我吟雪就好了!”我笑了笑,阻止了赵大哥即将说出的话,“吟雪愿意和赵大哥义结金兰,祸福与共!还有,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义结金兰?义结金兰!好,我赵匡胤能有周小姐,不,吟雪这样的妹子,也是我的福气!我这就去准备,我们行结义之礼!我的伤是小事,不碍事!”赵大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可是,大笑能笑出眼泪来吗?我扭过头去,想要忽略掉他眼中的眼泪和苦涩,赵大哥,重光早就驻在我心里,对你,我只能辜负了,对不起!
“吟雪,你喜欢的是六皇子,是不是?”奔到门口的赵大哥忽然折回来,坐到我的身边,“在梦里,你不停地唤他的名字,他在你心里,很重要,很重要,是不是?如果没有六皇子,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我愕然地抬头,赵大哥早已冲出了门去,一阵风从门口隔着略显破败的帘子吹进来,带来丝丝的凉意,我紧了紧身上的裙裳,赵大哥,我终究是伤害了他!
“周小姐,你醒了?”一位村妇打扮的妇人掀帘而入,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想来应该是李大嫂吧?
“嗯,谢谢李大嫂和李大哥救命之恩!”我站起来,向李大嫂施了施礼。
“你们小两口吵架了吗?怎么他跑出去了?”李大嫂放下手里的饭菜,笑吟吟地打量着我,啧啧赞道,“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赵兄弟对你用情如此之深呢!”
“李大嫂取笑了!”我讪讪地说,脸上早已一片绯红,心里暗暗责怪赵大哥,这个赵匡胤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别人误会呢?
“周小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李大嫂爽朗地笑了笑,“你醒了,也不枉赵兄弟这些日子以来衣不解带地守候在你身边了,连我看了都感动呢!”
我一时间竟无言起来,赵大哥,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好了,你快趁热把饭吃了吧!等你身子好起来,赵兄弟说还要带你去汉国游玩呢!”李大嫂并没有在意我的不自在,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只余下我依然沉浸在李大嫂方才的话语里,“等你身子好起来,赵兄弟说还要带你去汉国游玩呢!”赵大哥,是要带我去见他吗?赵大哥,你总是为我着想,而我,却一次次地辜负与你,你的情吟雪此生终是无法偿还了,但愿会有来生,来生,吟雪可以偿还你的情!
休养了十余日,身子大好,连着舞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日,我和赵大哥向李大哥和李大嫂辞行,临行时李大嫂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咛要我和赵大哥好好过日子,弄得我真有些哭笑不得,坐在马车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村庄和依然矗立在村口的李大哥、李大嫂,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很强烈的欲望,好希望若干年后,我和重光可以如他们般过着如我们所愿的快乐逍遥的日子,没有世俗的纷扰,有的只是快乐、幸福!
“吟雪,你有心事?”赵大哥突兀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笑笑,轻轻摇摇头,随即一份莫名的忧伤又涌上心头,这些天只是一味地养伤,几乎忘了现实,那个太子怎么样了?回去后有没有把怒火发泄到我的家人身上?我的爹娘、妹妹,可会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吟雪,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悲观,太子,并没有迁怒于你的家人,因为,他已经不能迁怒于任何人了!”赵大哥的话语让我的心里一震,赵大哥竟然知晓我的心事!可是,我震惊的不只是这些,我震惊的是他那句:太子,并没有迁怒于你的家人,因为,他已经不能迁怒于任何人了!我愕然地望向赵大哥,期待着他的下文。
“太子他……”赵大哥欲言又止。
“太子怎么了?”我急忙扯着赵大哥的衣袖,那份矜持早已抛到了脑后,此刻,心里充溢着的竟是满满的焦灼和恐惧。
“太子痴了!听说自从那一日我们落水之后,太子回到府邸就一病不起,皇上宣遍了皇宫的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赵大哥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有一丝的迷离,“这样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是吗?我也望向远处赵大哥目光所到之处,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一片翠绿的叶子上,那样地充满生机和希望!太子,或许更多的时候像是个索求不满的孩子吧?他追求他想要的东西,没有错!而我,也只是想要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和他的纠葛,像一场未曾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闹剧,只是,收场的方式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仅此而已!
“吟雪,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的家人,一切都安好!我已经派人传信给你的家人了,你放心!”赵大哥将视线重又落在我的身上,“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希望还来得及阻止!”
“阻止什么?赵大哥,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吗?”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听说,在今年的赏花节会上,汉国的云公主会和唐国的六皇子成亲!我们,必须赶在赏花节前赶到汉国……”
我的心忽然又重重地跌落到地上,那种痛,那样地深、那样地疯狂,我握紧了拳头,脑海里依稀又浮现出我和他在花间琴瑟和鸣的情景……重光,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