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重光假意咳嗽两声,眉眼间全是笑意,“蝉儿进来吧!我在外面等你们!”说着低低在我耳边低语一声“娘子,我在外面等你!现在还早,我们去御花园赏花去,等得辰时父皇下早朝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给他们请安,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出糗的!”李重光走了出去,蝉儿向李重光福了福身,含笑来到了我的身旁,我起身在蝉儿的帮助下,换掉睡袍,着一身湖蓝色的曳地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在蝉儿的巧手下绾成如意髻,鬓旁斜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也不失清新优雅。
“王妃好美!”蝉儿赞叹着,“姑爷真真好福气!”
“蝉儿,以后不要称我小姐啊,王妃啊,什么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以后你要称我为姐姐,知道吗?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我起身拉着蝉儿的手,嗔怪着对她说,“你是赵大哥的妹妹,原本也是一位千金小姐,原本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不是你和父母失散,又怎么会落到人贩子的手中,受到那样多的苦楚?”
“小姐,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蝉儿愿意跟着小姐一辈子,终身侍奉小姐左右!”蝉儿摇摇头,美丽的眼睛里升腾着薄薄的雾气。
“傻蝉儿,姐姐不会让你伺候一辈子的!等哪一天你有了心仪之人,姐姐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我笑着刮刮她的鼻子,随即牵起她的手,“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重光等着急了!等一下给皇上皇后请过安了,你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与我听!”
蝉儿点点头,我们一起向门外走去。早晨的风微微带着些凉意,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李重光看到我走出来,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披在我的身上,一把将我抱起,不顾侍立在旁边婢女、太监的眼光,大踏步地向轿撵处走去。
“放我下来,让别人看到不好!”我靠在他怀里,身上的凉意渐渐淡去,回头却看到婢女、太监纷纷低着头,脸上却都带着隐忍的笑意,而蝉儿的脸上也是一脸促狭的笑意,我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靠在他耳边低低说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乖,别动!到了!”李重光也在我耳边低语,脸上是宠溺温柔的笑,“丈夫宠着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可害羞的,我的新娘!”
我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脸上的红晕大概早已蔓延到了耳根,这个李重光,是故意的吧?
御花园内美丽依旧,只是上次来这里想要的是快些逃离,而这一次,却是和我所爱的人一起共赏美景和共享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心境是大不相同的!水流潺潺,花开锦绣,依然美轮美奂!
“吟雪,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你在梅林里跳舞,第二次和你相遇,你在花海里跳舞,而你每次跳舞时的神情,竟是那样地专注和执着!那时的你,像极了一只仿佛要随风而去的蝴蝶!那时,我的心里竟有一个自私的想法,那就是,牢牢地抓住你,不要你飞走!希望你的舞只为我一个人而跳,你的美丽只有我一个人欣赏,我愿意为了你,舍却一切,包括我的皇子的身份,甚至包括这大唐的天下!在你面前,这些真的很渺小,很渺小……”走到波心亭里,李重光拉着我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缓缓地吐露自己的心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不愿意被自由束缚的人,你的舞,你的眼神,你的一切一切都告诉我,你是那样地热爱自由,而我,却是你自由最大的牵绊!”
“重光,不要说了!”我捂上他的嘴,摇摇头,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语,“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好,永远不分开!”李重光抱住我,语气里有一丝的哽咽。
“重光,我愿意一生只为你而舞!”说着,我站起来,走到亭子的中央,轻移莲步,起跳,回旋,在晨光里为李重光尽情释放我倾世的舞姿……
“好美的舞!”一曲毕,我微喘着气站定,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一声由衷的赞叹,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身着红衣的曼妙女子,她正顺着回廊款款向我们这里走来,望着她,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奴婢窅娘参见六皇子殿下、参见王妃!”红衣女子轻启朱唇,向我们施礼。
“免礼了,窅娘!”李重光微微一笑,接过蝉儿递来的香帕,轻轻地为我擦拭额角的汗渍,“不知窅娘来此所谓何事?”
“回殿下,奴婢是被王妃绝世的舞姿吸引过来的!”窅娘嫣然一笑,那笑,像极了灿烂绽放的花朵,妩媚动人,我这才想起,她就是我初来皇宫时看到的那位在高台上随风翩然起舞的红衣女子!
“窅娘过奖了,我记得你的舞,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动作,却足以吸引所有看舞的人呢!”我笑笑,对于窅娘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如不嫌弃,我们改日倒可切磋一番呢!”
“奴婢求之不得呢!”窅娘笑笑,向我和李重光施礼道,“奴婢还有事,先行一步,望殿下和王妃琴瑟和谐,新婚愉快!”
我点点头,目送着窅娘的款款离去,脸上的笑容未曾淡去过。
“你好像很喜欢窅娘呢!”李重光用手在我眼前晃晃,吃味儿道,“你家相公不好看吗?偏要去看一个女子?”
“奇怪了?你吃哪门子醋呢?”我扑哧一笑,“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给父皇、母后请安了?”
“嗯,还是娘子考虑周全!我们这就去吧!”李重光重又执起我的手,我们一路说笑着向甘露殿行去。
甘露殿是皇后的寝宫,唐朝的习俗,新婚第二日要向公婆行见面之礼,以示以后就为一家人了,在皇宫也不例外,因为皇上皇后疼惜李重光,所以,我们的婚房设在皇宫里,而在宫外,李重光又有自己的府邸,是为郑王府!
一路随着引领的太监、宫女经过重重宫门,终于在一处豪华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宣六皇子、王妃觐见!”随着引路太监的高声唱诺,我和李重光一起到大殿里,先在诸位先皇的牌位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又向坐在高堂之上的皇上、皇后恭敬地行礼,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恭谨地奉给皇上、皇后。
“好孩子,快起来!”皇后接过我奉上的茶,笑吟吟地说,“哀家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等会你们用过早膳,就让老六带你随处转转!”
我谢过皇上、皇后,和李重光退了出来,却在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看到盛装的林静云和坐在软榻上的李弘冀向甘露殿行来。
“妹妹!”我唤着林静云,林静云的眼神向我这边移来,随后又低下头,不再看我一眼,快步向里走去。而李弘冀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望着天空,那儿,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美好吗?他的样子,和以前邪魅妖佞的他判若两人,我的心里竟涌上一份难耐的忧伤,对于他的恨、对于他的惧,在此刻竟通通随风而逝!
“我们走吧!”李重光揽过我的腰,我和他一起步上轿撵,迤逦着向我们的住所行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我,我蓦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也许是我的多虑吧,我自嘲地笑笑,不再多想。
用过早膳,我和李重光策马向宫外他的府邸奔去,这是他的主意,他说要和我共有此刻的浓情蜜意而不要别人打扰到,我点点头,临行前吩咐小安子带上蝉儿,小安子笑嘻嘻地点头应允,我这才放心地靠在李重光的肩上,任由他策马向前飞驰而去。
花海依旧,翠竹依旧,这儿依旧宁谧,只是,层层叠叠的花海深处,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李重光抱我下马,我飞一般地冲进花海深处,触目所及,竟是满目的红色,花树上都绑满了红色的打着结的丝带,一直延伸到院落深处。天,这是我们的千千结吗?这是他为我而系的美好未来吗?
“天哪,小姐!这儿好美!”身后传来蝉儿的惊呼。我不语,静静地望着李重光,在他的眼眸里,清澈地映出我嫣红的脸颊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
“吟雪,喜欢吗?”李重光将我揽入怀里,低语着,“这儿会是我们最美的家!”
会吗?这儿真的会是我们最美的家吗?抛却许多繁复的因素,我只要最简单的,可以吗?“呀……”我惊呼一声,身子却被他打横抱起,穿过重重花海,我们向“家”里走去。身后,则是一脸笑意的小安子和蝉儿。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衷”中换邑)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华灯初上,我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读着李重光即兴写下的词,嘴里轻嗔道,“你写这些做什么?没得让别人以为我是怎生妖媚的女子来狐媚你呢!”
“吟雪,这是我写给你看的!”李重光放下手中的笔,来到我的身边,“在我心里,无论怎样的你,都是美丽的!”
“是吗?即使我老了,容颜不再了,你还会这样说吗?”我问,陷入爱情里的人大抵总是这样的,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也有那种不知名的患得患失,所以原谅我这个问题的幼稚吧!
“是的,到老到死!”李重光喃喃说着,衣袖一挥,烛火熄灭,我们双双跌落在红纱帐里,他的唇疯狂地落在我的身上,我们紧紧贴合在一起,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