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们来到a舰地心层，这里有一个隐蔽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两年前早已经改造完毕，成为整个预备舰群的第一指挥中心，这个不到两百平方米的小房间挤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全息窗口，同时能看到有十几个人正在窗口的丛林中不断穿行。会议室最显眼的是正中一颗行星的全息影像，并在表面标记了十余个亮点。行星下有一方地图。
“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由于通讯不便，同时有些信息不能泄露……您一定想看看这个。”他自信地转过身去，作了个“请”的姿势。方舟舰长走过去，身后的官员们在原地站直。
地图桌边趴着一个人，方舟舰长停在一旁，走过的人向舰长敬礼，只有这人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盯着地图，这个地图并没有太多特殊处，只显示了地面，是一片被植被覆盖的山区，山体间由一些线连接起来，但因为地图比例太小，方舟舰长并没有看清细线本貌，于是问:“这些，”他指指线条，“这些线是什么?”那个人抬头看看舰长手指的方向:“哦……他们的运输道。”他回头看看发问的人，十分惊讶道:“哦……您是方舟舰长，早上好……”
行星模型上新增了几个亮点，同时a舰长走来:“现在报告情况。”那个人立刻站直转身。“探测器第三次报告，他们拥有城市共54座，地下运输道2247条，包括在海底的运输网络，城市都建设在地下，很难被破坏。”
“军备情况。”
“这个没有报告，分析互联网并没有发现战争记录，但是有类似征兵的广告。语言文字正在翻译，星球生态系统完备，己经确认不是殖民星。我方舰只数量新增到32艘，其余舰只将在一个月内与我舰队汇合。”
“嗯，很好。”
“您看这个，”他招手打开大显示屏，“比较奇怪，这个地下设施非常庞大，我们怀疑是军事基地，但是探测器不承认这个可能，认为设施没有武器系统，在对方互联网也找不到关于它的信息。”大显示台呈现地层地图，显示地下设施呈长方体。“这种方盒在每个城市附近都有出现。”
“没有航空系统吗？”方舟舰长忽然问。
“有，很复杂。”星球模型开始显示航空网，密密麻麻的线条开始连接各处，成为一张庞大的航空运输网络。“每个城市在地面都有机场。还有人口报告更新，数量已经上升到近五十亿人。”
“五十亿人，照计划执行吗？”
“当然。”
“荒诞的计划。哼哼……”方舟舰长忽然冷笑，在显示屏光下的面庞显得愈加苍老可怕，他歪着头望向a舰长，“难道五十亿人要一个一个全部杀掉吗？”
a舰长看着地图，十分不在意地说:“对……我不希望发展有任何压力，假若和平接触，他们将成为未来人类最大的威胁，他们的技术相对落后，现在摧毁障碍正是大好的机会。”
“你真是疯了……我看联合国也疯了。曾经还倡导什么和平，一遇上外星人就想翻脸……什么逻辑……”
“人类是一个种族，他们是另一个种族，和平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种族的生存，难道要为了别人？要说为什么毁灭他们，你就去怪他们的脸吧，怪他们的基因！……上帝真是任性，为什么有兴趣会去造这个种族……”他的头发几乎要竖起来，指着星球模型喊:“我看这个才是地球，如果搞起外交，那我们要说哪个才是人类？哪个才是地球？”
方舟舰长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青筋几乎要从眼睛里蹦出来，直指对方喝道:“你作为一个人类，难道你把道义都扔掉了吗？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都去哪了？难道你认为自己是一头野兽吗？计划出了事不归你负责吗？”顿时全场静默。
a舰长看着他的眼睛，阴阴地发笑:“哼哼……哈哈哈……可笑，不要忘了你当初投的是同意票，日本人。你所坚持的道义用错地方了，要等到最后我们人类自己遭殃了，你才明白，你的人道，你的良心，最终害死的是谁……那时候你应该为你的怜悯后悔，而不是我们！”
“你是个疯子。”
“这话您应该站到联合国门前去骂，不是对着我。对我来说您算是长兄了，应该明白，星际世界本来就没有终极道德，道德本来就为了为生存而服务，区域和平本来就应该由战争来维护……还有，请放下你的手。”
“我不明白。”
“您会明白的，那要等战争结束以后。现在的事态你没办法挽回了，这场战争你必须参加，”a舰长扭头朝后面人群喊:“我们人手不够，再申请组织更多舰队。”得到应允后，他转过来，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说:“请您不要幼稚到质疑联合国计划的总体行动，既然认为计划不人道，你就当做是上了贼船吧。最后责任也轮不到你来负。”
“我预料到你会后悔。”方舟舰长缓缓放下绷紧的右手和食指，又支撑到桌面上。
“也许……会吧。或者是你。我相信我们迎接胜利只需要十五天，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我的船上，也可以回去。”他说完同样恭恭敬敬作个“请”的姿势。方舟舰长早就浑身发抖，一边靠在桌子上，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再看看行星模型，最后愤愤离开，官员们也跟随着走出了会议室。
望着他的背影，a舰长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回头继续问:“城市为什么建在地底，这个有答案了吗？”
“有政府的加密文件，现在正在解码。有一些结论，最有可能是起到防御的作用。其他方面很难说过去。”
“防御天基武器？”
“有这个可能，毕竟天军力量已经非常发达了。”
“这个必须调查出来。在行动之前。”舰长用四指敲敲桌子道:“方盒子我非常感兴趣，我希望能更进一步了解它。”
“嗯，我们尽力。”
地心层地面以下就是a舰磁力核心，因此地心层电磁干扰远高于正常值，隐蔽程度较高，方舟舰长站在门口感觉十分不舒服。他决定回到本舰，那里没有探测器报告，没有行星模型，更没有疯子，船上有更适于他反思的环境。
a舰长身边一个官员问:“为什么不直接炸掉？”
“嗯？”
“为什么不直接炸掉行星，这样不更简单彻底吗？我们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有能力……因为铱矿。有铱矿，联合国才愿意花费如此……大量的人力物力，要说获得这份矿产，花费是永远划得来的——我们的花费，”他望向星模，“还有他们的……”
站在升降舱玻璃幕前，方舟舰长远远望着那颗淡蓝色星球……他垂下头无奈地笑笑。“我就是个笨蛋。”他不敢再看一眼。等升降舱快落地时，他终于抬头立正，给光点敬了个军礼。“行动完成后，我要回去……回地球，我要度假。这该死的战争……”
十二月的热季，阳光一如既往炽烤着舰群。整个舰群固定在原位，成为行星北极夜空一颗新的北极星。新一轮船壳涂装工作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