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郡,叛羌军队与官军分别结营而望,双方似乎打算一直对峙着。
双方似乎很安静,那到底出了何事,竟让刘靖撤了军假,召回部属?话就要回到官军元宵节的将领宴会上说起。
成武17年正月15日,午时刚过。
“啪!”一双满是厚茧的手狠狠的拍了拍他前面的案几,但手的主人还不解气,又将左手的信扔到地上,自己低头闷闷的沉思着什么。他身旁的侍者吓得跪拜下来,不敢动弹,生怕变成主座那人的出气筒。
下座所有人都瞟了地上的罪魁祸首一眼,便迅速收回关注的目光,或低头整理衣衫,或示意倒酒的侍者别倒酒了,或放下手中的筷子……
一时间,热闹的宴席安静下来,气氛也凝滞了。
但见居于左前首,身穿青色文士衫的老文士站出来,打破了局面。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信,对着主座的那个人叫了一声:“主公!”。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主座的征西将军黄归清醒过来。
黄归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帅账宴席上失态,尴尬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他整了整仪表,对着下座的部属们说道:“本将军有些不适,今天的宴席就到此为止!”
“下官(末将)等告退。”除了老文士,帐内的文士武将以及侍者都有些慌乱的退出帅账。
“伯和,本将今晚失态了,还好有你在!”黄归庆幸道,不然他的脸面不知要丢到哪里去。
“你们也退下去吧!”老文士对着还在帐内的侍卫们吩咐一声,侍卫们有条不紊的退出大帐。
老文士见其他人都走了,方上前问:“主公,何事令您如此着恼?”主公一直非常注重将军威仪,今天竟在众多属官武将面前失态,定是朝中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黄归一点都不介意老文士屏退左右的越权行为,这是他给老文士封平的特权。而且这个心腹思虑周全,他们要商量的事情,侍卫们确实是不该知道。
“杨太尉来信,十天前,新年的大朝会上,阉货将勿都部落的使者带上殿觐见皇上。他们竟诬赖我不接受羌人投降,反劫走他们给皇帝的贡品,所以才上京告御状。阉党可恶!勿都更是狼子野心,该杀!早知如此,上次胜利后,我绝不放过他。”黄归咬牙切齿道。
“皇上圣明,应当不会为这小小的叛羌迷惑,反而发落重臣吧?”封平不大肯定的问道。
“恩,皇上确实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只是,关东夏元那老匹夫,竟弹劾我能将羌人逼到上京的地步,却迟迟不与羌人决战,是养寇自重,有不臣之心。”黄归又惧又恼。
“关东士族竟在这种时刻,不为西疆大局着想,反拖我们后腿,朝廷诸公就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的吗?”封平忧虑的发问。
“杨太尉与曹国舅极力为我辩解,阉宦张单趁机落井下石,宦官与外戚两派因我争斗再起,当时皇上大怒,拂袖而去。但是,第二天,皇上却下了旨意,要我解职,上京去跟他解释,现在贬斥我的旨意就在路上。”
“主公,就算我们在路上设置各种障碍,最迟一个月,天使就会到达这里。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率全军将士向羌人发起进攻,赶在天使到达前线宣旨之前取得胜利。”
“羌人奔袭武威的阴谋已经失败,只要再与羌人僵持两个月,待羌人粮草尽了,我们必能以最小代价大胜而归。可恨夏元老儿,令我一年谋划毁于一旦!”黄归愤恨不已,脸色都扭曲了。
“没时间了,他们是不会给我们翻盘的机会的!啊!主公!伯和明白了!关东士族肯定是希望我们仓促发动进攻,这样一来,我们的军队势力必伤亡惨重,他们就可趁机安插大批党羽进我军队,瓜分我们关陇势力。宦官派必然是因为这个才跟他们联合的。曹国舅到时明白过来,肯定也会放弃我们这个盟友,跟着落井下石。”方平急切说道。
“你这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夏元那老匹夫真是好算计!难不成,我只能乖乖交出军权,以保我关陇精锐不失!”黄归黑着脸道。
“主公不可!自威远公病逝后,关陇只剩下主公一个不仅善于打仗,又有威望资格领兵的名将了。我们好不容易趁着主公担当平羌主帅之职,夺回第二次平羌大战被其他派系占去的地盘。如果主公交出大权,代替主公平羌的不是关东闻宇,便是宦官派段密,不说我们绝大部分地盘又得丢了。就说他们两个人,闻宇最多在燕地领过一两万骑兵,打过乌桓,没有统帅大军的经历,更没有与羌人交手的经验,而段密,不顾士族荣誉,投靠阉党,实在是为了前途不惜一切的无耻之徒。一旦是他们掌权,这场战争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我关陇百姓必然继续陷在水深火热中。”
“你说这也不是,那也不能,老天爷莫不是看我关陇百姓不顺眼,让我们走投无路!”黄归恨道。
“报!紧急军报!”帐外突然来了一声。
“进来!”黄归赶忙喊那人进来。
“启禀大将军,羌人大营,出来三万骑兵,他们正在营外整队。”斥候营的张司马一进大帐,边行军礼边禀报道。
“你下去再探,随时禀报那支部队的动向。”黄归命令道。
“是。”张司马应命而去。
“来人。”黄归一叫,外面一个亲兵便进来听令,“擂鼓点将,另外,让何屯领着所有骑兵立即出营列阵,与羌人对峙。”亲兵领命而去。
黄归披上将军袍,带上头盔,刚刚出帐门,便见张司马来禀:“大将军,羌人三万骑兵整队后没理会我们的斥候,径直往东南而去了。”
“你下去继续再探。”
“是。”
半个多月前,劳亢的五千虎威军成功伏击了羌人一万骑兵,羌人已明白去威武的路上有我军的另一支部队,这次必是改攻金城,以求夺得粮草器械。
“主公,羌人这是要去攻金城郡!”方平急道。
黄归皱眉,他也看出羌人意在金城粮草。只是这些日子一连串小战,官军大营只剩下六万步兵,一万骑兵。官军步兵不能单独派出去,骑兵若分出太多人去救援,大营这里,几千骑兵就不够大军之用!现在大营根本没办法分兵救金城。
“李道,你带几个人去吩咐诸将回去,不用来大帐了。”黄归对着帐外守候的亲兵队长命令道,说完便放下帐布,重回大帐,“哎!屋漏偏逢下雨天!看来金城是保不住了,老天不佑我!”
“主公,羌人大营还剩下十万步兵,两万骑兵,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不想与他们硬碰硬。他们派出三万骑兵出去,大营只剩下两万骑兵,难以震吓我们,为什么还敢派出三万骑兵出去,而不是两万呢?想来定是他们的粮草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才冒险派出三万骑兵,企图快速攻陷金城。”
这莫非是关陇的机会?!黄归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不,他可惜的摇摇头。
方平叹息,“只是他们的粮草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们能在天使来此之前,保住金城,甚至伏击三万羌人骑兵,动摇此地羌人的军心,那就好了。”方平提出了个几乎不可能的假设。
“金城郡那两千五百郡兵别说一个月,连三天都可能守不住。我决定了,立即召回劳亢的骑兵,趁势攻打羌人大营。”
“主公,这也比惨胜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就算赢了,骑兵也会损失极大,而羌人却还有三万骑兵在金城!不如,……”方平吞吞吐吐的。
“不如什么?你有什么计策,不论好坏,就直说吧,我绝不怪罪于你!”黄归见方平犹豫不决,承诺道。
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方平终于吐出,“不如命令刘靖出兵金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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