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海变成了我身边的黄门,样子有些搞笑,毕竟以前看惯了他穿戎装朝服英姿挺拔的样子。原本说是要去找太子妃劳婷艳的,可第二天早上我却发现青鸾殿外多了好多监视的眼睛,进出都成了麻烦事。一边我叫两个信得过的黄门有事没事的出去转悠,打探宫里宫外的情况,一边只能等。
太医丞段旭又到青鸾殿来了一趟,用的是请脉问诊的名义,他告诉我,独孤坚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他已经写好了遗照,要太子独孤玮即位称帝,并命大司徒裴政宣和济北王独孤翎为辅政大臣,共同辅佐独孤玮,但是裴政宣并不满足于和他人分享大权,在裴政宣不断的逼迫下,独孤坚唯有改变初衷让裴政宣单独辅政。
听了段旭的这段话,我开始觉得独孤坚原来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身为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临死却还要受一个外戚的挟持,做一些言不由衷的事情,可是我在这深宫了,势单力薄,想帮他,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啊。
“那此事太子和太子妃知晓吗?”在一旁的陆澄海听出了端倪,问段旭。
段旭回答道:“大司徒已经命人封锁了整个金乌殿,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不过太子妃是本朝开国功臣劳天鹏的后人,劳家深受皇恩,家世显赫,太子妃又是一个厉害人物,即便进不得这金乌殿,里面的事多小也是会知晓一些的。”
段旭的话直接说明了这太子妃的实力,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甘于人后,让自己的丈夫去当别人的傀儡的。
送走段旭,我隐约感觉到宫中有一场恶斗即将要上演了,不过我插不上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独孤坚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月的十五,我想他在金乌殿躺着的那段日子里一定很孤独很苦闷,毕竟身边带着的都是妄想夺取他权位的野心之人。
当我被告知独孤坚归天,被允许前往金乌殿见他最后一面时,独孤坚已经被放置在了一个描着金边,镶嵌着绿松石的汉白玉棺材里,比起半个多月前见到的模样,他整个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看的人心酸,我不由的眼泪直流。
这时同是收到消息过来的劳婷艳,悄悄走到我跟前小声说:“母后这次可看出这裴贵妃是何样人了吗?”
我没有去看她,不动声色的小声说:“太子妃若要做什么,本宫定不会阻你,如有需要,本宫也定当配合便是。”
“好,母后真个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儿媳就先行告退了。”劳婷艳说完这话就带着太子离开了金乌殿。
好吧,我算是选好了立场,看着远处正在指挥人忙碌着的裴贵妃,横竖也没有我什么事,于是我便要起身离开金乌殿。
正当我跨出门栏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我被身后的人叫住了“皇后娘娘请留步”是这里的黄门令,狄戎人塞斯黑。
我转过身时只见裴贵妃正冷冰冰的站在赛斯黑的身后,一旁一个宫女手上托着红漆案,案上摆放着一只白玉酒壶和一只白玉酒盅。
在宫廷里呆久了的人自然知道这酒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心里一凛,难道他们要对我下手,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春桃问赛斯黑道:“赛斯黑大人,你叫住皇后娘娘所谓何事?”
赛斯黑很恭敬的说:“回禀娘娘,宫中的规矩,在皇帝陛下,圣驾归天之时,若皇后娘娘一无所出,则必须与陛下一同下葬,以便在九泉之下继续服侍陛下。”
果真和我想的一样,看着前面的毒酒,我不觉浑身发软,这时陆澄海悄悄走到我身后对我说道:“夏莲莫怕,如若不行,我便带你逃出这宫殿,回大周去。”
陆澄海的话让我有了逃走的准备,可在这戒备森严的后宫之中,真能逃的掉吗?
“来人啊,给皇后娘娘上酒。”裴贵妃一声令下,一旁的宫女托着案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斟了满满一盅酒,拿起来就往我面前递来,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陆澄海一起逃吗?那春桃呢?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时,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大喊:“住手,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想毒害我母后,你们想反了不成?”
我转头去看,只见独孤明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那个拿酒的宫女见状心虚,手一抖酒盅里的酒洒在了地上,嗞的一声,一片泡沫从那一滩酒渍上冒了出来。好险,我心想。
裴贵妃冷笑了一声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中山王殿下啊,你母亲顾美人不是已经仙了吗,及时对这新来的皇后孝顺起来了。”
独孤明懒散的笑着说:“她是我母后,孝顺是因该的。”说罢跪在地上对我叩头道:“儿臣叩见母亲。”
我见状顺势弯下腰,双手把独孤明扶起来说:“明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这情景看的裴贵妃眼里直冒火,没好气的说:“好啦,母子之情也叙完了,皇后娘娘也该上路了,青儿,斟酒。”
那宫女应承了,继续拿起酒壶斟酒,这时独孤明走过去一把抢过那只酒壶说:“想要斟酒是吧,本王就让你斟。”说完举起酒壶狠狠的砸向地面,酒壶被砸的粉碎,碎片四溅,那个斟酒的宫女被吓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眼巴巴的望着裴贵妃,不知如何是好。
裴贵妃气急了,一手指着独孤明大喊道:“独孤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大闹金乌殿,来人啊!把独孤明给我拿下!”
四下的护卫听闻都举着长戟聚拢了过来,独孤明见状从衣袖内掏出一卷黄色的卷轴,高高举起喊道:“且慢!本王可是来宣读父皇的圣旨的,谁敢拿本王!”
独孤明语毕,那些护卫都停了下来,互相张望。独孤明看了看四周,冲着赛斯黑说道:“赛斯黑大人,你身为黄门令,在父皇身边尽心尽力的服侍了怎么多年,父皇的笔迹如何你是最知晓的,这道圣旨便由大人来宣读吧。”
赛斯黑恭敬的用双手接过圣旨,展开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此时金乌殿内外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赛斯黑确认过圣旨的真伪后便开始大声宣读起来,圣旨大意也就是说独孤坚已经把死去的顾美人的儿子独孤明过继给了我,而在独孤坚死后我会被封为圣宣仁太后之事,我能看出在大家都跪下接听圣旨的时候,裴贵妃很不情愿,且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的变化很大。
听完圣旨我领旨谢恩,被春桃搀扶起来,其余的人却还是跪着对我大声喊道:“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说了句:“平身!”四周的人才谢恩站了起来。
此时我虽然占了上风,但毕竟这金乌殿是个是非之地,未免节外生枝,我只说是自己伤心过度,有点乏力,便离开了金乌殿。
在殿外我看到了同样从金乌殿走出来的独孤明,便叫春桃把独孤明叫住。
我走到独孤明面前,开口道:“中山王……”还没继续说下去就被独孤明打断了,他用一只手我面前挡了一下,冷冷的说:“诶!别以为本王这是在帮你,本王只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上次你的这位哥哥”独孤明看了一眼黄门打扮的陆澄海继续说:“救了本王一命,现在,现在本王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好了,本王尚有要事要办,告辞。”说完,独孤明朝我抱拳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但我总觉得还有事没解决,立即喊道:“中山王……”
独孤明被对着我举起右手朝我摆了摆,说道:“放心,本王不是多嘴的人,你哥哥的事本王绝不会多说。”说完便大大咧咧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