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御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那目光犀利而笔直,似要穿透他的身体,而他的声音更冷:
“你真的打算放弃?在这最后关头?”
蓝天豪紧紧抿着嘴唇,却毫不迟疑的对他说:
“是的。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我以远扬集团的名义出面呢?你能阻止吗?”
蓝天豪心中一惊,咬牙道:
“舅舅,军团现在虽是我管理,可它是你一手创立的,那么多兄弟拼着命为你赚钱,最后你真的连他们的身家性命于不顾?”
关御千慢慢露出微笑。
“天豪,不是我置他们于不顾,是你!”
“我?”
“当然是你,如果你坚持到底,他们自然不会有任何暴露的危险。若是缺资金,那么我提供。可是你要放弃,我就只好以远扬集团的名义出面了。哪怕因此而暴露了军团的存在,那我也顾不得了!毕竟我的目标是欧阳集团。军团的存在,对现在的我来说,可有可无!”关御千一脸自信的靠回椅背里,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
蓝天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舅舅嘴里说出来。心中的寒意咝咝的冒上来,而他的眼睛却像宝石,黑白分明,倒影清晰可见,可眼底的那束光却渐渐冷下去,直到平静无波,漫出令人窒息的沉寂。他微微扬起唇角,倒像是冷静下来。
“舅舅,如果你接到舅妈的电话后还能如此坚持的话,那么就请便吧!”
他话音一落扭头就走,关御千怔了一怔,只觉得茫然而诧异。而他突然离开,便令他觉得难堪。
“天豪!你给我站住!站住……”
蓝天豪却似没有听到一样,大步流星走出门外,然后客厅大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合上。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而今天却被自已的亲侄儿这般顶撞。关御千瞪着书房门外,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抄起桌上的白玉留皮雕双鹿纹笔架,“啪”一声摔在地上,那笔架顿时摔得四分五裂,碎石横飞。
屋子里静得可怕,肖奉安和叶妙都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敛眉垂眸立在那里,只听见关御千大口大口的喘息,恨恨的道:
“这个臭小子!他以为他翅膀长硬了?能飞了?他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在照顾他们兄弟俩!竟然敢跟我说不?!”
“老爷子您别生气,先生也只是在气头上……”肖奉安不敢多说,而这种泛泛的劝解,并不能让关御千解气。
屋子里电话又响起来,关御千狠狠的瞪着那精美的陶瓷电话机,像是恨不能将它碎尸万段。叶妙想起蓝天豪走前说的那句话,在他还没来得及摔电话解气之前抢上前去接起来。
“你好,请问找哪位?”
“叶妙吗?快叫老爷子听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关御千的夫人江景然的声音。语气惊慌而无措,像是遇到大事。叶妙一听便不由得心中一沉,隐隐觉得不安。他立刻说:
“好,夫人请稍等。”
他将电话递到关御千面前去,凝声道:
“是夫人。”
关御千脸色森冷,仿佛也预知到什么,接过电话便问:
“出了什么事?”
江景然语带哭意的说:
“飞扬出事了……我刚刚收到一封快件,是一张碟。里面是一段录像,说飞扬因为绑架被抓……我们该怎么办?”
关御千怔了一怔,立刻便明白他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握紧话筒,连声音都似凝了冰。
“除了录像,还有什么?”
“还有……啊,还有一封信。说是如果兰雨继续收购欧阳集团的股权,他们便将这些新闻全部曝光……御千……飞扬不能有事啊!”大约是太过担心,竟有一点接不上气。
关御千立在那里,胸膛在剧烈的起伏,仿佛硬生生在压抑什么。这一张碟、一封信,于他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他早就想好了要以飞扬为筹码,他看准了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飞扬名声尽毁。她是景然最疼爱的孩子,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侄女。他吃定景然不会弃她于不顾!
他咬了咬牙,沉声说:
“我不会让他如意,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江景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却隐约感觉到他的强硬,心中惊怒交加:
“御千,你收手吧!什么事业成就都是假的,如果那些消息被曝光出来,飞扬这辈子就完了,她还这么年轻,你叫她将来怎么办?”
关御千扬起脸来,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只鸟儿从高空中飞过,孤寂的身影如同一个小黑点,慢慢向远方飞去,一直飞出他的视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你不要只说想办法,关御千,我不管你在商场上得罪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只要我的飞扬没有事。如果她这次不能全身而退,我这辈子绝不会原谅你!”
江景然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终于令关御千愈发心烦,他皱紧眉头。
“够了,你别再说了行不行?”
他发狠一般将手上的话筒往桌面上一掼,那陶瓷的话筒柄被摔得粉碎。他忽然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有一刹那的空白,那空白仿佛是面对困难时的茫然无措。
肖奉安和叶妙见他身型微微一晃,立刻抢上来将他扶住。
“老爷子……”
关御千稳住身子,吃力的喘着气,一双眼睛却狠狠的瞪着墙上一幅油画,一字一字说: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再也不会这么认输……去,去查清楚欧阳静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