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集会、游行开始,到罢工、罢课,然后公共设施如商店、超级市场、地铁、邮局,连电影院、剧院甚至法院一个一个关了门,恐怕只有厕所、医院、餐馆、轮船在运行。历史会扮怪脸,并且尽拣熟悉的戏演,蹩脚又拙劣。但整个局面恐怕并非谁能控制得住。路障,街垒,交通瘫痪,而红白蓝国旗像森林般竖在大街小巷,迎风飘扬。不仅是布拉格人,连同在布拉格的所有西方人都加入了,认为是他们分内的事——冲击东方资本家公司区住宅区。首先严惩其领先信徒白种人买办。东方人持新式武器自卫,高频电子保护网立即围护了所占用的区域。
东欧各政府则利用群众起来冲击东方资本势力,同时维持“秩序”外表。警察、军队一边控制闹事,一边鼓励闹事。
阿历克斯的案子无限期后延了,他所预言过的中国义和团运动的颠倒成全了他。我望着远处查理士桥头举着标语喊着口号的队伍,盘子里的炸鸡一口也吃不下,仅把笋、蘑菇粉汤喝了。
出了威廉餐馆,整条街都是戴手套端着老鹰的人。老鹰翅膀上用油漆画了眼睛,一圈红一圈黑。不像去参加游行和冲击,好像只是让养鹰者有个热闹场所比赛,听说只有鹰能穿越高频电波网。
当自称是警察的两名便衣出现在面前,我毫不惊奇,一句也不问。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在前的一个挽着我的手说:“希望你能与我们合作,别声张,免得引起流血。”他的另一只手在腰上摸摸那儿的小口径步枪,“我们只是想找你调查了解一下。”仿佛是为了让我安心,他可能为我脸色太镇定反而觉得我不正常,需要假意安慰我一句。
在警察局的单间里,大半天时间过去,也没人来。直到夜幕降临,我才被塞进一辆四壁没窗的车子。我仍没问将去哪里。要来的总会来到。我还有点欣喜,晚来还不如早来,与其落在结局外惭愧得慌,还不如在结局里处之泰然。
罩子笼住我的头,仅露出个口,让嘴呼吸。我被牵引着,走了许多的楼梯、过道,然后停了下来。有人揭去罩子。我试着睁开眼睛,但眼仍花,只感到人影退出,自动门刷的一下合上了。
脚步声消失,一切归于寂静。我看清了,房间较宽敞,足以显出单人床的窄小。边上有个卫生间,但没有窗子,看来是全封闭式建筑,靠机器调节气温和空气。子夜一点十五分,是不会有好戏上演的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倒在床上,踢掉鞋子,连外衣也未脱,就蒙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