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距离并不大,很快地面就到了我们脚底下。
百米长的绳子长度是完全足够了,还拖在地面上很长一截,我估算了一下,这个断崖从顶部到我们站的地方,应该有七八十米高,相当于二十多层楼的高度。
等踩到地面后,我发现,这里的情况比起那个楚家人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地面是石头的没错,但与其说它是许多石头的组合,倒不如说它是一个整体,因为在我们脚下的石头,虽然有些坑坑洼洼不平整,但却像土地一样,没有明显的接缝。如果这个下面有空间的话,那么我们脚下的石头就会像一个完整的壳子一样护在上面。
旁边的崖壁上确实像那个楚家人说的那样,刻满了一段又一段的奇怪的文字,经历了千年岁月,也没有半丝剥落或者损坏的迹象,就像是不久前才刻下的一样,让我感觉非常诡异。
发现那个字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楚家人带着我们往前走,很快我就看到了在一块石壁上,那些奇怪的文字中间,出现了一个非常醒目的“邪”字,不用他说我们就知道,就是这里了。
墨殇是第一个过去的人,不过她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直接抽出短刀宣示主权一样刻上一个“殇”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比较克制的。
我们全都过去观察这块石壁,但是,就像我在巫女神殿和巫女墓中见到的那样,石壁上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也就无从查看这个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停了一下,看向楚湘。
“怎么了帅哥?”楚湘回望我一眼。
我看着她,问道:“楚湘,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了?”
楚湘一副有些迷糊,听不懂我说的话的样子:“告诉什么事情?”
“关于巫……神女,关于这块石壁上的刻痕,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说,“到这个时候了,隐瞒对谁都不好。”
楚湘的脸色慢慢变了,正了正神色:“你是指哪方面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去过巫……神女墓。因此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你是否可以为我们解说?比如,这些完全没有岁月痕迹的刻痕是怎么回事?”
楚湘脸色有些微妙,奇怪的看了看我,良久,微微笑了,笑容意味深长:“你不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声,糟糕,难道这又是巫女后裔的管辖范畴?不应该啊,这里不过是巫女的一座城,世代守在这里的不是巫女后人而是楚家人……不对。
我突然想起了在巫女墓中我得到的那个玉盒,玉盒上“吾将再生”四个字那么清楚,巫女追寻的就是新的生命,也许这些器物的异状本身就是巫女当年追寻再生产生的副产品!
如今我能以顾问的身份站在这里,一半确实是因为我和阿全是土夫子,但另一半则是因为我巫女后人的身份,这是楚国旧城,当年巫女的领地,若不是我身为巫女后人,凭楚家的财力,他们完全可以去找那些那些顶尖的铁筷子合作,比如老九门中长沙的吴家,京城的解家霍家,何必来找我们这些游兵散勇?我并不想把我对巫女后裔一无所知这件事透露出去,我本事就是为了追求答案来的,我不能在半路上因为这个被排除在外。
就在这时,墨殇突然开口:“小林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墨殇这一开口我们双方都没有料到,我惊讶于墨殇居然会给我解围,楚湘则对墨殇的话有些惊疑不定,她看着墨殇:“墨小姐,有些话不能乱说,此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像的要多。”墨殇微微笑了,微微躬下身,声音极轻,轻得只有我们几个人可以听到,“可还记得,昆仑胎?”
我看到楚湘的脸色立刻变了,墨殇却很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说过,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楚湘于是不再询问,她沉默了好一会,又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如果按你说的……我原本以为,他知道我是否知道。”
墨殇微笑:“时代毕竟在变化,过去他确实知道,但如今可就不确定了。”
墨殇的一番话,巧妙的把我的窘境解开,将话题绕到了楚家在与巫女后裔失去联系后这段时间的动作上,重点被转移,我得救了。
“很抱歉,林朔,我们之前怀疑了你。”楚湘抱歉道,“但是说实话,我们楚家知道的确实不多。比如关于这一片的断崖和这些文字,我们族内没有半点记载,甚至连这些是什么字我们都不清楚,这点你一定知道。”
“在出发前,我接到的指示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这雪峰山的深处,根据族内古书记载,祀城就在我们前进的方向上的几座山峰之间,但是具体的位置,”
楚湘抱歉的看我们一眼:“我不知道。”
就只有这么一点信息,在这茫茫大山之间,我们该怎么寻找?我有些失望,又不死心的问道:“再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楚湘摇头:“没有。”
阿全恼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你就给个方向就让我们往深山里扎,能找到有鬼了!你们楚家是不是存心拿我们开涮啊。”
墨殇却拦了一下阿全:“别急着发火,我们这不是已经找到线索了吗?”墨殇指了指我们站的地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邪”字,“我敢肯定,这个地方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我一下子想起来,上一次在巫女墓中,这个“邪”字就刚好刻在我们逃生的那条密道所在的石壁上。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当机立断道:“阿全!”
阿全愣了一下,啊了一声。
墨殇拍了一下阿全肩膀,笑起来,学着我说话的口气说:“阿全,到你出场了。”
“阴地养尸,阳地镇魂,龙翼向阳之地……”墨殇提醒道。
阿全一拍大腿:“对了,龙脉向阳之地不能有断崖,一旦有断崖,要么是断龙,要么是潜龙。崖底是平地就是断龙绝气,崖底有河就是潜龙出水,全是石头根本不可能!快找!这里肯定还有一层!”
楚湘立刻下了命令:“找!”
队伍短暂的一阵混乱,很快楚家人就分散向四周开始寻找,包括楚湘也出去了,我和阿全还有墨殇对视一眼,跟着装模作样的选了个方向走,绕了一圈后又绕了回来,果然看到在那个“邪”字的旁边,已经多出一个崭新的“殇”字。
墨殇好像是刚刻完字,正把短刀收回腰间,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我和阿全嘿嘿一笑,心照不宣。
墨殇也不说话,拍了拍石壁,瞅准了地方,在崖壁最底下踢了一脚,一阵轰隆隆的震动随之响起,墨殇抬手把我们拽过来,阿全心神领会,十分做作的大喊了一声:“快来,我们发现机关了,啊,不对,小心啊!”声音九转十八弯,回音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被阿全这样做作的声音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踹他一脚:“你小子演戏能像一点儿吗?恶心谁呢!”
阿全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甭管声音咋样,能起到效果不就成了?大姐头,你说是不是?”
嘿这小子,还懂得找靠山了。
不过墨殇没给他面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往我这边凑了两步,然后抬起胳膊撸起袖子,露出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当场打脸,我乐得抱着胳膊直笑,阿全郁闷极了。
地面在轰轰震动,随之,除开我们脚下这块,我们在的这一片全都塌陷下去,这层石头壳下面居然真的是个空洞。洞口裂开,空气对流,一股陈年的煞气猛的冲出来。我们三个站在那小的可怜的一块保留地上,往后一步堪堪躲过,然后看着那股煞气向四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