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在有了强大经济实力做支撑后,老人们的信心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又膨胀起来了,本来家道中落,对某些原本应该看开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他们的鼻子又翘上了天,认为父亲应该是个非常了得的优秀苗子,甚至是未来可以重振衰败家族的中坚力量,自然婚姻之事不可马虎,必然要走贵族、高端路线,而且要高规格地一走到底。
所以对于父亲要迎娶平民这件事,超级、强烈地反对!尽管父亲要迎娶的是富商的女儿,除了不是天生贵族,其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贵族家的女孩。母亲从小就受到严格、良好的教育,丽质天成、品格优秀。即便是贵族家的女孩,也少有能选出比母亲更加优秀的来。
这就是商人的精明之处,商人空有一身富贵,但地位上非常低劣,与贫苦的农民没有多大差别。但商人善于投资,对于认为值得下血本的地方,肯舍得砸下重金,甚至不惜倾家荡产!所以,生养的子女,对其有独特的教育方法!
对男孩非常的严厉、甚至到了刻薄的地步,让其明白,这个世界冷血无情、危机四伏。等他将来继承自己的产业时,已经成长成了一个禁得起大风大浪之才。这便不用担心,自己辛苦积攒的家财,轻易被其败光。
而对于女孩,则尽可能的溺宠,甚至要让她感觉自己如同就是一个贵族。要请最好的老师,教授最好的学识、惯就最儒雅的修养。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培养出一个贵族来!家中对于女孩的期待,从一开始就是希望她能有朝一日,嫁入豪门!彻底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
所以,这也就是母亲在当年,能够吸引了父亲,让他像是疯癫发作一般不惜要和整个家族的老人对抗的强大魅力所在!更往源头上说,满含了我外公、一个精明商人的十八年的努力。
这段婚姻可能并不完美,父亲没有娶到贵族女子,家族多少很失望,本来有希望能强强联合,重新振兴家族,现在这个美梦只能落空。
但他们不知到,父亲心中已经有了长期打算,今后几十年的路,该如何走好,都已经胸有成竹、甚至已经设好的大纲,写好在了纸面上。
重振家族,这个信念是一直伴随这他,就是他的理想、就是他的生命。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只要给他时间!不需要老人们过于操心,而甚至将赌注压在不靠谱的政治婚姻上。
不过这些想法他还不能说出来,说给那些老人听。
但有一个人他愿意与其分享,这个人没有疑问,就是他的妻子、我的母亲。
母亲非常支持他的那些带有危险的远大理想,一起沉默地陪伴着他、支持着他,父亲相信那个未来一定能够到来。她是她的妻子,她必然也同样坚信!
相对于政治手段上平庸到接近零的整个家族,他们俩所学得知识可以说算得上是超高级的学者。
我在温文尔雅的环境下出生、并长大。他们俩一直都是我最敬佩的、并一直都相信他们便是整个家族中最优秀的!
等我渐渐地长大了,我慢慢开始懂得父母的希望,他们也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学者,如同父亲那般,所以,他们希望我能更多地接触知识,而不是舞枪弄棒。
所以,我便紧追着他们的脚步,一心一意要将自己锤炼成一个大学者!一个知识能够与大海相媲美的人。
后来我没有成功……
并非我学习不努力、也并非我天资不聪慧。而是,家族的保守势力终于向我们痛下了黑手!
随着父亲在商海越来越得心应手,在有母亲和外公的鼎力支持下,这一切都顺利成章。所以他越来越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所以他渐渐将压在他心中已有十多年的话,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他以为他能够成功,他以为家族在这些年中,全凭他的一手支撑才能有了现在这样欣欣向荣的局面,所以家族必须要慎重地审视他所提出的建议:我们应当有限的参与国家政治,而不是闭上眼睛装模做样地视而不见。
他建议先设立家族学院,请最知名的老师,买最昂贵的教材,为了更好地让家族中的孩子们茁壮的成长。
而同时,家族应当鼓励和平民特别是商人家庭之间的交往和联姻。
因为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一致认为现在贵族放纵轻狂、风气败坏,并不值得与之联姻。反观经商人家庭,懂得勤奋刻苦、持家有道,且子女的学识和品质不输贵族家庭,甚至更优。简直就是最理想的婚嫁目标。等等……
父亲和母亲的“狂言”越来越多,虽然得到了家族中年轻势力的共鸣,但越来越触怒了老人们的神经。
于是,灾难也就发生了。
父亲被抽空了一切家族事务中的话语权,这些通过他努力挣的的权利,全部被老人们收了回去。
紧接着,又被罚至苦寒之地的边疆驻防,并不得归家。
因为他触动了家族太多的不可触动之底线,我们家是贵族,他却正在颠覆一个贵族家庭应该有的理念,这些在我父母看来,已经陈旧不堪、必须抛弃的理念,确实维系着贵族阶层的一切基础。
他没能走到那一步,在前进的路上,提前倒下了。
由他修缮、充实的家族图书馆,也被一并判为主导了父亲的叛逆,所以被一把火烧光,从此我便没有了学习的场所。
我失去了通往一个大学者的成功之路,我失去了父亲这个偶像。最终,又失去了母亲。
父亲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但他至少还有真爱:母亲自愿陪他一起前往远方,她从小就没有吃过大苦,但她愿意陪在父亲的身边。哪怕是要丢下我。
外公为此担心得病体发作,离开了人世。我们家族也因此和外公家反目成仇,不再相往来。
于是,我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野孩子,丢下了我爱的书本,天天与冷冰冰地各类武器打起了交道。
我的父母,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有一年,我听说他们俩在遥远的地方,双双失踪了。因为父亲去山中透气,母亲也陪他去了。那地方的山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是遭遇了雪崩、有人说是遇上了猛兽,总之,我心中的完美样本,就这样永远地破碎了,再也寻不回来,。
曾今,家族对我的父母,有过网开一面、既往不咎的想法。但那是因为我父母被逼走后,家中就再也没有能手,来打点家族产业。
那些家伙舞刀弄剑是专家,但从事脑力劳动都显得无比的土鳖。所以家族在经济上一落千丈,又重新回到了起势前那种窘迫状况。迫使这些家伙,终于开始怀念其我父亲,感叹正是因为没有了他,我们的生活又变回原来的衰样。
但一涉及到取消对我父亲惩罚的讨论,则一个个又蛮横、冰冷起来。他们不愿意、不,应该是不敢让我父亲再度掌权。仅仅是为了延续他们迂腐到极点的贵族气息。
等经济上实在太捉襟见肘、日子过得实在不堪了,终于开始松动,想要让我准许父亲回家时,却没想到他和母亲已经永远地不可能再回来了……
现在十几年的光阴,如转瞬般的消逝而去,父母慈祥的面孔已经离我彻底远去。也终于轮到我,来面对我人生的挑战。
在我的心里面,却仍然有着一丝的幻想,我依然憧憬着我父母式的爱情,希望它降临在我的身上。我祝福他们在天堂,永远快乐,等着看我也能有朝一日,闪耀出自己的青春、但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但今天我来这里,可真的不是重新揭开心中的那个伤疤的,我真的是来逞强的:交结各路豪杰,狠狠地踢人屁股、或者被人家狠踢!
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十几年中基本上都是在家族的封地那一圈小地方度过的。我对贵族的认识,只来源于书上、还有对自己家族的耳闻目睹。所以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身为贵族,天生要为了国王而战,所以从小都要接受严苛的战争训练。我的家族已经属于末路,上不了台面,即便如此,我和小兄弟们依然从小就在最严苛的各种压迫式的教育下长大。
贵族的起源,说穿了并不可恶,大部分都是来自平民,通过浴血的奋战赢得自身的荣位。少数是依靠高贵的血统。但时间无情地流逝着,老一辈的人死去,新一代的权贵上台,他们的尊位来自父传子的继承,没有经历过战火,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头顶的荣耀,是需要付出多少辛酸血泪才能取得。
渐渐地,一代又一代人的更替,他们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祖先的奋斗史,他们根本联想不出来那些“完全不可思议的故事”(祖先的奋斗史)对他们有何实际的指导意义。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自然天成,自己天生就应该拥有这一切。
于是,腐化堕落渐渐代替了励精图治,故事都是这么发展来的。
像我们这种末路贵族,才非常重视着自身的修养、才会扎实地投入训练。因为我们抱着一个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在再一次为国而战,我们在那一刻整装而发,通过军功重回昔日荣耀之列。
当然,天天盼着打仗死人的是家族中的年长者,我们则只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我们并不看重那些。
长期的军事化训练消磨光了我身上的学者气息,将我的性格锤炼得极其刚猛好斗,我也希望上战场,不过不是为了金钱、地位。我只是认为既然如此辛苦的训练,那么得来的这些功夫,至少应该将它们在未来、在一个大舞台上施展出来,否则岂不是白忙一场。
这种心情之下、加之各种英雄的传说和故事耳闻目染,年轻的心更加的蠢蠢欲动,收也再受不住。人小心大,一个个显得比大人们更加迫不及待的盼着有一天能打仗死人起来。
很可惜,该死的和平却一下子就延续了好多年,至少最近的几十年中,各国之间在军事上竟然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像样的大事。因为王国的版图已经稳定,建国之后的扩张期已经基本结束,王国统治下的版图延伸至了尽可延伸之处。被尽头处的天险和关隘所阻挡,无力再向前,邻国也同样如此。
外无强敌、内无纷争。和我们相同的那些以武起家、以武为业的贵族,渐渐地在天长日久的潜移默化挂之中,纷纷转型。如同一大群泥腿子们,突然之间都开始啃咬起书本、钻研起政治来……没有及时转型的家族,则被历史很无情的洗刷着,我们家族就是如此。
不知道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族的先辈们始终认为,战争一定会回归大地,斩断混乱只能依靠血与剑,而不是靠嘴皮子。所以那些头脑不开窍的老头子们,大形势面前始终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泥腿子架子,还是蒙头钻研着哪天再开战死人的时候,乐呵呵地扛着枪、握着剑,跑到国王旗下大展身手。
在别的那些已经于文化上彻底甩开了我们的高贵人眼中,这就好似一场百年不灭的春秋大梦一般。
时间久了,不仅是这帮家伙看不起我们了,连国王都对我们产生了厌烦,纵使我们忠心耿耿。太平天下的在位者,十分讨厌听到几个粗人天天嘴巴里喊打喊杀的。“难道天命在身的我,和我这如此强大的国家,会有人胆敢前来进犯?”、“即便有了那一天,难道我如此堂堂大国,人才济济,非要几个除了打仗其他的什么也不懂的泥腿子来护驾?”可能这就是国王的思维。
所以,我们家族的陷落沉沦是必然之事了。
而且我的家族在盼了一代人又一代人之后的那场春秋大梦,始终都没有发生,战争已经远离了我们,至少是暂时。这是多么的不幸……
长期无战事,这场比武招亲自然成了聊胜于无的试手之作。对我来说,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同高手们切磋,还有绝世美人作为奖品,谁会不心动?不跃跃欲试?
我的目的很简单明了,不过我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我的家长们,对他们来说,挑选我这个无名之辈参加这次比斗的真正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来证明到了战时能够独当一面、痛击来敌者,还是要凭借我们家族。这不是废话么……需要证明么?
还是因为我就是一个无名之辈,输了,输得很丢人,并不会辱没我们家族的名声?可能是这样……
如我之前所说:王国已经百年多无战事,除了国王加冕登基这几十年一次的盛典,也就没有可轰动全国的消息,可以让乡村野地中无数闲着的嘴巴所传播、加工了。
现在借助绝世佳人的威名,更加不可了得,比斗大会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国各地。在这个过程中还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添油加醋的民间谣传。
其中最火爆的谣传就是绝世佳人实为天神所派,若能娶得其为妻,不仅能一生幸福,更是能长生不死云云……前半句合情合理,后半句无头无脑。但越是如此狗血之昏话、竟然传播地越是快。
小道消息无国界!短短的时间而已,竟然连邻国的慕美族们也已经按耐不住了,纷纷嫉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生在我国。于是,四处的关隘都挤满了他国的自告奋勇前来参加比斗者。
许多人带着丰厚的家财,恳求能入关。有的为了亲身参加比斗、有的则只是仅仅为了看上一眼传说中的天使化身。理所当然,这些添乱之人统统被被阻挡在外,不得入内。
我们这边准备也是快马加鞭,巨大的比斗擂台以极快的速度建成,仿造于古代斗兽场、宏达至极。
各路贵族也从全国各地而来,甚至国王也亲自压阵。大有当年登基大典的派头了。不过国王虽然登场,脸上却是整日乌云笼罩,毫无善意,宰相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和他如影随形,面色同样神秘和古怪。他们肚子里面正在酝酿着什么样的巩固王国长治久安的计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对于位高权重之人,万不可妄测其心态,他们更加不会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输送至表面上。现在他们两个人如此表象,外人眼里,甚至可能在想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正在哀叹自己怎么就不能参加到比斗大会中来,看来看去都是别人的热闹,别人取得胜利果实。
而实际上,谁也没有想到,国王心中正在酝酿的,是通过此次的比斗,进行一场洗牌、一场变革!震撼已经死气沉沉的贵族阶层,激活王国上层统治者曾经拥有、但已经丢失的尚武之气。宰相可能知道些内幕,不过在其眼中看到的,更多的是国王想要整治一下那些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血脉就能永远横行无阻的贵族们。
国王高高在上,俯视着其位下的人头攒动的竞技场,腐化、私欲、阴谋、罪恶充斥其中,这些在其眼中都是会危及其江山的不安定因素,让其心里泛出许多黑色。他心中早已定下决心,风云突变之日,已经近在眼前。
但是沉迷于美色、享乐、血统、尊严的贵族们,此刻心中仍然是乱糟糟的一片,如同他们身体周围这些所充斥的嘈杂的空气一般。
我的家族虽然另类,但有些东西,也同样不可避免。
为了胜利,家长们会给需要上场的年轻孩子送来一些“礼物”,我知道那些是什么!是某些禁断的药物,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获得巨大的力量,不过持续效果几乎同样的短暂。这种专门给拼命三郎所用的猛药,并不是不能制作出长时效果,而是因为此药对人体伤害极大,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年少之人,效果若多延长哪怕一点点时间,命都可能难保!
没办法,没想到国王会亲自压场,老人们想赢得都想疯了!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真的娶到美女,而是家族翻身之仗就押在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上了!
突然感觉亲情在某些更加扎眼的东西面前,变得那么的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