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赵匡胤在夜晚舞了斧子,说了“好为之,好为之”,就稀里糊涂地去世了。死去的人停在那里做着防腐处理,等墓地完工后摆进去。活着的赵光义很忙,正召开紧急会议,强调先对外封锁太祖去世的消息,加强边防,以防他们趁机有行动。
这时候大臣跳出来说:“那些都是次要的。”
“那些是次要的,你说,什么才是主要的?快说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还是遵照太后遗诏赶紧登任皇位,安抚臣民,这才是国家大事。否则,必定会发生内忧外患,那样就不可收拾了。”
这时候的大臣们有两种心态。
之前与赵光义走得近的大臣们,希望赵光义马上登上皇位,以防有变。而那些与太祖关系铁的,曾支持过太祖儿子的大臣们最不希望的就是赵光义登基,因为让他登基了他们就惨了。问题是现在赵光义已经基本把中央政权控制起来了,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
赵光义还假惺惺地做为难样,他说:“陛下刚去世,我不想这么快登基,让大家议论。”
亲信们起哄说:“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为国家大局着想,臣等恭请您早日登位。”他们说着还都跪倒地上了,显得很急迫的样子。那些心里不乐意赵光义当皇帝的也随着大溜跪倒在地。
赵光义为难地说:“我感到这件事太急了些。”
他的亲信就说:“要是您不同意,我们就不起来。”
赵光义点点头说:“好吧好吧,为了国家的安定我就不推辞了。”
就这样的,在赵匡胤死后的次日早晨,也就是十月二十一日,赵光义坐上了大哥的座儿。
坐上皇椅的赵光义心里高兴,但他表面上还要装出很悲哀的样子,哽咽的嗓音,总结了二哥赵匡胤的丰功伟绩,他的这番讲话,大体意思是这样的:
“先皇呢,勤劳治国,不分早晚地临朝听政,亲自处理繁重的政务工作,日理万机不知疲倦,因此让宋朝越来越强大,威名四扬。他能够体恤农民稼穑耕种的艰辛和劳苦,知道战士的英勇和辛勤……谁能想到忽然染上了风寒,病情越来越严重,在关键时刻,留下未完成的事业就走了。太祖将国家重任交付给我,我应该感戴先皇的信任之恩,努力开创新的未来……”
随后,赵光义宣布,大赦天下。
到了十月二十三日,大臣们开始嚷嚷着让赵光义上班安排工作。赵光义说:“太祖刚刚驾崩,我心里好难受,哪有心思上班啊?”二十四日,宰相薛居正等人又伙同起来去劝说赵光义道:“人死不能复生,您必须要压住悲痛,节哀顺变,以国家之事为重啊。就算太祖在天有灵,也希望您能把他的大业发扬光大。”
他赵光义说不上班,并不是真不想上,而是他感到二哥死后就急着上班,好像等不及做这皇帝了,岂不让别人更怀疑是他杀了二哥。现在大家都来要求上班,他就顺水推舟上朝了。
在上朝前,他为了显得自己特别悲痛,故意把眼睛搓得红肿,端着镜子看到像是没断了哭的模样,这才走进了长春殿。
他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重要的大臣进行工作分配。把皇弟廷美封为开封府尹兼中书令,封齐王。
把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封为永兴军节度使兼侍中,武功郡王;二儿子德芳封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兴元府尹、同平章事。
宰相薛居正,再加官左仆射,沈伦加升为右仆射。
卢多逊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密使,曹彬仍任枢密使加同平章事,潘美为宣徽南院使。其他内外官员一律按等级有所晋升。接下来,他还把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封了,与他当皇帝配套的名头。
虽然他平稳地当上了皇帝,可他心里虚啊,毕竟二哥暴死之后,他当上的皇帝。他虽然编造出太祖说太后有遗嘱,要把皇位传给年长的弟弟,可是遗嘱在哪儿?
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让人信服。
从古至今,在没有特殊情况下还没有这么传位的。再说杜老太太虽然没有头脑,但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遗嘱啊。
当时赵匡胤那身体看上去活百儿八十年的都没有问题,再说他的儿子都已成年,她老太太突然就提出来说:“香孩儿,你死了之后,就把你的位子传给年长的弟弟吧。”
这理由太牵强了,天下没有几个人相信。
可是赵光义除了用他娘的遗嘱来说明自己当皇帝是名正言顺,他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这太不合理了。他自己也明白这个理由是没法儿掩盖他夺位的阴谋的。因此他登上皇位后,忐忑不安,每天都皱着眉头。好在太祖刚刚去世,大家还以为他悲伤的呢,其实是为找不到更强的继位理由而难受。
有些了解赵光义的马屁精,明白了他内心深处的忧虑,于是就跳出来说:“陛下,把国号也给改了吧。”
在历代继承皇位的先例中,一般来说儿子与弟弟接班当皇帝是不改的。赵光义也想尽快与哥哥的统治划清界线,于是就同意了这个方案。当然说不定就是他赵光义策划好了,让亲信帮着唱双簧的。赵光义说:“不能改,这是太祖创建的,我不能改,大家不要劝了。”
大臣们又跪倒在地上,劝他改。
他说:“那好吧,就改为‘太平兴国’吧。”
大臣们都说:“国号真好,多吉利啊,多有意义啊。”
那些忠于赵匡胤的旧臣们当然明白,马屁精们早就策划好的了,赵光义推托几下的目的,也就是想说明你看你看,我不想改,可是你们非让我改。其实哪个皇帝上台不得演几场戏啊,当初赵匡胤刚上台是不是也说,哎哎哎,不是我想当皇帝,是他们逼我的,我没办法啊。
这就是政治,这就是人玩人的生存策略。
无论怎么抹光墙,他赵光义心里还是不安宁的,毕竟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发虚啊。
没过几天,他又下令把赵匡胤的儿子,还有齐王王廷美的儿子都称为皇子,所有女儿都称为皇女。那意思也是向世人说明,无论他们赵姓谁当皇帝,都共享天下的荣誉与富贵。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赵光义的即位工作算告个段落了。
可是赵光义总感到自己很不常规地接任了皇位,还把国号给改了,下边的人肯定会议论他的。大臣们不敢议论,可是老百姓都在议论啊。京城里甚至把他杀害二哥,篡权夺位编成了歌谣。
这让赵光义感到非常不安,又没办法捂住老百姓的嘴。
他突发奇想,要培养自己的人去各地为官,让他们宣扬自己的好处打击那些谣言。于是他首先把自己的亲信,比如程羽、贾琰、郭贽、商凤等人全部升职。并下达总统令,表明宋朝的国土面积大,人口众多,需要更多的管理者,想通过科考选拔人才,让他们补空缺的官位。
礼部马上报上了贡士名单,赵光义亲自去讲武殿出题复试进士。这次总共录用了五百多人,全部赐给绿袍靴笏(当官的行头),并在开宝寺召开了胜大的庆贺宴会。
在这宴会上,赵光义还即兴作了两首诗,其实这是秘书早给他写好,用来念的。目的就是说,你们虽然是知识分子,我总统也很有文才。宰相薛居正上书说,陛下啊,这次科举录取的人太多了,如果刚录取就让他们上任,恐怕不合适啊。最少要对他们进行培训,等他们懂得了宋朝的基本精神、基本规则后,再把他们派到各地负责,这才能起到好的作用。
“什么工作经验?这是实践出来的,不是教出来的!”
在那些新进士及各科人员赴任前,赵光义给他们讲话,意思是,你们到任后要落实好中央政府的路线方针,对于那些不利于政府的言论要进行压制,要宣扬好的传统……他就差说,如果有不利于我的言论就把他们的嘴给捂上了。
虽然培养了对自己有利的宣传者,赵光义还是闷闷不乐。因为他编造了太后的遗嘱,可是没人见过这玩意儿啊,你说你二哥告诉你的,可人家死了,谁知道这件事啊。
赵光义现在能做的是尽量让大家忽视太祖的事情。
他下令把太祖时候用的禁军名称,全部给改掉。
比如“铁骑”改为“日骑”,“控鹤”改为“天武”,“龙骑”改成“龙卫”。他没过几天,竟然把自己的名字给改成“炅”了。之前他叫赵匡义,为了避二哥的名字改为赵光义,现在他又改名,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你没杀你二哥夺人家位子,何必这么改来改去的?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下属们汇报,说京城里对太祖的去世议论得很多,这样下去怕是影响不好。
赵光义最怕这个,他当即成立了秘密调查小组,让他们下去监视官员们,密切关注老百姓的言论。结果调查发现,有些僧道术士们为了表明自己的修行好,竟然对朝中的继位问题进行了大胆猜测,影响极坏。赵光义感到牙痛上火了,立即下令把那些散布谣言的马上处死,把那些影响大的僧道术士召上来安抚,把他们培养成中央政府的喇叭。
为了进一步树立威信,有些敏感的小案子他也会过问。比如,京城某家饭店门前有个乞丐向店主人讨吃的,主人不给,乞丐不走,于是就僵持在那里。店主没法做生意,花钱请杀手从人群里冲进去,一刀就把乞丐给捅死了。店主哭喊道:“是谁刻意缺德啊?在我店前杀人,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这件事被官府知道后,马上派人追拿凶手,但没有抓到。事情传到赵光义耳朵里,他马上下指示,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杀人,这岂是杀人这么简单,这不说明我当了皇帝后,治安没搞好,人的生命没有保障了吗?他对负责刑侦的官员们说:“你们,马上去把凶手给我抓住。”
刑侦部门就加强了侦破力度,最后才了解到,是店主花钱雇凶,于是就把他给抓起来。马上向赵光义汇报。
赵光义高兴地说:“啊,这件事办得很及时嘛。不过呢,即使抓到了犯人,还是要复审的,一定不要冤枉了好人……”
这件事情顿时在京城里传为佳话了,都议论说,现在的皇帝真好,连个乞丐被杀都亲自过问。这些话传到赵光义耳朵里,高兴啊,因为他太需要这种主旋律的言论了。
老百姓也看到太阳了,以前被冤的人,趁着这个机会进行了上诉,都得到了好的解决。
比如当初右监门卫率府的副率王继勋分管西京洛阳,经常强行买平民百姓家的儿女用来淫乐。如果被这花太爷给看上,敢说不卖立刻就被杀掉。有人提出要告他,第二天这家人就不见影了。因此贩子和卖棺材的经常出入王继勋家,他家都成了贩美女的市场了。
由于王继勋当官,没人敢告他,告也告不赢。
可是当他们听说赵光义都管乞丐的冤案,受害者便联合起来写了上诉书。赵光义知道这件事后,马上下令拘捕王继勋,对他进行了严刑审问,王继勋招供曾杀害的婢女超过一百多人。
赵光义马上下令把王继勋与人贩子在洛阳市斩首示众。
随着这些案子的侦破,当官的比之前收敛了很多,社会治安也发生了质的变化。老百姓们突然感到这个皇帝还真不错。于是大家都开始传说他的好了。赵光义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体会到做好皇帝的乐趣,他高兴的是通过这些事情,他的政权比之前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