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若无其事地道:“墨儿,该你了,下棋。”
秦洗墨“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小心地唤道:“二叔。”
秦苍道:“何事?”
“祭花。”秦洗墨涩声道,“二叔,今年就免了吧。北狼那边,逼得紧,还在问父皇要人。”
秦苍抿了口茶,言笑道:“我一息尚存,这花就要祭,墨儿不用再说了。”
秦洗墨哀求道:“二叔,为这事,怕是要打仗了,二叔可怜一下众生百姓吧。”
秦苍道:“墨儿你太抬举你二叔了,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担得起家国天下。”
“二叔!”秦洗墨哀声唤道。
秦苍的笑容渐冷峻,轻声道:“我只知道,我在一天,安平王府的血就不能白流,这笔账,我要讨,别人就得还。”
他的语气虽轻,却冷霸决绝,让秦洗墨一时之间有点不寒而栗。林依上前道:“二叔,往年您抓的都是北狼王室的旁支,今年您抓了北狼王的小王子,北狼大军压境,您真要祭花,就要打仗了!”
秦苍拈着棋子看着棋局,并没有理会林依,而是笑得云淡花开的,对秦洗墨道:“墨儿,你遇事则心乱,如何把得好全局?该你了。”
秦洗墨努力集中精神应对棋局,林依愤而上前,一把搅乱了棋,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下棋!太阳都快落山了!”
秦洗墨道:“依儿!”
林依对秦苍道:“二叔,您就别祭花了!真的杀了北狼的小王子,祸就闯大了!”
秦苍冷然道:“大了又怎样?”
林依急得直跺脚,叫道:“北狼那边说了,他们要出兵,他们要杀太子哥哥来报仇!”
秦苍斜睨了她一眼,秦洗墨往后拉她,责备地瞪她。林依不服气,气急地甩开秦洗墨的手,秦洗墨尴尬地对秦苍道:“二叔,您别听依儿胡说……”
秦苍道:“他北狼称霸草原,不过骑兵数万,我大周就怕成这样子?堂堂太子被人威胁,我便是杀了北狼王子能如何,我能从北狼王庭掳走他们的王子,他们到我安平王府来掳走大周的太子试试!”
秦苍的话一出,顿时不怒自威,眸光凛冽,凌厉慑人。林依被骇住,一时无语,好半天才嗫嚅道:“二叔,太子哥哥平日在宫里,不在王府里。”
秦苍笑着敛去锋芒,一时又俊朗清雅,容光浅淡,他抚着被弄乱的棋子说道:“宫里更是戒备森严,依儿丫头杞人忧天了。”
林依被他刚才一吓,竟是乖了不少,没敢言语。秦洗墨道:“二叔,墨儿一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但是边关战端一起,我大周的黎民百姓就要陷入战乱,之前群雄逐鹿,混战了数十载,幸得二叔英武,天下一统,如今百姓需要休养生息,真的与北狼开战,二叔,天下必将怨声载道。”
秦苍轻叹道:“墨儿,你这些话,该和你父皇讲,我报的是家仇,不是国恨。开战这种军国大事,自有国之栋梁、朝廷重臣为国效力,与你这半人不鬼的二叔毫无关系。当年北狼王血洗我安平王府,将你没过门的婶婶虐杀来做花肥,种上牡丹花昭示天下。我与北狼之仇不共戴天,每年杀他一个王室的人祭花怎么了?当年我剑挑北狼王庭与之定下契约,今后所有事,皆匹夫秦苍与北狼王的私人恩怨,与大周无关,而今他以此为借口挑衅开战,是他背信弃义,与我秦苍何干?”
他的话语极轻,似乎那惨烈的往事与己无关一般的淡而无波。秦洗墨却是垂下了头,这是二叔的疤,谁也不敢揭,便是父皇,也不敢迫他放手。
暮色淡薄而至,伴着绯紫的霞光,天边现出一轮淡月。秦苍朗笑道:“墨儿在二叔这儿吃饭吧,顺便看看今晚的热闹。”
秦洗墨的脸一时煞白,秦苍看他道:“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看墨儿你这样子,徒有仁爱,将来怎么一统天下?”
秦洗墨无言,只恭恭敬敬垂手站在秦苍身侧,秦苍看看天色,轻笑道:“离祭花还有一个多时辰,北狼王要是有本事,完全可以来我安平王府里救人。他若更有些本事,便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吧。我秦苍技不如人,也绝不会让你父皇迁怒北狼。”
秦苍说完,对在一旁奉茶的夏心夜道:“卿别害怕,今晚留在房里,我让奶娘陪你。”说了拉着夏心夜的手,回头对秦洗墨和林依道,“你们两个到底在哪里用饭?要留下,还是走。”
林依拉了拉秦洗墨的手要他拒绝,秦洗墨却是跟了秦苍去厅堂用饭,林依在后面气恨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秦苍淡笑的话飘了过来:“依儿别害怕,吃了饭就送你们回去,你的太子哥哥真在我府上出什么事,这个责任我可是担当不起的。”